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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版图变迁
在游鸢回信给在乌尔联邦的净之时,另一股潮流也正席卷河下游,引动各村版图的变迁。
黄金同盟是以乌尔联邦为主的体系,使用乌尔钱来进行各地的交易,然而即使在河下游也有许多村庄拒绝加入黄金同盟,原因在于这些村庄不认为乌尔钱有所谓的价值。
这些村庄多是属于河下游与南方各村的交接村庄,平时在自己的商业体系内活动,因此不认为乌尔联邦能影响些甚么,但是现实似乎并非如此发展。
由于乌尔钱的便利性,在储藏、携带、流通、结算上全比传统的以物易物式的交易要来得好,而且乌尔钱也使商人未必再像以前一样带着货物上路,他们多利用托运押标,然后在当地货到交款,这是更方便也更有效率的运作方式。
商业模式的变换致使这些未加入黄金同盟的村庄若想要换取相同的物资,就必须用多上几成甚至数倍的物资换取,毕竟商人们不见得愿意绕路进入这些区域,就算进入也要求赚取比正常商路更多利益,否则就失去了绕路的意义,而这些原因都会致使未加入同盟的村庄内部渐渐变得贫穷。
面对这情况,有一部分的村庄试图学习乌尔联邦执行货币政策,但他们的货币并不被接受,原因在于腹地不够大,能保证的价值有限;这些村庄为了保证货币的价值,于是又实行合作策略,由几个村庄一起保证货币的价值,但问题马上又来了──铸币权每个村庄都有。
共享铸币权是一件疯狂的事,因为这其中很难取得双赢──今日他造一堆钱币花,那么为甚么我不行──每个村庄都试着偷偷制造超过约定数量的货币,而其他村庄则不甘示弱加紧制造,毕竟随着供给货币的价值是会下降的,因此若花钱的不是我,那么就是他花我的钱,而这造就的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乱造货币导致货币变得劣质,而且为了大量制造,这些货币从一开始保证的黄金变为白银,接着又变成青铜,甚至价值低于青铜本身的价值,致使不少商人收集货币融作青铜料,另作他用。
新货币迅速崩溃,这些村庄再度陷入贫困,而且是更加贫困,因为他们现在甚至连拿来制造货币的金属也没有了。
面对窘境,有一部分的村庄自认倒楣,在协调后加入了黄金同盟,但也有些村庄负隅顽抗,干脆进行封村政策,将外界排除在自己的目光之外。
然而世界上没有一块土地是想封锁就封锁的,各个村庄之间过去多少有些恩怨,现在有人富了,有人穷了,几个小村庄手中的资金甚至比封闭的大村庄还要富有,而钱可以变成人,各地的游荡人民与野民,乃至正规的佣兵都是有钱就能出战的人力,这难得的机会要叫那些过去备受欺凌的小村庄怎么能放过。
战争开打了,河下游完全成了乱斗的场景,各个发达的小村庄趁隙对那些封闭的大村庄复仇,要对方割地赔款,以雪过去的耻辱。
这些小村庄的做法一开始只被大村庄认为是有勇无谋之举,但当他们真正碰上无法计数的佣兵们往自家进攻,假扮成商人、伤者、旅人偷偷入侵,接着破坏农作、毒害牲畜时,他们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这些佣兵全都不是正规作战的战士,除非必要,否则他们不跟人在战场上对决,他们是收钱办事的狂人,黄金造出的怪物。
封闭的大村庄最终因缺乏粮食与物资致使许多人挨饿甚至患病,且在无法及时处理的情况下彼此传染,引起了更严重的瘟疫,各村将这些村庄封锁起来,不准任何病人越界,越界者就会被活活烧死,最惨的一个村庄人口甚至只剩下十分之三。
至此,整个河下游,再也没有村庄能够不加入黄金同盟,因为拒绝商业不只是不能交换,更麻烦的是有人会逼你交换。
河下游战争蜂起时,但大多数村庄还是要看乌尔联邦的脸色,在黄金同盟已经完全掌控河下游的此刻,乌尔联邦可以说要谁的命,谁的脑袋就得落地。
想想,若村内商人托人运了货,却突然发现从自家出发的货物税率一律多三成,那这货到贩卖地要卖多少钱才划算,又要怎样才卖得出去;且如果给的钱不够,押标者会不会干脆弃标了事又是另外的问题。
——那么干脆联合起来反对乌尔联邦呢?──命在别人的手上,谁都不愿意,反抗这种心思又有谁没动过,但这却做不到。
先不说乌尔钱普及后与多少人的利益相互纠缠,只说说现在乌尔联邦的内部状况。
自从农产价格下跌后,乌尔联邦对外采取了一系列关税谈判,谈判便需要武力作为后盾支撑,而谁都知道此时乌尔联邦的武力正处于最鼎盛之时期。
为了改变产业结构,乌尔联邦除了兴办教育外还扩大了部队编制以及军工产业的规模,这两者于神殿内被看做安置并稳定多余人力的弹性机构,暂时加入军队者虽有军队之名,但实际上却是在军工厂工作,或是开垦农田,与身为工人或农人时的工作没有多少差别,只是多了些轻度的军事与体能训练。
这些农民军人或工人军人会在军队中受到训练并获得新的专业,然后再进入由神殿尝试开启的新产业中工作,由军职调派到行政职,而这些产业又会因为神殿向商人招商而获得新的资金挹注转换成私营产业,就此解放神殿负担,且使这些人成为新型态的人才。
此外由于河下游战争兴起,北方人的势力依旧强盛,神殿更认为与西北各村之恩怨尚未结束,所以乌尔联邦内部军事相关的措施被刻意强化,不仅军工厂内铸造声不曾间断,就连开发所的规模也大了数倍,将较旧型的武器四处出售,并藉此为老式部队完全换装为统一零件组装的新武器以增加续战力,这将是能影响未来长远发展的政策。
由此可知,不管在资金、土地、人数,乃至战争准备上,乌尔联邦全都处于难以触及的高度,因此无人反抗也是能够理解的结果。
可是虽然外界的情况对乌尔联邦而言是友善的,但内部却不是如此,制度依旧处于过度时期乌尔联邦的情况可以说是步步为营,特别是当一封信件送到了一名年轻医师学徒的手上时,情况更是加剧。
游鸢请熟识商人送交给净的信件已经抵达,里面大致写着他与日生讨论后的一些大纲,当然,这些看法并不完备,不足以形成策略,但在专业是医疗工作,且年纪又很轻的净眼中不啻为救人之道,毕竟在净看来神殿虽然做了很多措施,可依旧没有办法让工人与农人的生活回到正常水平。
有年轻的精神与莽撞的热情,以及爱护他人的心胸,净决定利用自己作为医师学徒的影响力去影响较高职位的医生,并争取工人与农人的同意,再去影响有地位的工农领袖,藉此成立组织,达成控制农产价与手工艺品价格的问题。
医生本来就在社会中有相当的地位,加上净提出的作法虽然不够周详,但却也未到不可行的程度,特别是在大多数都是归化野民的东都区内部,由于有识之士人数不多,因此大多数人只要听到自己能过得好一些都会出声支持,而不过问实际上该如何执行。
于是乎,大量的民意很快便汇聚到了当地的行政机关,并呈报给了神殿。
其实于事件酝酿初期神殿便收到资讯,毕竟东都区名义上是处于军政状态,没有消息会不走漏,何况是动作如此之大又没有刻意隐满的活动,之所以不动声色,乃是因为神殿内部还在评估这股力量是有用的,还是没有用的。
东都的民众打算成立名为工会的组织藉此控制价格一事传到了神殿,本来如果有人绕过神殿成立组织必定会受到惩罚,但是眼前这件事并不相同。
首先考虑到东都区的人民大多原是野民,其社会架构本身就不是氏族这类上下阶级明确的结构,实际上即使到了今日,当初日生为了治理野民而策划的沟通会议依旧存在,行政机关也好,军事机关也好,做事都不得不去询问意见领袖的看法,正如日生曾经表示过的:要与曾经被奴役的人相处,使他们觉得正在被奴役是禁忌。
因此,就算早就知道对方没有异议,神殿做事也必须先知会当地意见领袖以示尊重,否则就是打算挨家挨户送上一枚金币对方也会给脸色看,这显然是在东都待人接物的基本原则。
回到工会的议题上,所谓工会就是由相同职业的人选出自己的代表,代替众人与商人谈判制定价格,就制度上来说,与东都现行的社会结构差不多,没甚么问题,因此必须看后续影响。
首先,神殿内部认为如果能将调控物价这麻烦事扔掉对神殿而言是好事,毕竟调控物价这工作占了神殿相当多的人力与资源,要是工会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将会是好的发展。
‘但问题是后续效应,如果东都建立工会,其他地方会不会这样做。如果要接受工会,又要讨论何种职业能建立工会,且工会应该遵守何种准则而不至于越界都是必须探讨的问题。’
神殿内部的议前会议正在进行,由首辅主持。
‘不说别的,军人还有军工等工作绝对不能组成工会,他们的福利应由各领导者负责,军人若自主谋求福利最终只会造成暴力统治。’
开口的是神殿卫队队长荣乡,在与联军的对决结束后,他终于有时间处理军政管控区域的相关事宜。
‘军人不必谈,他们的福利够好了,问题在于新兴产业,譬如之前试办的肥皂工厂,如果产业还没茁壮工人就开始要好处该怎么处理?’
接着开口的是协辅,作为主要行政监督职,他最近的工作量比过去加起来还要多。
‘诸位说的很对,但我认为工会势在必行,事实上最近发生多起纠纷都是由于货物品质不佳,但神殿基于收购义务还是将其买下的问题,当然,现在这情况还是小宗,可是未来若有氏族刻意在次等农地上种出劣等作物,难道我们也要收购吗?一视同仁将导致缺乏竞争,立意虽然良善,但是在过渡期结束后就必须放手,个人认为这是相当好的时机。’
这次开口的是司税,其顶头上司是神殿三协辅之一的仓税辅。
所谓的神殿三协辅,指的是在首辅之下的三位神殿成员,均衣八色服,分别是协辅、仓税辅,以及神殿卫队副队长,其中神殿卫队副队长实际上直属于神殿卫队队长之下,但因为事关内部治安,所以必须经过首辅同意才能就任。
协辅则不必提,其职务多与首辅重叠,是首辅之下第一号人物,首辅若出事必须接掌其职务,平日执掌行政监督等大权,司礼、司工等均是其下属。
至于仓税辅,顾名思义就是过去管粮仓税收,现在多了管钱任务的神殿成员。战争期间这一派人马大多没甚么声音,毕竟事关重大,有些预算理所当然不能砍,但现在碰上了与自家专业相关的问题,当然不能不出声。
由仓税辅派来的司税在这时提出收购粮食时碰上劣质品充数的问题确实甚大,因为神殿现在辅导转业的人数依旧不够多,换句话说每次收购都必须耗上相当大量的资金,这绝对不会是好事,更别说赚不到钱的商人还会将压力推往神殿。
坐在主位的早归稍稍思考后,他认为工会必须推行,但是要在能够控制的程度内,特别是对氏族的做法必须小心谨慎,否则一不小心神殿便会被推到墙边,使不上力。
为了处理工会问题,神殿的会前会议结束后,紧接着必须召开三方会议。
三方会议过去已经召开多次,不管战争时期还是和平时期最终政策都必须经过这个会议才能决定,只是如今随着版图与人口增加,会议的组成也不得不做出改变。
在会议最上方的是神殿相关人员,这自过去都未曾改变,而在首辅左方的是耆老会成员,这些成员稍稍有了变动,从新区域推举出几位有声望的人员加入了这个代表最终决议与审判的团体,也象征着会议的公信力。
改变最多的莫过于右方原本属于氏族的位置,现在不仅有不断前往西安区开垦的氏族,还包括了东都代表、中营代表,以及原安渚村庄派来的安渚区代表。
‘请肃静,接下来要讨论的议案是关于东都区民众所提出,成立职业工会一案。’
早归在主位上宣读着议案,这让在座众人眼中均发出光芒,集中了精神,毕竟这是桩事关自身利益的重要议案。
‘对本议案神殿表示赞同,赞同之原因乃控制产品价格为民生之必须,但其工作内容繁重,消耗神殿过多力量,因而应交付民间自行处置。
同意本议案之基本原则乃为求民众生活之安定,以及保证各产地相互竞争进步,以维持联邦内部对外之竞争力。
工会成立的规则主要在于:可参加之职业,职业人口之定义,职照发放,垄断问题,人数与市占比例,与联合涨价或恶意减价消灭对手之问题。
另外附设工会体制一案,以及互助会相关条款一案,这些议案之草案先前已送达诸位手中,相信诸位已经阅毕,现在诸位可就自身之看法发表意见。’
神殿一方已经清楚表示了立场,他们是基于民生与竞争力才会同意设立工会,一旦有人越过这条界线,那么成立工会一事将不被认可。
换言之,若想在其中获得好处,就必须把看似限制条款的枷锁的洞开到最大,正如同手铐脚镣上的洞,只要大到手脚能自由进出,这两者便形同虚设;也可以在条款的用字上做手脚,‘应为’、‘得为’等用字可是天差地别,代表了出事是否有转圜空间的问题;更可以利用特殊情况的增设条款上下其手,做起事来好处收尽又名正言顺;最过分的则是订下神殿必须履行之义务,可让人纵使做了遭人唾弃的事还有钱可拿,奉行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之法则。
‘个人在这里想提出意见,既然是为了控制价格并与商人谈判,那么想请问各位,工会究竟应该以商品为依归还是以人为依归,要是一位农人这一季种麦子价格不好,下一季改为种植黑麦,难道负责谈判者还是同一个团体吗?要是这位谈判者为了让多数人种的小麦有好价钱,而与商人利益交换,压低了黑麦的价格又该怎么办,所谓的工会究竟该以商品为依归,还是以人为依归?’
‘神殿认为还是以人为依归,毕竟神殿管理的是人不是商品,不过这确实是个问题,关于这点应该被附设在工会体制内作为探讨,相信只要将谈判职务做出限制就可以避免。’
一名与会者率先提问,其问题并不尖锐,但确实挑起了最初的战火。
‘那么职业该如何分别,一个人如果既是农人又是工人该如何定义,如果一整季只种出几颗果子算农人吗?如果一整季只做出一张椅子算工人吗?其中明确的分野又在何处,究竟谁才能够加入职业工会,一个人能加入的只有一个工会吗?若是地主与佃农,那么谁才算是真正的职业工作者?’
第二个提问者的问题更显尖锐,充分刺向了职业工会内部潜藏的隐患,确实若有商人拐了个弯成为地主,那么农人还是会被变相剥削,事情并未改观,而且随意做点工艺品藉此鱼目混珠,混入工会中影响工会决策也是一种手段,都有潜藏的风险。
‘关于这点,神殿的备案是收税,成立工会必须收税,而加入者也必须缴会费给工会,藉此限制那些得利不足的人加入。’
话刚说完,议会上杂音四起,神殿方的处理方式成为了一个引爆点,成立工会竟然要收税对某些人而言是件荒唐的事,就此议会中的口舌之争揭开了序幕。
工会相关议题接连吵了三天,后来总算在各退一步的情况下落幕。
氏族取得了对职业认定的权力,但相对地,神殿获得了所有工会都必须登记,而且拥有调查权,当工会有任何神殿认为不当举动则能够暂停活动,甚至强制解散的权力。
对此氏族不甘示弱,又争取了放宽人数限制与市占比例的定义,毕竟对于能够控制价格的团体而言,切成越少个团体控制价格便越容易。
譬如有两个工会组织订出类似的价格,人们只能怀疑他们勾结,但他们可以辩称这是碰巧,毕竟样本只有两个,其可能性不是没有,但要是工会组织被切成七个、八个,而且均同时涨价,先不说怎么同时打点这么多人而不发现,单单只见这情况,任谁也知道其中必定有串通之嫌。
而对这情况神殿则一边成立公卖商店监督市价,并订下当垄断与哄抬行为被发现时,处以除了基本罚款外,还加上倍数的罚款来因应。倍数罚款此一条款被氏族强烈反对,但神殿基于‘违背法律不能成为交易的一环’为由,强硬踩住了这条底线。
所谓‘违法成为交易’是神殿相当担心的事情,假设去欺骗他人能赚到十枚金币,而神殿的罚款是三枚金币,那么中间的七枚金币必定会成为利润,又或者是违反某法律会被判上关押刑,乃至流放刑,但却能获得其他人一辈子都得不到得好处,全会变相鼓励他人行恶,也严重违反了法律用以管理社会秩序的本质。
说到底,联邦成立的基础是神权,但神殿管理他人的权力却是奠基在公信力之上,要是法律徒留于条文而失去公信力,使人民不信,或对法律有所怀疑,那么社会崩解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因此绝对不能让‘我愿意用坐牢来换取某某利润’的情况正当化,更别提还有切割犯罪的问题。
会议继续进行,谁能够成立工会这件事也被拿出来探讨,最终的决议为‘有竞争必要性’的职业,或‘所得获利不足生存工资’的人员可以成立工会,而行政人员、治安消防人员、军人、神殿特许的军工厂、技术还被掌握在神殿手中的肥皂、松香产品、多色染布、多色织布等就业人员则没有成立工会的资格,但可在神殿的体制下成立互助会,反应其待遇问题。
又一则议案,碰上了外部人员是否能够成立工会,或成为工会幕后金主的问题,这点神殿在原先封闭的态度下被迫开放,但订下了工会必须配合政策,不得有背叛联邦之举动,不然轻则解散,重则处以极刑,算是在最后的界线上扳回一些面子。
接着,到了最重要的战线,也就是地主与佃农到底谁才是农人的问题。
关于这点,神殿强硬采取了‘耕者有其职’的防线,其所指的是一个人若是因投资工厂而成为工人,或是身为地主而成为农人,这都是不符合现实的,也违背了职业工会成立的用意。
说到底,职业工会之所以成立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为了保障民生基本需求,换言之便是稳定生存工资,自然有其保持纯粹的必要性,要是被有权控制薪资或控制生产用具者介入,那么职业工会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成立,因为那不过是变成另一个连神殿都无法简单介入的超级压榨空间,并且产生严重的阶级问题,这对神殿治理联邦各地的问题绝对不会是好的影响。
当然,这种说法被有权的氏族所抨击,认为要是采用这种作法将会使商人不愿意承担起经营工厂的责任,但神殿的立场却十分坚定。
──你们之中有谁希望自己在落魄的时候被丢下吗?
早归一句话言明了当初其肩负神殿管理众人时的责任,并表示神殿的目的是为了让人们都过得好,要是在联邦这个团体内部有人在最繁荣的时候,却连‘生存’都做不到,那么这种繁荣的意义将完全失去,而且违背神殿成立的初衷。
有所取舍,神殿要的不是耀眼夺目的光辉,而是能普照每个角落的微光。
买东西需要多少钱呢?
在乌尔钱逐渐普及后出现这样一个问题,因为神殿放任乌尔钱涨跌,使得物品与乌尔钱之间的关系有着不算小的波动。
比起物价波动,关税明显没有那样强烈的问题,所以有些商人们会偏离传统,采用托运的方式将货物运到目的地,并先一步确认当地物价,再来决定货物的价格。
更有些商人干脆不运货了,而是利用信息的不对称先一步到附近的村庄逢低买进,收购抢手的货物,再运回其所掌握的市场趁机赚上一笔。
可不管是哪一种类型的商人,都有可能碰上流动资金不足的情况,这时候他们就必须借钱。
不过借钱是一门只有风险的事,如果没有相当友好的关系与信任感是没有人会随便借别人钱的,而有些人在这其中看到商机,便衍生出了借贷这门生意──他们让借钱变得不只有风险。
──借钱后就要回收钱,而且要收回更多,就算收不回来,也要赚回来。
许多原本经营仓库工作的业者看到这门生意的未来发展,所以决定只要带差不多价值的货物前来抵押,那么他们就会先借出资金,等到借款者还清后再将抵押品送回。
可是这又碰上了另一个问题──哪来那么多钱借人?
这些业者将脑袋动到了每个人手上的金钱──只要借钱给他们而不马上取回,便能够获得一些利息──当然,这笔利息比他们借贷给别人所取得的利益要低得多。
那么究竟要投资于何种工作──要借钱给谁才赚得多呢,航运业与运输业是首选——船每过一港,货价加三成,高风险则高利润,互通有无是最佳的选择。
然而正如上述所言,此乃高风险事业,沉船一事就算老练的水手也说不准,会不会遇上强盗也不是商人说了算,所以有赚有赔;既然有赔,就有借钱的人遭殃;有借钱的人遭殃,自然就有借钱给‘借钱的人’的人遭殃。
那么,借钱给‘借钱的人’的人是谁呢?
是的,正如所想,会采取这种拿低利息的人是不需流动资金的人,因此大多是一般人,而非是商人,他们所做的比较像是储蓄──他们也以为自己正在储蓄──实际上是借款,而且他们借钱给人还没有担保品,所以上游业者一倒,下游人民牵连无数,怎样都唤不回自己的辛苦钱。
至于赔钱的人,或是因为上游倒了导致下游血本无归的人只能再去借钱度日,越借越还不起,最后进入永远无法挣脱的循环,这便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
神殿一度想要封锁这种行业,但是仔细想想还是罢手,因为人是遵循需求而前进,就算再如何封锁,这些行业依旧会死灰复燃,所以他们决定改为制定一系列的法律作为限制,以便将这种问题压制在最低限度。
为此神殿订定出最高利息限制以及破产条款,使一般人不必再因为没有钱而沦为奴隶,更设下比职业工会更严格的规定,将除了神殿认可的对象外,其余人等一旦执业便是违法,以此来处理混乱不堪的金钱流向。
这样的情况最初反弹很大,挡人财路可以说是罪该万死,但是神殿丝毫不让步,再加上有神殿担保的业者大多数人不管借钱还是借钱给人均比较安心,因此那些反抗者便渐渐消失在表面的市场上,潜入了名为非法的黑暗之中。
新行业——因为负责借贷,有钱不断进出,所以被称之为钱庄。
在过去,由于储蓄并不是一种风潮,因此钱庄大多与商人往来,并不与普通人有所交集,但是当职业工会法被颁布后,工会与钱庄便不得不产生关联。
对于农业,神殿一向都会给予当季的种子,这些种子是在每次收成中将最好的那些留下,一部分用来祭祀,另一部分则成为下一季要使用的种子、种苗,藉由不断重复这样的过程,现今农人所能种出的粮产已经较过去多上许多。
但是农业是麻烦的产业,气候糟糕价格高涨时,作物却常损毁,根本没有赚头;天气好时又生产过剩,依旧没有好处,为此职业工会内部决议农人们必须分散风险,改变种植的作物,以免产量高时又碰上生产过剩的窘境。
接着问题来了,神殿提供的种子种类有限,如果想要其他品种的种子苗就必须花钱向商人购买,可是在收成之前农人哪会有钱呢,这时他们便要找人借款,因此他们找上钱庄,而这又扯出了另一桩问题。
净等医疗人员在成功推动工会法后,于东都的声誉更加升高,纷纷被看做地方上的意见领袖,但净本人并不自满,依旧跟往常一样尽自己的本分,而最近来了一些客人,全不是生病的,而是挂彩的。
‘你们怎么被打这么惨?’
‘痛痛痛!’
‘别乱动!’
净深锁眉头,边将敷着药膏的布贴在伤者的伤口上,只听伤者一阵哀号挣扎,似乎想夺门而逃,却被净硬拖了回来,继续上药。
‘小医生,你该学会温柔点。’
‘要温柔就别来医馆!好了,说吧,最近怎么这么多人受伤啊?’
‘这……你知道我们前些日子去借钱这回事吧?’
‘要换作物这件事吗?’
净疑惑地反问,只见那伤者点头如捣蒜。
‘就是这件事,老实说,我们被钱庄那些人拒绝了,他们说我们没有抵押品,不能借钱给我们。’
‘有这种事……等等!你们不是前些日子才拿种苗回来,如果没有钱东西是哪里来的?’
‘这个……我偷偷跟你说啊,你可别跟别人说,在商业大街附近,有家钱庄愿意借钱给我们这些没有担保品的人,不过就是……利息高了些。’
‘利息高……那是合法的?’
听净这样问,伤患摇了摇头。
‘不合法也要借啊,如果没有一些人变换作物,下一季大家都不好过。’
‘这样啊,那么这跟你的伤有什么关系?’
‘唉,还不都因为那合约没有公证人见证,结果被人涂改了,导致现在我们要还两倍钱、四倍息,可现在作物也不过才冒出个头,连花都还没开,哪来的果实卖啊,然后就还不出钱来……然后对方就召集了一大群人……然后……就然后啦……’
‘就被打了?’
见伤患点点头,净只觉得满肚子无名火熊熊燃烧,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经路途往返,充满净困惑的信件再次到达了游鸢的手中。
净的字迹变得端正,所描述的情况也变得严肃,在游鸢眼中只觉得家乡的改变太快跟不上,就如同当年那名孩童的成长一般。
‘老师,这是联邦内的近况,您觉得如何。’
‘嗯,我看看,原来如此,农业吗,这可是大事。’
这阵子一直坐在案牍前的日生接过信件看了看,少见地摩娑起了下巴。
‘如果农人出了问题,那么整个联邦的基础便岌岌可危。’
‘当然,这是基本中的基本,那么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呢?’
‘这……必须取缔不合法的钱庄,我想这是基本吧。’
‘要取缔不合法钱庄……神殿平日就在做这些事了,但依旧有许多问题存在,你认为原因在何处?’
日生笑看着自己的学生,要游鸢接着说下去。
‘嗯,这类不合法的业者的对象多是一般人,而非那些流动率很高的商人,这表示他们能取回金钱的对象有地缘性的限制,也就是没有担保品,没办法向合法钱庄借贷的人且流动性不高的工农。’
‘然后呢?’
‘只有捉捕这些人是不行的,还必须断绝他们的生意……老师您要说的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草原就是长草,水中就是有鱼,必须为基层工作者打开方便之门,否则同样糟糕的事不管几次都会重复出现,而且只会变得更麻烦且隐密。’
日生说着,轻敲了桌面几下,这是他一直在此处处理各项消息时渐渐养成的习惯。
‘可是老师,如果没有担保品就借钱,有人会同意吗?’
‘没有吧,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人的价值显现,并让风险降低。’
日生笑着说道,但游鸢却是皱起眉头。
‘该怎么做?’
‘风险要降低其实是不可能的,但能够分散,只要小额借款就能做到,至于价值嘛……’
‘农地?这应该不行吧,虽然神殿有贩卖地上权,但农地本质还是神殿管理的。’
‘农地不行,但人可以吧?’
日生看着游鸢说道,只见游鸢一脸疑惑。
‘因为欠债而成为奴隶这种事已经被破产法限制了,任何人因这种理由成为奴隶都是不合法的。’
‘当然,但是现在的人已经不只是人了,而是躯体与社会人格的合体,而这些人还拥有着名为职业的价值。’
‘用、用农人的身分作担保吗!’
‘没错,农用借款,或工业材料用的小额借款可以此为担保,这样真心想做事的人就不会受到刁难,而即使卷款逃走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因而遭来更大的灾难。’
听着师长的想法,游鸢隐隐感觉到其中有股不对劲,但他却说不上来,只好动手写信,先解决在家乡逐渐蔓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