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思念
那珍主子,想知道些什么?
一句沉静,沉着声,但又十分坚定不移的声音,回响在了景仁宫的屋子里。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景仁宫的所有太监宫女,包括挽之都已经被我调走了。此时此刻,景仁宫寝宫的门帘后面,一个背着手,看似很淡定的一个
身影正在那里默默的听着。
其实并不是谁想知道或不想知道什么的问题,而是面前这个小太监愿不愿意说的问题。
入了春后的紫禁城,夜晚时不时还是有些许的微凉的春风吹了进来,门帘微动,轻轻浮起的那一刹那,似乎有一个一身黑色常袍的男子站在那里,他只露出了半个侧脸,此时的他面无表情,只是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这个
小太监的回话。
“不是我想知道什么,而是你愿意说些什么,你愿意说,我愿意听,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只是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或是东窗事发,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我也是沉着声音,带着深沉的眼神看着张彭,说出了这句话。
面前这个小太监,似乎和平常的他不一样,微微颤抖的手,表现出了他的害怕。
我看着他,等待着他想好一切后的开口,却只听到他说了一句:“奴才虽是卖命,但也是为了保护一个人,奴才没有恶意,还请珍主子理解。”
听他说出这句话,我一惊,看着他的样子,却是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
“明明都害怕了,怎么还是如此坚定?”我说道。
“奴才是擅长伪装,帮助他人也是奴才的长项,可如今,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张彭道。
说了这几句话,他已然已经说了两次要保护一个人。
“你想保护谁?”
如此的神秘感,让我不得不开口问出了这句话。
然而,他顿了顿,却毫不犹豫地说了两个字:“皇上。”
“你想要保护皇上?”我一惊,立马从凳子上坐了起来。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小太监,想来,他身后,应该还有不少人。
门帘后面的那个身影身子一颤,想来是不知道张彭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他第一次进到景仁宫,就看出他绝不是个等闲之辈,也绝非池中之物。
“说说看。”我安定了心神,轻轻地说了一句。
张彭看了我一眼,渐渐弯起双腿,慢慢跪倒在了我的面前,只听他沉声道:“珍主子,奴才冒险进宫,宫外还有人。此乃危及性命之事,奴才若是说了,还请珍主子,一定帮我。”
我看着面前这个小太监,着实没有想到他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可见他伪装的样子虽是可以,但是的确也是有很多的压力。
于是,我道:“你先说说看。”
“如今皇上已然归政,可是皇太后依然在身后把持着朝着,训政,这样对皇上为实不公。奴才冒险进宫,若能推翻皇太后,皇上岂不是.......”
.........
.........
“放肆!”
终于,那个身影从门帘后面走了出来,正是载湉。想来他在身后听了那么久,已然是懂得了这张彭的用意。
“你可知.......你这是大逆不道!”载湉对着张彭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话,我看着身旁的他不时皱了皱眉。他一直都是个很孝顺的皇帝,为了政权而推翻皇太后他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搬来了一个凳子,扶着载湉慢慢坐了下去。跪在地上的张彭不说话了,只是把头埋在了地上。
“若是让天下的老百姓都知道,朕因为政权而去推翻自己的皇额娘,那朕岂不是成了逆子?!张彭,你若是真这么做了,可叫朕如何有立足之地!”
跪在地上的张彭慢慢地身子开始颤抖,看着载湉如此气煞的样子,我慢慢地说了一句:“万岁爷,别气坏了身子,这张彭怕是什么都不懂,听了自己头儿的话,便进了宫。”
载湉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对他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载湉叹了一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彭,道:“你先抬起头来。”
“告诉朕,宫外还有什么人。”载湉道。
“还有五个人,就是我们的弟兄,只要能帮了这个忙,他们就可以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不怕自己的娘没吃的了。”张彭道。
载湉沉默了,我看了看,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张彭,你是自愿净身?”
面前的这个小太监顿了顿,慢慢的,摇了摇头。
现在,我似乎懂了为什么他要装成那种临危不惧的样子了。
我正准备开口问,却听到载湉道:“你娘,今年高寿了?”
张彭低沉着声音,道:“刚满七十。”
就在这时,身旁的载湉沉默了。在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丝落寞,和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或许,他此时此刻也正在想着他自己的母亲,那个在醇亲王府的醇亲王福晋。
“你娘知道你做的这一切吗?”我看着张彭,问道。
面前这个小太监没有说话了,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
......
天色已晚,子时已过。
桌子上的烛火还是燃着,我走过去,拿过了毛笔和信纸,以及一包银子。
“拿着笔和纸,写一封信,告诉宫外的那五个,叫他们从此远离京城。”
然而,我拿过那一包银子,道:“我目前只是一个嫔,每个月的例银也不多,只能给你这些。”
张彭看着手里的这些东西,不时地皱起了眉毛,道:“珍主子,您这是...”
我看着他的样子,自然是知道他在想写什么,道:“放心,并不是让你离开皇宫,而是让你告诉宫外的那五个人离开京城。这包银子,总共是五十两,拿给你的娘。”
张彭看着这一切,道:“珍主子,奴才,该怎么谢你啊。”
我笑了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从此踏踏实实地在景仁宫办事,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或许......”
“或许将来,有个人,还需要你。”
张彭想了想,最终又露出了那种坚定不移的表情,狠狠地点了点头,这一次,不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嗯,放心,今夜的事,除了你,我,和万岁爷知道以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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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走进景仁宫的寝宫时,载湉默默得站在窗户前,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我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只听他轻声道:“入春了,也不知道额娘身体有没有不舒服,阿玛身体,有没有难受。”
我抱着他的腰的手慢慢紧了些,轻声道:“皇上,可是想家了?”
他转身,拉过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面前,将我搂在他的怀里:“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看看他们。”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他怀里,任由他搂着。
皇太后并不允许载湉轻易回醇亲王府看望自己的亲生父母,眼下这情况,也就只能这么默默的陪着他,慢慢化解他心里的忧伤。
只是,忽然间,身前的这个男子微微一动,转过身看着我的眼睛,渐渐地,露出一丝笑意。我有一点不解其意,似乎他的眼神中含有一丝特殊的含义。
“皇上.....你......”
见我懵懂不知其意的话语,只见他默默拉起了我的手,轻声道:“珍儿,可是又要老了一岁了?”
此话一出,原本不知其意的我突然灵思一动。生辰?是生辰吗?按日子来算,的确是快到自己的生辰了。
“怎么?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我低头轻声一笑,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只听到他的微微的呼吸声,细语间,只传来一句带有逗意的话:“珍儿,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
我轻轻噘起了小嘴,不服地道:“珍儿可没有觉得自己老了呢,怕是皇上觉得珍儿老了,没有刚进宫的时候好看了?”
“看来,我的小珍儿,可是不禁逗?”
他宠溺般的轻抚过我的脸颊,我负气,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合着载湉是在逗珍儿?载湉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坏了?”
我一个转身,反倒成了背对着他。可这次却换了他从背后抱住我,轻声附在我的耳边,扬唇一笑,低声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既然都知道是我在逗你,何必生我的气?”
这一次,我又被他逗的一笑,慢慢转过身,问道:“那载湉,是觉得珍儿......”
“是长大了。”
还未等我说完,他便说出了这句话。语句中带着肯定和珍惜:“从今日这件事来看,你和刚进宫时的样子大不相同,言语中游刃有余,安排的也不错,岂不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