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笑得像傻瓜一样

赵雷的画把我脑海里对张玮死前的记忆调出来，那件案子，警方最后对张玮死亡，官方给出的的结论是，张玮是死于熊伟手上， 因为在张玮租住那套房子的时候，曾经在衣柜里挂了一张诺亚方舟中的堕天使茜拉，张玮会在衣柜里面挂上那幅画因为自己后悔之前犯下的所有罪恶，他是借着画的寓意来弥补自己精神上的缺失，而熊伟认为，张玮会在衣柜里面挂上堕天使的画是因为张玮已经决定洗手不干，而这样的行为在熊伟看来等于是他已经出卖了自己，所以他才会杀了张玮灭口。

只有真正知道事实真相的人才知道，那幅画是茜拉挂上去的，而所谓的堕天使茜拉，便是小美，只是当时小美背着陈飞丽的身份，没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而至于小美为什么要那么做，显然是和蒋建国脱不开关系。

蒋建国做了那么多错事，不知道是不是慈悲的上帝也无法容忍他曾经为了爱情而犯下的所有罪孽，所以以另外的一个身份重生，他不再是手染血腥的恶魔，而只是一个追爱的普通男人。也因为这样，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会去怀疑，如此深情而执着的男人会在过去的生命里沾了满手的血腥。

我怔怔地想着，同时往楼下走，准备回远东，和容允上度过一个美好的晚上。

这个时间段是下班高峰，车很不好打，而我有些后悔没有让容允上来接我了。正在想着要不要再打一次电话给他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身影。

我不知道那是谁，可是在我眼前晃过那个白色的背影的时候，我的心里狠狠震动了一下。

直觉告诉我，我应该跟上她。

而那个人虽然戴着墨镜，我却依然感觉到她看到了我，并且她是认识我的，因为我感觉，原本她是要往我家里这边走的，但是在看到我之后，她飞快地转头离开了。

她上了一辆车，然后，车在我眼前绝尘而去。

她的到来和我有关吗？为什么她看到了我要那么急着离开，难道，她害怕？

她是……拉瑞恩，对了，是她！

她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又要急着离开？我想起赵雷说的那些话，想到……难道拉瑞恩住在这里？否则赵雷为什么会感觉我家里有人住？

如果不是拉瑞恩，那又会是谁，难道是蒋烨？不，如果蒋烨住在这里，拉瑞恩绝对不会在这里出现。

除了拉瑞恩和蒋烨，我也再想不出还有别的人了。

正想再次返回到我家里去看看的时候，空车来了。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感觉到车在我面前停下，就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去远东！”我的眼睛，依旧停留在窗外。

“去哪？”

醇如陈酒的低音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车里：“允上，怎么是你？”

“这个时候很难打车，所以我就过来了 ，一一，你刚刚好像把我当场的士司机了？”

“额……”

“回去再跟你算账。”容允上虽然眼里喷薄出怒火 ，脸上却露着淡淡的笑意。

“……我！”

刚刚我好像看到拉瑞恩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是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那就是她。

“你什么？”

容允上今天下班算是早的，我实在不愿意扫了他的兴致，忍住了没说。

“我刚刚看到老邻居了，他跟我说起老房子之前的案子，所以我……”

容允上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在脑海里酝酿了很久才说：“如果当年我妈她没有去那家医院，你们姐妹就不用分开，一一，你怪我妈吗？”

“允上？”

看到他眼里难得露出的一点点软弱，我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明明失落的人应该是我，难过的也该是我，他为什么要让自己难过，任芊芊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他才不到五岁，这事情根本和他没有关系。

“我知道，说这些已经都没有用了，但我妈她即使再不堪，她也是爸这一生唯一看过的女人！我做不到恨她！”

“别说了，我没有怪你，更没有怪任女士，只是想到某些场景，脑子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排遣，我很快就会好的！”

“我们还是回伊宁吧，或者去瑞士也好，不，还是去伊宁好！额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把更多的时间留在伊宁，当然，如果你想来北京看看，也是没有问题的，有时候我们还可以回苏黎世，看看我爸！”

我懂容允上的话。北京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也有太多美好的回忆，而这些过去累积起来的曾经，无论去到任何地方都是无法忘记的，他会提出去伊宁，不只是因为我喜欢那里，还有一个原因。

或者有两个也说得通，因为段紫渊和商紫墨。

段紫渊是容允上的弟弟，商紫墨是容允上的朋友，而他们三个在我的生命里，都扮演过不可替代的角色。

过去的那些经历，容允上没有参与，他能给我的，只有未来。而他心里深深地了解 ，段紫渊和商紫墨在我生命里存在的意义。

或者容允上的话里面有醋意，但是他仍然感激那两个在我生命里面出现过的人，如果没有段紫渊当年在我生命里的留驻，和我在一起的人便会是叶琰，如果没有商紫墨，也就没有今天我和容允上的安宁生活。

我不知道商紫墨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为我做了多少事情，但显然，同样的问题，容允上也不止一次的想过，或者，他知道的比我还多。

不管我们现在如何生活，在我生命里停留的一抹紫，永远不会离开。曾经最“讨厌”紫色的容允上，也开始变得喜欢了，只因为我喜欢，只因为他喜欢的申音，并不是他心里铸造出来的申音，而是真真实实的这个人，他因为深情而包容我的一切，因为意切而关切着我生活中所有的欢乐。

他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只为在我生命里的每一分钟，感受着他拥有我的每一分钟。

“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我知道，逃避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情势走到今天这一步，未见得离开北京就等同于逃避了。

如果不是因为阿英的自作聪明，司惘又怎么会被我怀疑要对容允上下毒？都是我自己想得太多，竟然不知道，那女孩，最终结果早就已经在心里确定了。

如果死灭是罪恶的最大饶恕，那么司惘的重生，未见得就一定不是善的真正开始。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去好了。

“一一，我知道你很早就为我们的将来做了这个选择，可是今天听到你回答我时候的再一次肯定，对我来说却是意义非凡的，我想……我可能会在你看不见的时候，笑得像个傻瓜！”

“……”

我最多只看到容允上弯起嘴角的样子，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把他那样的表情定义为笑。

笑成傻瓜？

看到我期待的眼神，容允上原本微弯的嘴唇似乎正在准备开疆扩土。不过很快，嘴唇的弧度就持续地固定在某个离傻笑的模样还差了非常多的数值。

似乎，并不是很傻，反而看着有些可怕的感觉……如果我不是申音，地点改成办公室或者其它地方的话，容允上这样的表情会让人觉得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不过，看在我的眼里，还是有些憨萌萌的感觉。

我大笑了。

我以为自己的笑会感染容允上，他也会跟着我继续将笑容进行到底，不过那表情却渐渐收敛起来，恢复到了平常他习惯的状态。

这样的容允上才是最好看的，只有我能感觉到他是在笑，只为我一个人笑……

我和容允上去了伊宁，而容允上也真的开始把自己大部分的工作都安排到了伊宁，他比在北京的时候忙了很多，每天在车上他都没有时间休息，十有八九都是在对着电脑，不过他说这样比较符合他的个人工作习惯，还让我不要总想着这事。

唐唐和郢儿的笑容倒是真的多了许多，虽然嘴上没有听到他们亲口说什么，但是每到周末，他们都会变得非常满足。这样的他们更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陪伴的力量和快乐。

再好的爱，如果不能付出，不能被对方需要，也只能是空嗟叹一场而已。

爸似乎看到我不再一直往北京跑了，也渐渐开始安定了自己，他把自己最爱的教师工作搬到了网上，每天免费为一些需要上学，但是又因为各种客观原因，无法上学的孩子。他把自己的工作当成是娱乐，并且全身心地投入到里面。

爸的学生很多，从第一个班仅有的五人开始，没有几天就像滚雪球一样发展到了六十多人，看到那些求知若渴的眼神，即使是隔着屏幕，爸也由衷感觉到满足。后来，唐唐也加入进去，成了爸的视频教学里面最小的一名学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也许是六月初，又或者是中旬的时候，薰衣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