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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刀下留人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几个提刑官及刽子手进了大牢。
大门外,齐整整地站着整个南沼南平的文武官员以及两城百姓,各个满怀着大快人心的态度来观看这个敌国王子是怎么个死法儿。
“现在什么时辰?”昏迷的易卿辞乍然而醒。
在床榻前照料了他一夜,此刻正模模糊糊昏昏欲睡的沐婉清被他吓了一跳,
“皇上,您醒了?”但只是片刻,便满是惊喜道。
“我,我怎么在卧房?”易卿辞一头雾水,“我,我明明是跟着她的啊?”
沐婉清讶异地看着他,
“皇上,您怎么了?你在说什么跟着她?”她也一样一头雾水,“对了,您昨天深夜昏倒在大门口,若不是马越发现,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那么晚了,皇上这是要去哪儿?”
易卿辞惊愕地看着她,
“你是说,我昏倒了?”
“是啊,皇上不知道吗?”沐婉清只觉得他怪怪的。
可是,他怎么会昏倒的呢?他不可能昏倒啊,就算是他身子不济,可是这些日子里,太医,婉清都一直小心翼翼地侍候着,汤汤水水,全都是一些珍贵食材药材把他养着,而且,这些天里,他也一直卧床休息,最多在院子里走走,并无疲累,怎么会晕倒呢?
“现在是什么时辰?”虽然心中不解,可是他依然很关心这个问题。
“寅时已守,快晌午了,怎么了,皇上?”沐婉清复问。
“不行,马上津蛮王子就要行刑了,我必须得到场。”说着,他便慌慌张张地下了床,匆匆忙忙的披了衣衫,欲往外走去。
“皇上,等等!”沐婉清忙追上他,“我帮你把衣衫穿好,叫马越送你去法场吧。”她边说边帮他穿好衣衫,并整了整发冠。
“来不及了,我自己骑马过去。”说罢,易卿辞便匆匆离去……
易卿辞刚走到大门外,便看到即墨羽行色匆匆地跑了过来,
“卿辞兄,你有没有见过芸嫣?”他已经找遍了整个南平城,都没有找到白芸嫣。
昨天去她的房间找她,发现她不在。他便想到了她曾说过,她要在津蛮王子伊卓行刑前,亲自给他送断头饭。遂后,他便去了大牢,狱卒说她已经离开。他只好又返回她的房间,可是她依然不在。在到易卿辞卧房的途中,他正好遇到了沐婉清。
沐婉清告诉他,易卿辞正在休息,白芸嫣并没有去找他。
如此,他便想着,她是否心里难过,又去了那家小酒肆……就这样,直到天亮,他也没有找到她。
“我,昨晚见过她,是见着她去提着食篮,可是后来……”忽然,他似想到了什么,“不好,情况不对。”有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油燃而起,“快,我们到法场去。”说罢,他便解了路旁的快马,跨上马扬尘而去。
即墨羽不敢怠慢,忙也去找了匹快马往法场赶去。
可是,他始终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易卿辞会那么紧张。
但是,他知道,一定是芸嫣有什么危险……
安煜,南平县丞,以及城中所有的百姓越集越多,乌泱乌泱地围拢在大牢的门口。
只见,那个津蛮王子被铁链子铐着手脚,身上穿着特制的囚服,头发乱蓬蓬地遮着脸,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皮靴……个头,要比想像中的瘦小。一阵冷风刮过,有种弱不禁风的纤弱之感。谁都没有想过,那个不可一世,杀人如麻的津蛮王子会是这么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但是,他的楚楚可怜却分毫未减少百姓们对他的憎恨。
尤其是历经过家破的南沼百姓,
“打死他!”不知谁起哄了一句。
“打死他!”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赞成,纷纷朝他丢烂菜叶,丢臭鸡蛋,甚至是石头,可是他却依然如故,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去赴死。
没有半点怯步,也没有半点退缩或者躲闪。
这才让众人看到一个王者的形像。
就这样,“津蛮王子”被押上了囚车,游街往法场行去。
这一路上,愤怒的百姓们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手里有什么就丢什么,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似乎也不解气。
他的身上挂满了烂菜叶,淌着污汁污液,看着就很恶心,想来,这种滋味并不比死比砍头要好到哪儿去,可是他却像没事人似的,依然淡定如初。
押赴法场时,他整个人颓丧得就像条丧家犬,整个人也没了初时的刚毅,整个人颤颤巍巍, 似乎快要撑不住了似的。
“跪下!”他被人反绑着双臂押到法场中心的断头台上,被两个押解的人一脚踹跪在地上,却丝毫没有反抗。
眼看着日头渐渐移到正中,快到日正之时,刽子手手拿大刀,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呼的一下喷在了明晃晃的大刀上,继而又灌了两口吞进了肚子里。如此,也算是比较人性化了吧。让死者不致于痛苦,自己也不至于因为中途打腿儿,而一刀砍不断,让犯人再受第二次折磨。
“时间到了,”
“到了!”日移正当中,百姓们一阵骚动。
只听得行刑官,一声厉喝,
“行刑!”
并丢下一块儿生死牌去案下。
刽子手举起大刀,怒目圆睁,或许是为给自己壮胆儿,也或许是为了用尽全力,面部显得有些狰狞,
“啊……”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人群中传来急呼。“让开,快让开!”易卿辞扬着马鞭,不顾一切地扫开人群,“快让开!”并冲着法场的断头台上大喊着,“不能砍,不能砍!”
此时此刻,刽子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一个小小的兵吏,自然是没见过皇上的,只好看向身后的行刑官,以及行刑官旁边的安煜,看看他们怎么说。
而此时此刻的安煜也听到了喝令声,虽然没看着人,却是觉得这声音听起来甚是耳熟。他忙站起来,伸长了脖子往那个声看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忙离案往断头台前面走去,扑通一声面向那个声音的方向跪倒在地,
“皇上!”
众人一瞧,忙也跟着跪了下来。
不明所以的百姓们还在议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才反应过来,遂也跟着伏跪在地。
仍然举着大刀,傻愣地站在一旁的刽子手讶异地看着骑着白马冲进人群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没有发现官员百姓们此时此刻在做什么。
直到易卿辞从马上一跃而起,飞到断头台上,一脚将他踹飞,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芸嫣,芸嫣!”他忙弯下身子,看都没看,就松了那人身上的绳子,并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芸嫣……”顿时,断头台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一阵风,将她凌乱的头发吹开,人们才看到那哪里是一个王子,分明就是个女子。
“女人,是个女人啊。”
“怎么会是一个女人呢?”
“那个津蛮王子呢?”
百姓以及两城官员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即墨羽也在最快的时间赶了过来,看到易卿辞抱着白芸嫣从断头台上走下来,忙迎了过去,
“卿辞兄,怎么回事?”
“先回去再说。”说罢,他便忽着浑身腥臭的白芸嫣匆匆穿过人群,上了马,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回到行宫时,白芸嫣已经昏迷,不省人事,身上满是脏污,可是易卿辞却丝毫不在乎,他抱着白芸嫣回到行宫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他将白芸嫣抱到他的卧房,沐婉清跟着跑进来时,不由吓了一跳,
“皇上,他是什么人……”
“快,快让人准备些细粥,烧些热水来。”易卿辞不由分说道。
“哦,好。”见易卿辞那着急的样子,沐婉清也不好再问下去,忙交代出去了。
忙忙碌碌了一下午,终是将白芸嫣清洗干净。
她大概是太累了,再加上紧张害怕,体力透支,才会晕过去,就这样,结结实实地睡了一个下午。
“我,我这是在哪儿啊?”她模模糊糊地睁开双眼,看到一个身影坐在自己床榻边,“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到天上了。”若是下了地狱,又岂会像现在这么安逸?“你是谁?”
那人蓦地转过身来,惊喜地看着她,
“芸嫣,是我,是我啊。”
白芸嫣瞬间清醒,
“即墨大哥?”并讶异地环视了一圈儿,“我这是……我怎么会在他的卧房?”她怎会认不出这是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墨大哥?”她抓着即墨羽的手追问道。
即墨羽轻轻握过她的双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芸嫣,没事,你好好地休息吧。”
“不,怎么会没事呢,我放走了伊卓,可是我现在却活着,这怎么会没事呢?”她眉心紧锁,“告诉,我是怎么回来的?明明我的计划没有漏洞的,明明……”
“芸嫣,”他本想压抑着自己的心里话不问她的,可是她却一再要追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万一卿辞兄迟到一步,你不就……告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拼命地摇晃着她,从未这么激动,这么愤怒过。
“我,我……因为我欠他的,没有他,你们根本就见不到今天的我。”白芸嫣只好大哭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她心里明白是谁救了她,除了他,没有人可以从法场上将她救下。
更没有人知道那个津蛮王子其实就是她。
他明明已经不是那么爱自己了,明明不愿意带自己回陵都,为什么还要救她。
要知道,她可是放了天启所有人的仇人,她该死,她该死。
他救她,就是以天下人为敌。
她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呵呵,”即墨羽一声苦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觉得他不爱你了,所以,你就了无生意了,是吗?”想来,她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有多痛吧。
白芸嫣愕然,她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张白纸似的,被他看得透透的,
“即墨大哥……”
“你真的好自私,你知道吗?你这么做,可曾想过其他人的感受,至少想过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