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妄生
相互缠绕以彼此为依托不断的噬咬着对方的血肉来补足自己在生长中留下的痛。直至一方死亡。
——妄生
当隐逸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昏暗的地方,地面上冰冷的温度让他的意识很快清醒起来。
头疼的感觉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超过这种疼痛了。昏聩的神经大概是那药物的作用。身上的力气没有恢复,因此想要抬起胳膊却被沉重的锁链所牵制,锁链轻微的晃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个工作人员好像没有听到这响动,他们讨论的依旧是拍卖会的压轴药品,从他们对拍卖会的熟悉判断,这里应该就是拍卖会未来的后场,而自己却从一个自由人变成了估价待售的商品。
一时感慨万千,如果让这些人放松对他的警惕,他更容易去寻找步晗。虽然是商品却在此时不是什么坏事,比从外面混进来容易太多了。
身为鲛人后裔的隐逸有着蛊惑人心的歌喉,虽然那种能力没有真正的鲛人强大,但对付已经喝醉了的人他还是有把握的。
耳朵还在断断续续的听着这两个人有些夸张的说辞。得知了那些自称为异能人士其实全部都是普通人,或者更准确的形容为不入流的科学家。
他们与这片街区背后的老大不止一次合伙兜售那些被帝国所禁止贩卖的物品,从中谋取暴利。
于是隐逸便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连在一起,最初缺少的那个关建也已经付出水面。
“步晗有危险!!”刚刚送了一口气的隐逸瞬间从揭开谜题的满足中清醒过来,他必须将她带离这个地方。
他惊慌失措的坐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人难以忽视,那两个人放下手里的酒瓶走到了隐逸的面前,他们是在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孩子为什么事情儿恐惧。
这个男孩是老大相中的人,老大都已经吩咐下来了,他们不能委屈他同时也不能让人给跑掉。
等老大忙完拍卖会的事情,就把人带到外面包养起来。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孩子可真的是老大未来的枕边人。抓住机会升职的速度堪比坐火箭。
看他怯懦初涉世俗的模样,现在恐吓一下或许未来回个听话。这两个人对着隐逸那张婀娜多姿的身姿起了歹念。
隐逸跟着步夏学习多年加之鲛人一族本来就以心灵手巧著称,他手里的手术刀从来没有离过身。他悄悄的将刀的尖端对准锁口,用了一个巧劲就把锁链松开了。
此时那两个人不怀好意的朝着隐逸走了过来。隐逸丹凤眼微眯隐匿了其中的杀意,心中不断的告诫着自己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他不能为逞一时之勇而将步晗置于危险之中。
他们一步步的靠近隐逸,隐逸一边向后移动一边环顾四周有没有监控器将他们引向了监控的死角。当一个人摸向隐逸的腰肢的时候隐逸手中的手术刀掷了出去,将他的手掌定在了墙面上,鲜血喷涌而出。
温润的面孔透出不亚于野兽的凶残,那两个人不明白为什么前一秒还是软糯的小绵羊下一秒就成为了嗜血的狼族。
既然抓住可以悄无声息干掉他们的机会,隐逸怎么可能会放弃。不能让他们把自己离开的消息透露出去只能对不起他们了,也算是对他们心思不正的惩罚吧,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没有步夏叔叔所强调的救死扶伤的医德医风,他自己的想法不愿意被现实所局限。他的路只有自己才能掌控。挡他者必将万劫不复。
于是他敲晕了这两个人,用右手中的刀将他们身上所有的筋脉全部都抽离出来。他感受着他们这两个苦命的人死后依旧抽搐的神经,手中的手术刀跌落在地面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隐逸快速的从两人身上摸出来了所有的钥匙,每一把钥匙上面都刻着地点的名字,就悄悄的将钥匙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中。
按照那两个已经亡故的人,隐逸从他们乱七八糟叙述不轻的语句中得出了步晗的所在位置以及其他的内容。
当隐逸赶到那个房间时刚好是防御系统最薄弱的时候,当他推开房门时被眼前的状况给震惊了。
跟随步夏在医院里面学习了这么久对着类型精准的实验仪器都有浓厚的觊觎之心就连隐逸也是,而她,他最可爱的步晗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她的身上可怕的伤口并没有向过去一样快速的愈合起来而是缓慢的移动。有些地方不断的溢出鲜红的血液。还有已经流脓结痂是伤口。
让隐逸最不能接受的是被固定在伤口处长短粗细不一的塑胶管子,里面输出的是一种半透明的液体。
步晗的眼神中空荡荡的就像是没有了灵魂一样,皲裂的嘴角一张一阖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时刻防备着外面的隐逸只能先把那些管子从步晗的伤口处抽出来,每一次接触到步晗的皮肤她都会无意识的发抖。
隐逸将步晗用纱布打包,将她放在自己的怀中,这才听清步晗说——隐逸快来救我。
瞬间眼泪盈满了眼眶,隐逸亲吻着步晗的额头安慰她,一切都过去了,他会保护她的。
在他的保证下步晗放松了神经昏迷过去,如果隐逸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步晗,他一定不会让步晗这样死在自己的怀抱中。
他以为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而已,却不想这一梦再也没有醒过来。怀里的人越来越冰冷,隐逸的泪水一滴一滴的砸在步晗的脸上,却一刻不敢停留的向前奔跑,她要回家。他必须带她回家。
隐逸的痛苦在这一刻只能默默的咽下去,这是他的妹妹。他这辈子最宠爱是女孩子。就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他,不给他任何挽留的机会。
奔跑着的他们没有时间去感时伤今。有那么一种爱情胜似亲人却又要比亲人更加的亲密,你可以放心的把完整的自己展现在他的面前。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你哪怕是最珍贵的生命,我把它称之为第三种爱情。
隐逸觉得自己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才将步晗带回家中,此时隐逸的背上血肉模糊,被子弹灼伤的地方与衣料紧紧的黏在一起。
怀中步晗的唇角挂着安稳的笑容,就好像他们还是小时候那两个纯真无邪的孩童。
步夏被眼前的情况镇住了,他没想到一切会变得这么的糟糕,他从隐逸怀中接过步晗疾步走向了最近的房间,将步晗平放在床上。
手指间残留着步晗身上的冰冷,那些惨目忍睹的伤口让原本平和的步夏脸上布满了阴云。而后步夏痛苦的抱着头呼吸很是困难。
隐逸看到步夏带走步晗心中更是坚定的相信步晗不会有事的,却没有察觉到自己过于烫的体温已经将脸颊烧成了绯色,他昏倒在了地板上。
步夏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体的不对,或者说精神的不对。他感觉到一个有意识的生物在与他争夺着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特便是在看到情况危机的步晗后,那个人的愤怒根本不想再压制,强多的力度也更加的巨大。
自己渐渐的丧失了主动权,意识陷入了昏迷。昏迷前他看到了一个与自己长相一样的人对自己说: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是我打破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等我回来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隐逸被人摇醒的时候阳光已经到达西边的阁楼。他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背上的伤口已经被人清理好了。他抬眼看去步夏叔叔就在离他不远的窗子向外看着风景,指间燃着一支已到末端的香烟,很是忧愁的模样。
见到隐逸醒来熄灭了那支烟,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隐逸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攥住他的心脏,闷痛闷痛的。
“……隐逸,你希望妹妹活下去么?一另一种形态……”叹息声击在隐逸的心上,让他难以开口,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有时候无言并不是没有话讲而是有太多的话没办法说出口,眼前这个曾不可一世的男人在一天之内竟添了许多白发。
隐逸一直都知道这个被称为科学狂人的男人并没有外界传言中的可怕,他只是不懂得怎样去同别人交流。只是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科学。只是用自己的思维为别人考虑的久远到你看不到……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桀骜不驯的步夏露出这样纠结的表情,如果他的命可以换回步晗的,他愿意交换。
“……隐逸,步晗她快要离开了,我把她放在了地下室中,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她……”哽咽的声音里面都是卑微与彷徨。就像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去祈求上苍。
一个无神论的科学家在亲情面前也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不可能事事都在算式的推理演绎中,那么生活就真的只剩下了枯燥与乏味。
隐逸艰难的从床上爬起,原本开始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撕裂,鲜血浸透了包扎用的纱布,却没能阻止隐逸的前进,他一步步的向地下室走去。
步夏没有同意他的行为但却也阻止他,他随醉身于科学,还是能感觉到两人间奇怪的磁场,用普通人的话说就是爱情,他不忍心打断他们。
如果隐逸愿意,他会用帝国刚刚研制的技术将步晗的灵魂送进隐逸的身体里,然后步晗会一点一点的将隐逸的精神力,凝聚力以及其他的所有全部吞噬去。
隐逸脸上以及身上不正常的绯红并没有引起步夏的高度重视,以为那是伤口感染的表状。
隐逸从出生以后就明白的知道自己的命虽然是眼前这个憔悴的男人给的,但是自己与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与他血脉相连的步晗是他最大的骄傲。
他不嫉妒步晗,他很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他们曾在一起生活了这么的久,每一种疼痛彼此都感同身受。非要说的话他这辈子最了解的就是步晗,也只有步晗能够牵动他心里那跟名为情感的弦。
地下室中步晗静静的睡在白色玫瑰的包围中,就像童话故事里面那个被巫婆布下诅咒沉睡在花间的公主一样。
隐逸虔诚的将步晗抱起,轻轻的埋首与步晗的肩窝,哭的声音在整个地下室里回响,这是他长大以来最无力的一件事请,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只想她能够活在自己触摸得到的地方。哪怕自己只能说静静的看着她走向属于她的幸福。
可惜一切都没有向自己想象的一样发生,隐逸看着步夏“叔叔……我想要步晗活下去……救她……快救她……”
激动的隐逸昏迷了过去,滚烫的温度在寒冷的地下室显得异常的突出,步夏也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这种温度让他想起了隐逸是一只未成年的鲛人,而他现在正处于变身期间。
步夏无奈的看着眼前这场类似于闹剧的状况,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女儿喜欢隐逸却不想两人彼此都喜欢着对方。
只是反应迟钝罢了,这场玩笑真的有些大了。步夏将隐逸埋在冰块中,希望借住这个温度帮助隐逸降温,早日完成蜕变。
一切等他回来再讲,步晗的灵魂他可以先放在培养基中。隐逸是最好的选择对于步晗灵魂的安放来说。毕竟两人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灵魂的排异性会比较低,他只求两人可以融为一体,不要相互争斗落得个你死我活的下场。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出生那一刻变已经被定下了,没有血缘却一起出生的他们,以单薄的关系牵扯在一起,注定不会被世人接受。奈何情深缘浅,一切都结束在开始的前方,不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只能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希望神能够保佑这对历尽艰辛的孩子们。他对未来再也没有了预见性,一个躯体两个灵魂是比精神分裂更加可怕的一种存在,到最后只会有一个灵魂赢得身体并吞噬掉另一个灵魂。
这就是自然法则中的优胜劣汰。他看不到前途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