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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医师的学徒
根据日生的说法,游鸢已经昏迷了好一阵子,当初是于马厩外的小巷被路过之人发现,也幸亏这人帮游鸢做了初步的治疗,游鸢才没有就此往生。
‘救你的人你也认识,就是那个有点早熟的孩子。’
经日生提点,游鸢想起了被称作名净的野民──如今应该是村民了,在战后游鸢有稍作了解,据说这个孩子现在成为了医师的学徒,正努力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想到这里游鸢不觉地有点不好意思,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前面的人的背影早已见不到,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在做些甚么。
‘看你无精打采的,就好好休息吧,现在进行的只是双方使者交换信物,正式的迎娶是在春末,够你把伤养好了。’
‘要花上那么久吗?’
‘当然,从嫁衣到彩舆的制作,没有一季是无法完成的,而且藉此双边还有一连串的谈判工作,诸如贸易开放、人口流动、关税等都会一并商谈。’
‘是吗,说起来……老师你当时在场,对吗?’
游鸢突然想起了长保的话,鼓起勇气向日生提出问题。
‘是啊,没错。’
日生知道游鸢的问题为何,也知道游鸢的立场为何,但他依旧轻松地回答,言语中没有一丝犹豫。
‘那个……难道没有其他方能处理吗?’
‘大概有吧,事后想想能处理的方法还真不少,但当时有没有就很难说了。有些人总以最好的意见为意见,也认为事情应该依照最好的意见去处理,这当然没有错,不过事实往往是当最好的意见产生时早已失去其价值了,这才是令人感到可悲的地方。’
日生的话语重重砸在游鸢的胸口,日生很明显知道游鸢的想法是甚么,也因此单刀直入地将学生那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思想粉碎,不得不说作为师长,日生有时是个很残忍的人。
‘嗯……话说回来,为甚么老师您会回到商队呢,这次不是立了大功吗?’
沉默了一会,游鸢才再次开口,而日生则以一贯的笑容回应。
‘有没有功劳是很模糊的,但能不能被抨击倒是很明确的,反正结论已经出来了,也就不必多作争论。’
日生被拔除实权这件事其实在各村来说均是大事,因为日生确实将看似无敌的灾难──北方人的大军硬生生地从乌尔村庄驱除,且从事后来看,东边村庄的消亡、西方战力的剪除、压制南方的货币政策,乃至与北方的贸易,甚至是至今还留有往西北方伸手的伏笔等等,日生都可以说在战略上处于中心位置,拥有如此手段的人却被村庄冷冻的确让人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对有能力人加以摒弃,正是一个村庄强大的迹象。
若是其他村庄出了这种人才,大概全村均巴不得锦上添花,将其奉为意见领袖;又或更甚者,除之而后快,祭之以高坛。像日生这样拔除职务,却又留有自由实属罕见。
游鸢咀嚼着日生的话,久久才吐出了一句。
‘老师,可以告诉我您被解职的过程吗?’
‘你啊!专掀你老师的伤疤。’
日生笑骂着,并开始讲起了当日之事。
说到日生被拔除权力这件事本身是个意外。
在战争结束后,日生回到神殿述职,日生的功绩其实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至少主村没有受到伤害就是一大功劳。
当然,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人打算鸡蛋里头挑骨头,而这人自然是军队所内的高层,他们基本上算是神殿的一份子与氏族不同路,但在对日生这个人的态度上是结盟的,过去的怨恨实在难以释怀。
可事实上,军队所人也只是象征性地去攻击日生,诸如日生在对方面前认输,损害村庄颜面之类打高空,明摆着会落空的说法。
然而,意外的是神殿一方并没有人开口喊话,而日生本身也没有甚么心情为自己辩解,反倒是氏族一方察觉了气氛有异,干脆打蛇随棍上,顺势剪除日生这向来被看作神殿方臂膀的重要人物。
于是乎,在会议中竟然于无人有异议的情况下将这位富有功绩的神殿成员剥去实权,而这情况对神殿一方显然是难以想像的。
不过也许是这个原因,让首辅的兄弟荣乡察觉到自己的兄长有异状,而在接下来的会议中以神殿卫队队长的名义出声掌控大局,特别是在东都的权力归属方面一步不让,并连连警告氏族一方,眼神与口气无不透漏着‘关于日生这件事神殿已经让步了,再吵下去便属于无理取闹’的讯息。
最后这个理由受到耆老会的认可,加上乌尔村庄目前亟需恢复力量,人人都知道氏族的经营能力不够全面,所以在仲裁时将东都的权力暂时交给了神殿卫队,并以军政为名观察一阵子,等到东都势力完全稳定再决定治理的体制与归属。
大多数人对这情况感到吃惊,有不少人认为首辅走的这步棋是他人所无法预料的,向来保护自己人的首辅竟会将日生的权力交易出去是没有人想过的事,毕竟在此之前大多数人只想着要怎么从日生将到手的权力分上一杯羹。
可首辅走出这一步之后确实有效形成了哀兵策略,氏族一方再于权力上继续纠缠只会越描越黑,完全丧失合理性,最终致使东都权力分配搁置。因此日生虽然没有地位,但氏族也甚么都没拿到。
于此之后,神殿一方的力量可以说开始全面反攻,虽然首辅至始至终都没说过几句话,但从荣乡第一次出手后,神殿各单位也不再沉默,似乎知道老大哥状态不佳自己应该更努力,而氏族一方也因为气氛所致,完全乱了步调无法发挥平日的犀利度,到最后竟然只获得往北方的部分贸易权,根本是兵败如山倒。
另外在会议结束后,有一派的人开始鼓噪,这些人多半是属于日生这一派,也就是当初跟着他到达乌尔村庄的人们,日生平日并不经营这块关系,但这些人一直是以日生为意见领袖,因此对于自己人立大功却得如此际遇自然忿忿不平,最后在同是此立场的神殿卫队副队长安抚下才停止闹腾,可在此之后不管神殿还是氏族都意识到不把一部分位阶释放给‘参议派’未来一定会出乱子。
更重要的是,神殿一脉与参议派未来究竟会不会渐行渐远,首辅早归与参议日生会不会就此走向两条不同的路各界都在看,若这是一次针对氏族的陷阱一切一如以往,但若这是因为早归不满日生对女儿的处置,那么继氏族后,乌尔村庄将会有除了神殿外的第三势力崛起。
对此,也有人认为被日生培植起来的野民一脉可能也必须算在这个势力中,特别是日生被撤职后野民与军队所的碰撞必定使其对日生宽松管理的好感增加,若野民与参议两脉合作,绝对是能够威胁神殿与氏族的第三大势力。
而这正是乌尔村庄内部即将掀起之波澜的基本架构。
游鸢听着日生对事件发展的始末与分析,不禁感到深深的不安。
‘我们村中的问题已经这样严重吗?’
‘还没到会内乱的地步,我们没有内耗的资本大家都知道,所以上层只要不作声,下层也会自制,不会闹大。不过如果稳定了之后就……’
日生轻松的说着,还做了鬼脸,倒是游鸢一点也不轻松,被吓出一身冷汗来。
‘那么老师您呢,对这样的结果没有异议吗?’
‘我自然尊重议会的决定。’
‘可是这种不公平的评价……’
‘游鸢,接受批评是尊重对方的一部分,如果把批评置之度外,那其实跟不尊重、不在乎对方是相同的涵义。’
游鸢的父亲是移民,母亲是传统村民,基本上是属于这场权力斗争外的角色,因此游鸢本身并没有特定立场。加上商队跟神殿之间的关系其实很模糊,不是在首辅、协辅手上,就是在参议手中,所以很难算是神殿的下属组织,所以游鸢本身还是以拥护自家师长为主。
‘但……’
面对游鸢如此疑问,日生笑了笑。
‘我告诉你,如果诽谤与抨击一个人成为流行,这并不是真的因为对某人深恶痛绝,那只是单纯作为团体认同的话题与起手式罢了,并不具更深一层的意义。’
‘就算是这样,这结果也未免太……’
‘放心吧,群众也许背叛一个人几次,但绝对不可能永远背叛一个努力的人。你以后也有机会遇到这种问题,但绝对不能就此失望,为众人做事的基本就是要信任众人,而不是孤芳自赏,知道吗?’
‘……是。’
听到日生如此说法,游鸢委屈地低下头,倒像是他自己被人抛弃一般。
‘唉,别不开心嘛,示弱不见得都是坏事啊,这次下手过重,那么以后军队所的敌意与氏族出手的力道都会有所收敛,这可是件好事呢。’
‘是这样吗……对了,那老师您与首辅的关系呢,究竟是如何?’
‘喔,那个啊,不满是真的,这次难得看早归动了肝火。他说他很不愉快,于是我就反问他,不然打算拿段炎怎么办,结果他就答不上话了。后来他说他要静一静,就算我说的有道理他也无法释怀,不过嘛,弥补关系的机会一定会来的,在此之前就先搁置吧。’
日生的话说的简单,但两人的裂痕若真的无法弥补,那么必定会引来两大派别的对立。
知道了真实的情况,游鸢的心情再次感到忐忑不安。
‘那么,老师您不出手控制所谓的“参议派”吗?如果是老师必定能停止风波吧?’
‘呵,你这样就不对了,我只是个起因,但不会是原因。他们吵闹的原因在于至今为止一直觉得自己未受到足够的重用,所以才心生不满,毕竟属于这一脉的氏族较难形成,出路只在神殿,出头的机会偏少。如果我这时出手压制,那么就缺少了释放不满的出口,到时候万一有人因被压制,一口气吐不出来而离开这个群体,自立门户,我也就没有话语权了。倒不如让他们随意发挥,好歹闹大了之后我还有点声音能调停。’
日生的话让游鸢一个头两个大,村庄的危机在师长的嘴中倒像是祭典,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理解问题的严重性上出了差错。
但不管如何,一切藏于黑暗中的局势在此刻大多明朗化了,而游鸢也知道即使知道了一切,未来也依旧不会照着人们的希望前进,依然陷于混沌之中。
在接近春末之际,段炎已经回到了主村,并躲入了女眷的居所,闭门不出。
早归接到女儿回家的消息自然是急急忙忙地回家,可想也知道段炎完全不打算见他。
对于女儿的行为感到无奈,可早归也不能随意踏入女眷的住处,因此他向妻子求助。
谁知道妻子竟然不站在早归那一方,说了些甚么‘多大的人了还巴着女儿不放’、‘女儿都这样为你着想了你还想怎样’之类的理由,反而把丈夫推出门外,使得乌尔村庄中神殿最高掌权者灰溜溜地退回神殿。
更没想到的是,早归在家中碰壁后,回到神殿还得面对自家兄弟的脸色。
‘比起段炎的问题,你不觉得整个村庄的处境比较值得放在心上吗?’
荣乡对自家兄长最近的行为很有意见,特别是与日生闹得不愉快这件事更让他忧心。
‘我只是作为父亲回去看看女儿而已。’
早归的声音有些阴沉,看来没见到女儿让他很失落。
‘那个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其他孩子嫁娶时就没看过你这样紧张,怎么碰到段炎的事就静不下来呢?’
‘唉,你应该知道吧,我曾经想要将这个孩子作为祭品。’
‘我知道,但你也给了他很多教育资源,所有的孩子里,你偏心到谁都看得出来的程度。’
‘是啊,但就算如此,我也不知道够不够。’
早归叹气着,他对段炎的纵容是相当明显的,然而这并没有引起其他孩子的忌妒,这些孩子都在各处辛勤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反倒只有段炎的个性是这如此扭曲,就算责备也不知改进。
早归常在想是不是自己过度宠溺儿子,然而儿子的任性妄为与一般骄矜又不太类似,才致使他拿不定主意;有时候,早归会希望自己不是段炎的父亲,如此他才能够用旁人的眼光去了解他,否则当局者迷,他越努力思考,问题总是越模糊。
‘就算如此,你跟日生也太……虽然那个人铁定没甚么意见,但他下面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我知道,我又何尝不想就这样接受一切,但就算理智知道,但就是做不到。’
‘唉,我说哥,早在被狼群包围的时候我们不是早就理解了,天下间不会有任何事理所当然的被掌控,我们的意志并不比甚么要来得更有力,这种事难道成了掌权者就会忘记吗?’
‘我当然明白,明白自己哀怜的对象是面对儿子甚么都做不到的自己,这种想法与现实的冲突让我心烦意乱!……好了,你先让我静一静,日生那边我有时间会处理的,就给我留点空间清理思绪吧。’
早归下了逐客令,荣乡也不再找自己兄弟的麻烦,对他而言该说的都说,剩下就看早归如何抉择。
‘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对了,还有一件事,关于西边的战线我有想投入的东西,如果你心情好了就快让文件过关吧。’
看着荣乡离去,早归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平日办公的位置,案面赫然正放着一份来自神殿卫队、军队所与开发所联合奏请的文件,上方画着没见过的器具,定名为‘炮’。
绞绵纶弦纺素絮,经纱纬线络红丝。
札札声响,筘梳轧轧,织布工程一道手续接着一道手续,首辅家中如此热闹赶工已经好一阵子。
现在人人都知道那位平日专门胡搞瞎搞的首辅女儿要被嫁出去,而且乌尔村庄将因此换得和平,这也让村人对段炎的看法呈现两极。
此刻在首辅家中的大型织布机前,几名女子正合作织造一件嫁衣。
这件嫁衣与一般的衣物完全不同,光是看摆在织布机前的梭子有好几个就能知道这并非是一般的单色或双色衣物,也并非神殿那种为了炫耀染色技巧而晕染的衣物,而是用多种色彩的丝线一线一线织成图案的尊贵服饰。
特别是其中的捻金线与鸟羽线,分别是以蚕丝缠上金箔与鸟羽而造成的贵重物品,产量极为稀少,大多用于进贡与邦交,不然就是高层人士的织物,很少会拿来做一整套衣物。
而这套衣物的造型乃至其他嫁娶的零碎事项,又是由司礼偕同司工与司造等神殿人员所策画,再将这件工作交给了有丝织技术的氏族缝制──这里当然是首辅的家族最为适合,毕竟要嫁的人是首辅的家人,但这也可看出乌尔村庄对这件事的重视,其中各个关节都不能随意。
‘你那弄错了,不是这样的。’
段炎站在织布机旁向一名女子开口,但随即受到对方白眼相待。
‘我知道你很行,但可以不要来这里吗?你这次娶亲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攸关全村的面子,还请你离远一点,在穿上这件衣服之前不要随便靠近。’
女子说着,一旁几人赞同地点头,致使段炎一脸无奈地移转阵地,往别院走去。
而走没几步,一名长相与段炎神似,但更显端庄的妇人便叫住了段炎──她是段炎的母亲。
‘段炎,你过来。’
妇人拉着段炎到一间房内坐了下来。
‘孩子,你要成家立室了,让你父亲和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过这样就好,本来照你这个性我还真不知道你何时才能成家,现在总算能让我安下心来。’
‘嗯……’
碰上母亲这说法,段炎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得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要说话就是最好的应对。
‘那边和南边不一样。’
‘一样的,人在哪里都一样,凡事小心为上知道吗?’
‘嗯……’
妇人帮着段炎绑了一个复杂的发型,段炎默然不语,只是望着铜镜,不知在想些甚么。
时间过了好一阵子,游鸢的伤渐渐好转,如今已经到了可以起身的程度。
由于游鸢无法跟着商队行动,所以在这段时间治疗游鸢的是被商队请来的医师学徒,也就是那位早熟的小孩,名为名净的前野民。
游鸢与名净之间的关系相当良好,两人的性格都不是会去算计对方,意图从对方手中获得某种好处的类型。加上对游鸢来说,名净在保卫乌尔村庄上尽了一份力,是乌尔村庄的援助者;对名净而言,游鸢则是自愿救助同伴的恩人,因此双方对彼此都有感激的想法。
名净今日也到商队的驻扎地去照顾游鸢,他坐在屋外磨着药,而游鸢则在一旁晒着太阳,此刻即将入夏,就连风也变得暖活。
‘游鸢先生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无聊吗?’
‘不会,最近觉得闲着没事也挺好的。’
‘说起来今天就是举行典礼的日子,游鸢先生不去看看吗,据说非常热闹呢。’
‘是啊,一定很热闹,乌尔村庄办庆典比哪里都要热闹,而且这一次一定不同以往,你有机会也去看看吧。’
名净所说的典礼自然是北方人来迎娶段炎的仪式,除了离开乌尔村庄的人之外,商队大多数人都去参加典礼了,至于游鸢则以受伤为由缺席这个庆典。
说实在话,游鸢不清楚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参加典礼,对他来说身上这些可让人致死的伤正是段炎对游鸢最终的答案,再继续纠缠下去对谁都不能算是好事。
‘我还要照顾游鸢先生呢,而且典礼跟我没甚么关系,我还是比较喜欢安静的地方。’
‘这样啊。’
游鸢微微抬头望着天空,渐渐沉默。倒是名净似乎为了不让话题冷却,在小小的手不断捣着药草时还一边与游鸢聊着。
‘说起来,我发现游鸢先生那天还真是惊讶呢。’
‘嗯,话说回来还没为这件事向你道谢。’
‘没这回事,不管是谁都会去帮助游鸢先生的。’
‘多数人不见得有这么好心,而且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受到这样妥善的治疗。’
听了游鸢的话,名净只是摇了摇头。
‘最初帮游鸢先生治疗的并不是我,在我发现游鸢先生的时候,游鸢先生的伤口早就有人处理过了,我不过是请人一起把游鸢先生帮回商队而已。’
游鸢愣住了──自己并不是名净治疗的?──这样的想法让他感到一阵混乱。
‘名净,我还是想去看一看庆典,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吗?’
‘可以啊,如果游鸢先生希望的话。’
名净起身帮游鸢换药后,把放在屋子旁的木拐杖交给了游鸢,并搀扶着他,往典礼的会场走去。
乌尔村庄的迎娶庆典正举行着,这次的典礼会场位在东都与主村之间新生的区域举行,此处过去多是乌尔村庄与东边村庄的哨戒,但在这次战争结束后这些建设便不再需要,因此除了警戒用的建筑外其他部分已经纷纷移除,成为一块有极高开发价值的新土地。
率先在此处开垦的自然是神殿,根据其内部策画,打算将一部分的产业重心移转到这个位置,纾解主村内部人口压力以及部队人数过多的问题,毕竟乌尔村庄的部队人数过多本来就是由于在职业分配制度下没办法才加入的,虽说此时有了更多腹地,使这些人能够人尽其用,但一旦任务告一段落,便又会冗员过多。
计画将一部分部队以屯兵的方式配置,不仅可以增加粮食产量,还可以缓解税收的支出,更别说万一东都出乱子,处于心脏地带的屯兵将会成为守护主村的重要屏障,可谓一举数得。
因为这政治与战略上的理由,神殿便以迎娶为名义,用计划性手段在这宽广的区域造出了一个小镇,名为军田,象征东西双方共同的未来,但背地里恐怕多少有着不想让北方人踏入主村,与防范并镇压东都的理由。
军田镇由于是有计画的建设,加上原本此处是属于军队所的管辖,所以建设大多四平八稳,没有太富艺术的建筑风格,且必须在一个春季完成,也不太可能做出精细的设计。
倒是,以军田镇为枢纽,连接主村与东都的主要干道已经被开辟,不管从哪一边要到军田都不需要太多的时间,而也由于此种设计,这三地间的运输业也渐渐发展了起来。
特别是今日,乌尔村庄为了让人民都能够看到庆典,所以还特别调动不少驴车与牛车充当运送人们到典礼会场的工具,在东都,游鸢与名净也是选了架正在吆喝的驴车,并搭乘其才能往西前进。
而游鸢于搭上车后向车夫攀谈才知道,乌尔村庄能动用的车辆其实有限,所以他们又另外聘请了商人进行运输,待结束后便会给予相当的资金──就像货物一样。
一想到未来运送人也可赚上一笔,游鸢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很快地,到了军田后名净搀着游鸢往典礼会场走去,此处已经到处人山人海,四处是摊贩,看来乌尔村庄拜托商人帮忙运输时没少开放经商的权利。
此时此地,由于来的多是一般村民,不似商业区,这些村民身上不会有钱币,乌尔村庄的新货币政策还在初始阶段,会使用金属币交易的大多是各个村庄、氏族、机构或商队,一般人还是在以物易物的阶段,毕竟金币那种东西面额太大,一枚少说一车谷物,谁知道要怎么找开。
游鸢个子不算高,也就一般一般,名净更别说了,就是个孩子,矮别人不只一个个头,所以根本没办法看到典礼进行的进度,至于想挤进人群也是不可能的,游鸢此刻浑身带伤,一不小心恐怕就在人群中被撞得吐血。
没办法看到典礼进行,游鸢正纳闷着,忽然,他远远看到了一座哨戒塔,那塔底下被放着预定拆除的牌子,此刻已经无人驻守。
‘呐,净,可以扶我去那里吗?’
‘是那座塔吗?可是游鸢先生您的身体……’
‘没事,带我去吧。’
在游鸢一再坚持下,名净只好带着他往哨戒塔去。
哨戒塔旁无人看守,这段时间乌尔村庄万事纷扰,西方有战线,北方有商城,东方需要警备,南方更有一连串的外交工作必须执行,过去过多的人力在此刻显得不足,所以只好舍弃一些不那样重要的工作。
游鸢现在没办法爬上梯子,但哨戒塔旁吊挂重物的滑轮还未拆除,他将自己绑在绳索上,拉着绳索将自己当作货物慢慢攀上哨戒塔。
登上哨戒塔后向下看去,只见无数的人影四处移动,而在远方有着数列的战士手持仪式斧,处于大道两旁,更远方又有两大军阵,一是乌尔村庄的部队,二是北方人的骑兵大队,两者的人数较上次战争时虽少,但整体军容看来更精良,明显是有比拚较劲的气氛在。
净的目光为军队所吸引,他不是战士,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人数的敌人,当下冒出了冷汗,一想到过去是同这种东西为敌,小小的身子便忍不住颤抖。
然而游鸢的目光却是在远方即将接近的舆车上,舆车的设计并不是密闭的,而是开放让所有人能看到如凉亭似的设计。
身穿特别设计的礼服的段炎坐在车上,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带有某种雕像似的刻意感。
看着段炎所搭乘的车一路往北去,游鸢的目光也跟着那身影逐渐远离,慢慢见那车越走越远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不觉间,两行清泪由游鸢脸上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