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印象
段炎的声音柔和了紧张的气氛,使双方领袖同时陷入沉默,只有远方卷来一阵风弄散了她的头发,使她原本束起的黑发飘扬于天际,身后的晚霞让人意识到就要入夜了。
‘我的意见是,你想见血就让我来吧,我来代替这个男人。’
段炎一开口,两人的表情换了几种,一时间却不知该说甚么。
‘你……想要保住他?’
‘是的。’
段炎难得迟疑,这时的举动与他原本对这女战士的印象实在差太多了,因此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要代替他死?’
‘不,没这回事。’
段炎皱起了眉头。
‘不然你是甚么意思,如果不想死,又怎么能代替这个男人?’
‘我的意思是,我的命给你,更准确的说法是──我嫁给你。’
‘啥……哈哈哈哈!你说你要嫁给我?’
‘再怎么说,我也是乌尔村庄神殿首辅的女儿,相信你有了解过我们村庄,知道这其中代表甚么意思。’
段炎突然将话题带往诡异的方向,段炎身上的杀气已经逐渐消失,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
‘我知道你是谁,可是相信你也知道如果我开口,凭手上的势力我能够从所有村庄的领导者手中取得与任何一位女性的婚姻,你必须告诉我你有何特别,如何认为自己能够作为与我谈判的条件。’
‘当然,首先我有很强的战力,男人不说,至今我还没碰过比我强的女性。’
‘这我同意,但我可不是在找陪练人员,光这点是不够的。’
两人煞有其事地谈了起来,倒是日生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其次我有很强的行政能力,并掌握南方的多数技术,这是北方没有的,如果有了这些,你想要统一南北的脚步将会变得更快。’
‘这还不错,可这是有利于我,不能算是吸引我。’
听了段炎的话,露出了一抹艳丽的笑容。
‘我知道,最后的特别之处是,我会反抗你,绝对不会听你的话,除非你能让我接受你。’
‘哈哈哈,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好吧,我接受你的条件,当然还要包含上述的条件。你没有意见吧?’
段炎大笑着,并看向一脸尴尬的日生,只见金发男子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明显是接受了这份协议。
就此,乌尔村庄与北方人位于东面战场的作战以‘和亲’为收场,迈入了结局。
太阳的余晖在远处闪耀,隐隐就要没入山后,北方人的大军已经远离,只剩段炎在原东边村庄北门外与日生交谈。
‘你应该知道这次谈和只是暂时的,要是你们违背了承诺,下一次我将会带领大军卷土重来,届时会毁灭乌尔村庄的将是来自北方的五万军马。’
‘你们还有那么多人?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面对段炎的说法,日生摆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对了,我想问你,如果那时候没有人出来打圆场,你打算怎么办?将头交给我吗?’
‘哼,怎么可能,你应该有发现脚下的石堆不怎么牢固吧?’
‘那又如何。’
‘那个石堆的设计是只要人太多就会崩塌,另外我也可以扯动预藏的绳索破坏其重心使其崩塌。’
‘那又有甚么意义?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在那种地方死去。’
段炎听了日生的说法,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语气。
‘你我是不会有事,但你的部队呢?难道不会第一时间冲入城内吗?而冲入城内的骑兵代表甚么,城外的重装部队又代表甚么,这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日生的话让段炎越听越讶异,他是个自信的人,因此偶尔会忘掉不那样强大的人的思考模式,那些倚赖着段炎的人对段炎在乎的程度恐怕他自己都无法想像。
另外日生所预言的正是在兽潮时所使用的攻守翻转战术,假若北方人的骑兵全部冲入城内,那么北方骑兵将失去灵活性的特质,在守城与肉搏上,轻装部队绝对比不上重装部队,必定使胜利的天秤骤然倾斜。
‘原来如此,那么,如果当时我不接受你的邀请呢?’
‘你是说为了防止我方偷袭,所以往东走的那套剧本吗?’
‘正是。’
‘好吧,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所谓。我会夜袭──东军西进,先放弃东边战场,到时候你们一定会为了保全自己而牺牲西边那些村庄的部队,那么等到我们转过头来面对你们,你们便要面对整个乌尔村庄总计超过三万的大部队。’
段炎一听,心中再次涌起了细小的涟漪,他发现自己太过本位思考,认为自己才是乌尔村庄的首要敌人,若乌尔村庄先去处理西边的敌人,难保西边的人不会第一时间认输退兵,届时北方人还能撤退多少就更令人担忧了。
‘看来战局的动向全被你所掌握了,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开始计算的。’
‘真要说的话,从你们进攻的时候我们就赢了。如果北方人不南侵,我们就腾不出手对付西边的村庄,也没有理由去夺下东边村庄,正是因为你们往南,才让我们的北防部队自由,这才确定有能力能够接收东边村庄。’
‘乌尔村庄吗……难怪父亲说……好了,下次见面就是我来迎娶那个女人的时候,再会了。’
看着段炎驾马跟上队伍,向北离去,日生也动身去整顿军队。
‘全军注意!我军获得阶段性胜利,但本村危机尚未解除,待会用过晚膳后稍作歇息,在月上山头时出发,向西边的敌军进行奇袭!’
日生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峰,宣告着乌尔村庄将于今夜逆转战局。
夜晚,于东边的战局全然底定后,日生所带领的部队开始往西前进。
这支部队绕往南方,以乌尔村庄的战备要道为捷径,并运用村庄内部既有的牛车、驴车等为交通用具,快速地赶往西方。
部队之所以选择绕往南方的原因在于日生策画以夜袭的方式出手,毕竟正面对决时,就算增加手中这一万人也难保对方不会增加援军,只有先下手为强,给与对方相当的损失才能够解除这场战祸。
乌尔村庄骑兵队驾着马跟在大队旁,不疾不徐地向前进,段炎的分身骑在黑马上缓缓靠向日生所在的驴车。
‘有甚么事吗,就连在一片黑暗中都能看到你的不满。’
日生轻松地坐在驴车上,乌尔村庄的道路相当平坦,不会有太严重的晃动,因此不必端正坐姿。
而大山以及先前被派往调度长弓部队的司礼等人也在车上,几人正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事宜。
‘你对我的行动没有意见?’
段炎的分身看着日生,沉声问道。
‘我能有甚么意见,在那种情况下说出去的话比泼出去的水还难收回。不过是要你看情况打圆场,却搞了这么大的麻烦,我现在光是想要如何应付你父亲就够头痛了。’
实际上在开战之前日生曾为段炎安排一个任务,也就是当对方过度被情感所掌控,宁愿不计代价时要出手缓和气氛,并且割出一些条件来让对方息怒。
‘骗人,如果你真觉得不妥,总有办法能改变局势的。’
‘我才没那种本事,别太瞧得起我了。’
日生嘴这样说,但心中未尝没有打算,因为段炎的原因导致早归在神殿的位置有相当程度的动摇,若是这时候出乌尔村庄,而且是以平息战乱为理由,那么那些蠢蠢欲动的氏族自然也必须收敛。
届时在处理东边村庄与北方人的交易,乃至接下来往南发展或者黄金代用信物铸造这些大饼时,才能够有保持一贯集中处理的模式,毕竟这些问题只要稍有分歧便会出现大问题,因此就算段炎不这样做,想办法把他送离众人目光可及之处也是势在必行。
‘是吗,你要这么说就随你,不过你这么做对你自己绝对不会有好处。’
‘对我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卸下肩膀上的重担,每次出手都要让别人伤心,我还不如回家睡觉。’
‘假慈悲。’
听了这段话,段炎只是冷冷地回应,倒是日生给了他一个轻松的笑脸。
‘好了,闲聊就说到这里吧,你去通知骑兵队队长,就说你们在黎明时才行动,在那之前只需要有限度的侦查。’
‘哼,知道了。’
段炎驾着马回到骑兵队内部,并将任务传达给那位名义上的上司,很明显乌尔村庄的夜袭计画已经成形了。
安渚村庄自向乌尔村庄进攻以来做出了几次试探性攻击,当然,因为只是试探,所以双方都是五五之势,没有明确的胜负产生。
就安渚村庄的立场而言,他们必须等待两件事,其一乃是乌尔村庄的东边战场压力增大,使其不得不分心防守,其次则是等待西边其他村庄的增援到来。
在乌尔村庄以西的村庄也是彼此牵制,安渚村庄之所以有本事出兵,便是因为与更西边的村庄达成协议,以联军的方式向乌尔村庄出兵,毕竟仅有一村出手就算赢也是惨胜,所以除了安渚村庄外,陆陆续续还会有其他村庄到达乌尔村庄以西的战场,总计人数将会超过三万人。
也由于这些因素,致使安渚村庄不肯在一开始进攻时便出尽全力,他们终究有自己的顾忌与算计。
可又有谁知道在安渚村庄计算着自己的私利时,乌尔村庄的东边战场已经了结,且这支万人部队正于夜幕中准备偷袭安渚村庄的军阵。
此时被东边几缕狼烟所遮蔽双眼的安渚村庄高层还在讨论着该如何破解乌尔村庄的军阵,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浑然未知。
而就在深夜时,日生所带领的部队已经到达了安渚村庄的扎营地附近,此处属于乌尔村庄的地头,因此有地利之便。
不过话说回来,南边的村庄与北方人在夜晚的守寨技术有相当大的差别,南方的临时营寨不管何种设施均相当完善,守军的安排也好,阵形的管控也好,就算是以夜袭的方式也绝非日生手中这支部队正面进攻便能够简单拿下。
所幸时间还有很多,足够让日生率领部队绕往安渚村庄的军阵后方。
随着夜越来越深,日生手上这支部队也完成了布署,并于安渚村庄后方突然擂起鼓来。
鼓声使安渚村庄惊醒,因为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他们一直很小心确认乌尔村庄的部队是否有动静,又有谁想到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之下,竟然还有部队能绕到自己身后。
不过安渚村庄高层也不是会慌了手脚的类型,他们快速唤醒大军,摊开防御的阵型,并且派人往鼓声响起之处查看。
然而这支前往探查的部队才在刚上路便被埋伏的部队所吞下,这突然的袭击使得安渚村庄对眼前的情势感到难以判断,他们不清楚对方究竟是因为兵力薄弱才快速清剿侦察部队,又或是害怕被看到强盛的兵力才清剿侦察部队。
不管如何,安渚村庄的压力已经越来越大,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鼓声的声音却越来越响,数量也越来越多──各个方位均传来鼓声,黑暗中恍若有一支如海啸般庞大的部队准备袭击而来。
战争虚虚实实,安渚村庄高层认为这可能是对方的疑兵之计,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部队,乌尔村庄只是想要在夜晚中消耗安渚村庄一方的精神,于明日一早与安渚村庄一方决战,以防援兵集结,此刻出兵根本就是中了乌尔村庄的诡计。
可惜安渚村庄高层猜错了,日生发现对方采取了固守的策略后,开始策动重装部队缓缓向前推进,使近万人的部队暴露在安渚村庄的面前,却又不开战,就只是现身对峙,但是这种对峙却是将无尽的压力推向了安渚村庄的阵营。
两军之间彼此沉默,对乌尔村庄而言是好整以暇,只要逼退安渚村庄的部队便算是胜利者,但对安渚村庄一方却非如此,他们一旦退败便是输家,胜败的条件不同,自然使安渚村庄一方受到较大的压力。
而在折腾了一晚,日生一方不断施以间断性地试探攻击后,太阳渐渐露出光芒,日生见状便开始带队撤离,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安渚村庄部队。
见敌人离去,安渚村庄部队稍稍放松,但这放松的情绪过没多久,于乌尔村庄主村一方再次响起了战鼓声,一张一弛之间安渚村庄的士兵除了疲惫外,士气也急速衰弱,未开战已露败迹。
隆隆战鼓声响,战靴扬尘沙漫天,从乌尔村庄主村出现的部队直接往安渚村庄正面进攻,这让安渚村庄高层知道了适才与他们对峙的部队并非乌尔村庄的主力部队,也因此在面对乌尔村庄总攻时不得不留心这支部队再次进行攻击。
战场上,乌尔村庄以长弓与重装部队为主,配合少量轻装部队向前推进,于安渚村庄阵地附近寻找可趁之机,而安渚村庄则以防御工事为基础进行防守。
对峙初期双方战力相当,互不相让,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安渚村庄一方的调度节奏却开始混乱,部队似乎有跟不上命令的情况出现,显然是因为疲劳而产生的问题。
当一部分部队出问题,整支部队便会出现裂痕,这时指挥官只有做出选择,究竟是要切割还是要营救──而安渚村庄指挥官则选择不营救,在他们看来去救这支部队将会使整支部队增加损伤,因此不应该去救援。
可是当这支部队被乌尔村庄给吞下时,安渚村庄的士气又再次下降,致使指挥与调度上再次出现错误,而当这支出错的部队意识到自己出错时,竟然有人抛下装备,直接逃离战场,逃兵的理由无他,仅仅只是因为将自己的身分与方才被剿灭的部队重叠,所以当机立断,马上逃走。
而军队本来就是盲目的,别人做甚么,自己便做甚么,当战场有一个逃兵又没有办法马上处理时,必定有更多逃兵,而这件事此刻即在安渚村庄的部队中上演。
士兵们不如高层站在高处的了望台上能眼观全局,他们一旦发觉不安全,心中的压力便会逐渐增加,一旦看到真正的死人,心情便会无比紧张,若再看到自己人被抛弃,自然深怕下一个是自己,此时若再看到逃兵,那么不只心,连人也跟着去了。
小小的失误使安渚村庄的阵形崩溃了一角,他们终究只是侵略者,而不是守护者,没有为了保护自己村庄的乌尔村庄那般强烈意志,逃兵一个带着一个,拖累了整支部队的阵形。
安渚村庄的高层见阵形混乱,连忙要求底层士官止住场面,然而乌尔村庄不可能会放过安渚村庄内部的空隙,自然强硬施加压力,杀入弱点,致使安渚村庄高层不得不收缩部队,以防守代替攻击,等待援军。
可惜这种战术似乎被乌尔村庄看得彻底,原本被日生带离的部队抓准时机,此时再次重新进入战场,与乌尔村庄的主力部队形成夹击之势,人数之多,让安渚村庄军中所有人心惊胆跳,士气再度下滑。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面对接近两倍的战力差,开战以来安渚村庄的士气已然探底,加上先前的逃兵效应,致使安渚村庄军阵内部出现了造反的压力。
而当乌尔村庄主阵内传来一句‘投降者不杀。’时,安渚村庄的部队顿时失去了战意,只有安渚村庄高层不愿投降,带着一小队的部队往西突围。
面对安渚村庄的突围,日生所带领的部队并没有阻挡,放手任他们离去,追击这些人是骑兵队的责任。
至此,乌尔村庄的危机已经宣告解除,东西两面的压力均被瓦解。
当日正午,日生与北方人所留下的使者一起往南去,前去治疗北方人,负起了对北方人的承诺,并且将北方人的人员与物资以船运送往北方。
当与北方人接触时,日生故意提及段炎的名字,让北方人知道段炎为了他们而愿意与乌尔村庄的人和谈,以此为段炎做面子,藉以套交情。
另外日生还与北方人做了交易,以相当数量的物资赎回一部分被作为奴隶的野民,藉此安抚未来投靠乌尔村庄的野民。
至此,乌尔村庄、北方人乃至于野民三方都获得了好处,而北方人的撤退战也宣告结束。
时势变化非人所预测,却又总能在想像之中;见到前总说不准,知道后却恍然大悟。
在北方人侵略时,乌尔村庄打了一场漂亮的战役,致使其村庄腹地成了原来的两倍,并且打开了与北方人的贸易途径。
值得一提的是西方的情势,安渚村庄溃败后出了一点问题──与其同盟的村庄忽然转向,摧毁了安渚村庄位于西部的防御设施,占领了安渚村庄西部,而另一方面,乌尔村庄的部队也没有放弃推进,将战线一路往西移,占领了安渚村庄的东部。
至此,安渚村庄一分为三,领地仅存原本的三分之一,为了保护最后的领地,他们不得不投降乌尔村庄,附庸于乌尔村庄之下,以防全村被歼灭。
另外一方面,乌尔村庄麾下的格拉墨村部队已经恢复自由,乌尔村庄以感谢格拉墨村在乌尔村庄危急时依然不离不弃为由,公开谴责杜华林村占领了他人的家园,并要求将家园交还格拉墨村。
对于乌尔村庄插手西北事宜让许多村庄感到不满,但他们却无法对乌尔村庄进行任何制裁,原因在于乌尔村庄在战争期间多次派遣船只将黄金赠送给下游村庄──正如与斯寇斯村庄签署的协定,而此刻乌尔村庄正处于扩张且百废俱兴,经济即将大好的状态,下游的弱小村庄无不想要藉势打破被某些大型村庄控制的情况,藉此于夹缝中生存。
从这时开始,包含多数在乌尔村庄下游,南方人类世界东边约占南方人类世界村庄总数一成五的村庄加入了以乌尔村庄为主的黄金同盟,成为第一个大型的商业同盟,而在这同盟内,乌尔村庄紧紧掌握着打造代用信物──金币的权利,领袖地位不言而喻。
而在内政方面,乌尔村庄东部依约交给了野民,命名为自由之城,又称为东都,并兴建双神殿,主要祭祀乌尔,另外还有当地的地母神──音乐之神,因此地母神正式承认了乌尔村庄在此地的治权,于此后陆陆续续有近两万的野民前来投靠,致使乌尔村庄在获得新领地后严重不足的人手得到了补充──虽然素质有待商榷。
又乌尔村庄于北部建造贸易市集──这是好听话,说是为了北方人交流,但实际上却是趁着北方人暂时没有能力进攻而建造防御要塞,且在西面也做了相同的事,显然对于自家正处风口浪尖有相当的自觉。
话又说回来,在这场战争中,乌尔村庄有两个人的动向应该被关注,那正是这场战争中大放光明的两颗明星──日生与段炎──这两位的结局与他们的功绩并不相衬。
日生虽然化解了村庄的危机,但却被以‘战败罪’以及随意绕过高层随意与他人签订协议为由被剥夺了所有实权,只剩下神殿参议这个飘渺的非实权职称。
有意思的是,日生一向被看作神殿派,但这次早归对氏族的做法却默不吭声,其中原因大概与另外一位明星有相当的关系。
首辅的女儿,在这战争中表现优异,拖延了对方的后勤,并且为村庄的和平做出了牺牲──将远赴北方进行和亲。
由于段炎是冒犯神裔的人,因此听到这消息后,乌尔村庄内不开心的人大概用十根手指就算得出来,特别是神殿一脉的人员,过去如芒刺在背的麻烦变成了英雄即将远行,这怎么能不开心呢?
唯有首辅早归,这位宠溺女儿的父亲难得心生不满,而这不满致使他无法开口为自己的盟友日生说上一些话,终使功劳甚高的日生再次被排挤到了乌尔村庄的权力边缘。
所幸首辅的兄弟,神殿卫队队长荣乡还是开口打圆场,让野民领地的制度安排如日生所规划,并且以新领地还在军政阶段为由,以神殿卫队队长一职暂代东都的最高领导者,化解了氏族想要往东去作威作福的危机。
然而,新增的三大地区,北都──商业上的肥肉、东都──新生的村庄,以及西都──依旧战事频仍,没人想去的职位,全成了乌尔村庄内部神殿与氏族间角力的目标。
而就在乌尔村庄内部暗潮汹涌时,时间悄悄经过,北面山中的冰层融解了,春天真正到来了。
山顶的冰反射着太阳的光线,在散射出七彩光芒之后逐渐融化。
破碎的冰坠入水流,随着水流向山下潺潺流下,水流在山涧汇集成了湍急的小溪,在山脚成了较宽的小河,小河又在不远的洼地汇聚成了广阔的大河。
在春季,这条大河带着远比冬季要多上数倍的流量往下游前进,并在乌尔村庄造成氾滥,这曾经是过去乌尔村庄的梦魇,但如今水利设施已经完善,氾滥也成了繁荣的象征。
然而这个春天却有一些人们未预料到的事,当与北方人交战,乌尔村庄曾经使出了水淹战术,水淹战术的执行地点位于当时被称作野民堡垒的区域──当然,如今除了依旧在山丘上的基地外,其底部不过是块洼地,而这块洼地此时却出了点问题。
被乌尔村庄远征军以及野民屯垦成洼地的区域本是块傍河平原,而且是附近几个村庄均想要吞下的肥沃之地,同时这土地也是各地商队常常会经过的交通要道,可在春季之后,由于河流的水位增高,水流增加,竟然致使这块洼地再次成了湖泊。
碰上原本觊觎的土地成了湖泊,所有村庄全傻了眼,他们想要谴责乌尔村庄,但如今乌尔村庄的声势强大,出声谴责恐怕只会让自己难看,于是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几个村庄开始了一系列的填湖计画。
由于填湖计画的缘故,致使商人们平常走的道路无法通行,所以许多商队纷纷绕回北方,顺便去看看新生的乌尔村庄内部情况如何,谁都知道现在乌尔村庄正藏着庞大的商机,在此时,不管是金币制度,还是其内部规划商人们均必须放在心上。
在这情况下,游鸢所属的商队也转向往乌尔村庄前进──他们本来就如此打算,现在正好趁这潮流将商队混在其中,重新回到乌尔村庄。
开始重建后的乌尔村庄到处皆充满生命力,过去东边村庄未开垦的土地一一成为农田,新的林场,新的矿场,以及曾经被用来养殖贝壳的湖泊全有了新的作用。
随着大众回到乌尔村庄的商业区后,游鸢与商队的搬运工合作整理货物──这是他擅自离开商队的惩罚,被处以降等与搬运工一起执行劳力工作,这时他听到各处商人们所聊的一些消息。
你知道吗,在这个地方有人偷偷饲养贝壳,就是作为代用信物那种。
游鸢知道这件事,这是属于过去东边村庄的秘密,而他也算是发现这件事的其中一员,不过这种公开的秘密在此时被抛出,他猜想应该是因为乌尔村庄在推行金币时受到旧势力──也就是以贝壳为代用信物者的抵抗,因此想要拉高底层民众的危机感,藉以获得支持。
毕竟金币也好,银币也好,放出要进行改革的消息已经好一阵子了,各村明事理的高层大多已经将贝壳脱手,换成其他具实际价值的货物以撑过这次改革,如今手上还抱着贝壳的,除了那些太过贪婪还想多捞一些的商人外,就只剩下消息根本不灵通的小本商人。
可虽说这种商人消息不灵通,人数却也不少,如果与那些有心要做乱的村庄高层合作,那么其势力还是很可观,现在释放这消息便是要瓦解其同盟,并且将压力转向那些别有居心的高层。
就游鸢看来,金币或银币等不易损坏而且统一制作的金属币取代贝壳已经是不可逆的,特别是在村庄的策略上,集中制造货币会有何种好处他曾听其师长谈起,因此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甚么意义,这些人终究会妥协。
实际上,游鸢真正在意的是另外一则消息首辅的女儿要嫁往北方和亲。
听闻此消息,游鸢只觉胸口被人用榔头重重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