第二百章 闲人
沈如冰与容奂两个人，相对着沉默了许久，直到容奂又叫了店小二来续了茶，沈如冰方清了清嗓子。
“容世子为何会想到直接来找沈某，而不是报到御前。”
容奂单手执壶，给沈如冰倒满了茶，“冬月时，户部少了工部一笔工程款，沈大人曾经当着晏丞相的面答应过皇上，若是还有这种事情，便情愿削职为民。”
沈如冰面色不动。
“以我对沈大人的了解，你不是那种能拿公中的银子中饱私囊的人，也相信沈大人知道这笔银子的重要性，不会轻而易举的扣下，沈大人在户部这几年，虽然别处怨声载道，其实大家都清楚，你是合理的计算过所有的用银才拨的款，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的奏本都被皇上弃之不理。”
容奂停了一下，沈如冰如他所知，并没有露出什么感动或者是骄傲的表情。
“今日这件事情，之所以没有呈到御前，是因为我不希望沈大人为别人背黑锅。”
沈如冰面色如水，未有波澜，稳稳地端起了容奂斟的茶。
“容世子肺腑之言，听上去十分感人，这也是容世子用自己的银子发了年赏的原因吗。”
容奂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沈某有一句话想说。”沉吟半饷，“这件事情，容世子放心告诉给皇上即可，最好顺便再说上几句沈某的不好，趁机推荐个人选上去也不无不可。”
容奂愕然。
“这话就当是沈某对容世子信任的报答了。”
沈如冰说完这些话，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告辞便走。
容奂的心中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第一时间将这些事情告知给了容谨。
容谨倒是并不意外，微微一笑，“我就说么，怎么户部这次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投石问路来了。”
“那你说，沈如冰这是什么意思。”
“摆明了是皇兄拉着他做了戏的。恐怕皇兄为了展示信任，将计划整个地告诉给了他，沈如冰此人，啧啧啧。”
容谨没有说接下来的话，容奂却知道了容谨的意思。
沈如冰为人坦荡，脾气怪，容陵将他比作平日里的臣子，以为单纯跟他交心就能够拉拢得来，却是行不通的，越是这般，沈如冰越会厌恶。
还莫不如就像是容奂一般，软硬夹杂，也许还有两三结果。
容谨没有大肆拉拢过朝中官员，因着旧友的关系，带了晏临桓坤，又因为有顾灵筠，所以顾家整个地站在了容谨的身边，其他朝臣，对于这个才华横溢的前继承人人选不过就是觉得可惜，若是将来真的揭竿而起，他们不见得会真的帮他。
实际上容谨现在还有几分的挣扎，所谓取得皇位，不过两条路，一是容陵死，二是容谨反，容谨不想让容陵死，又不想让自己背上不正的名，引得顾灵筠也被泼脏水，一时挣扎。
而容奂回到家中的时候，便更加的痛苦。
顾青宁已经失了从前那种向他献媚的勇气，每日死气沉沉地待在自己的房中，笼络的府中人又慢慢地被肃亲王妃收了回去，她也不管，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肃亲王妃已经开始琢磨向静安侯家提亲。
不比容楚的无所谓，对于顾青宁，容奂一直是带了几分愧疚的。
所以容奂除了那次顾灵筠送来赏赐的时候的失控，大部分是时间对顾青宁都是极为平静的状态，甚至当真是有几分的纵容。容楚也曾嘲笑过容奂是假慈悲，容奂充耳不闻。
今日看见顾青宁如枯萎的花朵一般，靠在窗前，半点没有初为人母的激动与活力，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说的多错的多，容奂没有多说，装作无视了顾青宁一般，拿了自己的东西便转身要走。
方转过身来，便见顾青宁一双略带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将容奂吓了一跳。
“你……”
“世子回来了，我还当世子不会回来了呢。”
这两日顾青宁对容奂越发的冷淡，礼数上也越发的怠慢，一副无欲无求一心找死的状态。
“嗯，近来忙了一些。”
顾青宁嘲讽地看向容奂，“世子还是轻点忙的好，不然新妇进门，说不准就又成了别人的妻子呢。”
容奂手中一紧，瞳孔微缩。
顾青宁毫不避让，冷笑着看着容奂。
“你安生地待在房中，只要不惹是生非，我不会做出什么……”
“呦，世子太忙了，忘了告诉世子了，你名义上的孩子呢，已经没了。”顾青宁的眼中透漏着某种的恶毒，“被你娘亲手打下去的呢。”
容奂的视线从愤怒变成了慌张，一脸惶惶地看向顾青宁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坐着尚且看不出什么，却只见青衣之上已经满是鲜血。
容奂手中的东西飒然落地，三步两步地走到了顾青宁的身边。
“你这次满意了？”顾青宁疲软的身体已经支不起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肃亲王妃听说了容奂院子里请了大夫的时候还有几分的不屑一顾，与身后的嬷嬷冷哼着，“我就说那个女人最是心机不过的，怎么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有什么事情，非要奂儿回来了之后突然间地就晕过去了呢。”
“是呢，奴婢也瞧着这位顾侧妃不像是个省事儿的样子，先前世子院中闹出那么多的事儿，都被世子压下去了，可见是个有手段的，就怕世子被她蒙蔽着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
肃亲王妃还不等接着说下一句话，就见一脸冷淡的容奂进了屋中。
“母亲何必如此呢。”
肃亲王妃看着一贯和善的容奂如此，不由皱了皱眉头，“我不还是为了你吗，你看看谁家的公子没等娶正妻就有了孩子的，况且皇上 的命令还在那，你堂堂亲王府世子，难不成娶个庶女做正妻？”
“母亲若是真的为了我，为何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告诉给我，反而是让我回来就看到如今这种木已成舟的状态，母亲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心里的掌控欲。”
肃亲王妃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你这是在指责我？”
容奂直挺挺的跪下，“儿子不敢。”
肃亲王妃冷笑着看着容奂，“自小你就这个样子，你可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拖着那么个肚子，世子妃进门之后她还能过的上好日子吗，到时候一尸两命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了是吗。”
容奂也不应声，也没有回答。
两人的僵持直到门口报晏临来访，才被打破。
瞧着容奂仍然有几分不虞的神色，晏临微微一笑，“是晏某来错了时候了？”
“没，有一些家事，晏大人来访可是有事？”
晏临看容奂也并不想说的样子，便也不提。
“的确是有一些事情的，听说世子今日去找了户部沈尚书。”
“是。”
“不知世子打算如何解决年赏的事情。”
容奂蹙眉，“晏大人也知道？”
晏临浅笑，“巡防营那么多的人，又正是亲戚走动的时候，如何会不知道呢，京城中传言很多。”
“传言？”
“有人说，世子是自己扣了公中的钱假装补上以博名声，有人说是户部侍郎费攸之为了陷害沈如冰以给自己夺得户部尚书之位的，有人说沈如冰是帮助皇上下了一盘棋，为的是测试世子是不是心机叵测的。”
容奂抿了抿嘴，“这件事情，下午我已经与六王爷商量过了，晏大人难道不知道？”
“正是这样，才特意来提醒世子一声儿，六王爷如今与皇上心中有嫌隙，做什么事情都想着一定要将大家撇出去，但是水至清无鱼，有时候半点不沾身的事情，更容易引起猜忌，这话晏某不好对六王爷说，怕他思虑再多反有漏洞，世子自己想一想，若是平时，这件事情世子打算如何解决。”
“这点事情，并不值得晏大人亲自上门吧。”
于是晏临又淡淡一笑，“世子还真是通透呢，今日下午，晏某闲来在清远茶楼喝茶，正碰见了顾侧妃与徐七手下会面，神神秘秘的样子看上去很是让人怀疑，顾大公子曾经说过，他们家三伯父前两日在赌场欠下了不少的银子，昨日顾太师骤然发难的时候却发现那一大笔的银子已经被填补上了。”
望着有几分抗拒的容奂，晏临轻笑，“所以，世子想想，顾侧妃卖了什么东西，才会得到这么大的一个好处呢。”
晏临的话说的很是通透，并没有拐弯抹角，容奂纵然如今不想听到大家在他的耳边说顾青宁如何如何，却也不得不想想晏临话中的含义。
将晏临送出了门外，容奂转身回府。
转角处的晏临将容楚接上了马车。
“二公子莫不是病急乱投医了，晏某的话，世子不尽然会全听进去吧。”
“晏大人太看低自己了，正是因为晏大人平日里不大说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题，我哥才会相信呢。”容楚面上表情有那么几分的狡黠。“我哥居然没问你为何会碰见那么隐秘的事情？”
“也许是消息太过震惊了吧。”
“呵！若是我去说，他一定会问的。”容楚耸了耸肩。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