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愿故人入梦
暮流景在太皇太后处稍稍垫吧了一点，太皇太后离席后，她找了由头便出了永寿殿，走到门外感觉有人跟上来，她回头一看，是刚刚宴上瑾妃身旁穿青色宫装的宫女，只是不记得她的名字了，锦芜走上前微微一服：“奴婢合欢殿锦芜，郡主酒后一人离席，娘娘有些不放心，本想自己出来送送郡主，奈何分身乏术，便叫奴婢前来，送送郡主。”
流景微微点了点头：“姐姐有心了。”
锦芜倒是微微一愣，按着礼数，云瑶郡主是该唤瑾妃一声嫂嫂的，但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跟在流景身后，一路送她往宫门走去。长街上偶有匆匆来去的宫女太监，看到来人时，转身面壁而立。
锦芜送到宫门口，依着宫规，隔着宫门看着云瑶郡主上了马车方才返回永寿宫，永寿宫的家宴已经散了，皇帝身边的小林子来传话，说是前头的宴会结束之后回来合欢殿歇息，请合欢殿准备一下。众嫔妃郁郁，却也无可奈何，当然也有逞一时口舌之快的，顾阑笙通通视而不见。
等到众人散去，沅妃才同顾阑笙一道出了永寿宫，一只脚跨出宫门，沅妃若有似无的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说：“妹妹如今果真炙手可热，前头莺歌燕舞，陛下还能心系合欢殿，这么多年，到从不曾有过。妹妹，可要珍惜。”顾阑笙微微颔首：“妹妹记住了，谢谢姐姐。”沅妃接着又说：“只是还望妹妹谨记，恩宠太盛总归有利有弊，妹妹是聪明人，万不可做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这一次，顾阑笙没有答话，二人并肩走过长街，到了御花园的尽头才各自回宫。回到合欢殿，换下衣裳，卸了朱钗步摇，顾阑笙望着镜子里锦芜欲言又止的样子，用手指绾着发梢，在镜中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是了。看你今夜不问出来可是要憋坏了。”
锦芜连忙放下手中的梳子连忙跪在椅子旁边，顾阑笙伸出手扶起她：“没有什么要紧，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锦芜继续拿起牛角梳边为顾阑笙打理头发边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奴婢倒没什么好奇的，只是今日，沅妃与从前大不相同，奴婢有些疑惑罢了。”
“与从前不同？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同法？”
“沅妃在宫里一向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从不曾争风吃醋，与皇上其他的妃嫔为难过，因而，颇有贤良的名声，皇上也是因为这份大度，即使宫中新人不断，对沅妃也向来敬重。所以方才见沅妃那个样子，奴婢真是有几分惶恐的……”
“呵呵……”顾阑笙拾起方才卸下的合欢花玉簪，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这宫墙森森，人要活得好总是要有一点与众不同的。若人人都是琦妃，琦妃还有何特别？人人又如何入得陛下法眼。”
“这样奴婢就更不能明白了，方才沅妃意味深长的一段话，娘娘也不曾觉得有何不妥么？”
“有何不妥？”顾阑笙抬起头望着镜子里的锦芜，仿佛有些吃惊的反问道：“沅妃姐姐比我入宫早，可能见多了这样圣宠一时，最后下场萧条的吧，不过一个提醒，哪儿就意味深长了。”
锦芜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点了点头，将瑾妃的头发全部解开，披散在肩上，认真地打理了许久。大约也确实是折腾累了。不过片刻，顾阑笙便开始哈欠连连，转身便准备爬上床睡了，锦芜不得不提醒她：“陛下派人传过话了，晚宴后要来合欢殿歇息的。”
她摇摇头笑了笑，吩咐到：“那就去外头看看月亮吧，在里面待着我总是觉得闷闷的想睡觉。”
微风拂面，果真适合赏月，顾阑笙靠在栏杆上，清凉的月色追上来，也掩饰不住眉梢眼角的倦意，皇上今日想必心里是高兴的，皇上大概也希望她能高兴，所以早早差人告诉她今晚会来。
可她心里知道，他不会来，来不了。
琦妃怎么说也在永寿宫里受了委屈，而且看众人见怪不怪的样子，想必年年都如此吧。皇上，自然也不会不知道……
他想见她是兴之所至，去漪兰殿才是众望所归。前头那么多老臣候着，又逢她父亲昭雪，怎么说，风头都太盛了些。他们总要为漪兰殿说些话的，都是为现在的大齐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无论私底下有多不和，也怕唇亡齿寒，人人都有女儿，没有女儿还有孙女儿，要把那份功劳从血液里流传下去，带进宫，好高高在上。
想到这里，顾阑笙那点倦意倒也烟消云散了。回头问锦芜：“竹苓从永巷回来了没有？”锦芜摇了摇头：“还没有。”顾阑笙叹了口气：“罢了，到底是个团圆的日子，让她多呆一会儿也无妨，只是，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往后别再给人留下话柄了。”锦芜点点头：“竹苓一向很有分寸，只是总是惦记新桐，宫中向她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很少了吧。”
顾阑笙回头望了她一眼：“有情有义需得在自己有能力保全之后，若仅仅只是一味的凭着一腔热血，只怕两个人都会为这情义所累。”
锦芜愣了愣，旋即点点头。
自然是如顾阑笙所料，戌时快过时石公公来了合欢殿通报，说是席间漪兰殿差人来报琦妃身体不适，皇上吩咐了太医院，差人瞧了说是无大碍，调养即可。结果不一会儿漪兰殿的芸香便来跪着，直到宴会结束，皇上于是去了琦妃处，请瑾妃娘娘早点歇息。顾阑笙笑笑：“本宫知道了，琦妃身体不适，自是需要皇上的，劳烦公公来回奔波了。”锦芜转身去殿内拿了几枚金叶子，塞给石詹。石詹收着，而后道：“娘娘这样说，可真是折煞奴才了。那您就歇息，奴才告退了。”看着石詹甩着拂尘出了合欢殿宫门，顾阑笙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掩着嘴进了寝殿……
她的团圆夜也就这样了，临睡前在心中默默祈祷，愿有旧人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