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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 良辰美景奈何天】
“长安娘,公子可回来了!?”
“回大少奶奶,公子最近都往大府里去,你是不是没事情做,就开始想公子了呀?!”
唐凉引摇摇头,自从上次朱彝尊提出想法要将《经解》整合起来之后,这纳兰性德便成天地回大府里去找老爷亦或是成天待在徐乾学先生那里要准备雕版成印。唐凉引看着夫君整天为了这些事情忙碌,有些心疼但是也为他开心,毕竟这是他喜欢做的事情,自己也不方便整日抛头露面去跟着他。只是不知道为何这《经解》整理得越热火朝天,自己心里便越发不踏实起来,想起当日朱彝尊来府上的时候,自己脑中那一闪而过的念头,自己的预感到底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为什么在自己的脑海当中那些事情都是不好的呢!唐凉引叹了一口气,从打开的窗前走了进来,自己不知道为何越发不安心起来,为何总感觉有事情将要发生。
“大少奶奶,您莫想那么多,公子如今是进士了,得到来日获封官职,那你也说不准也能当上个一品夫人呢!”
一品夫人!?
唐凉引听到这个词不由得心下一抽,这纳兰性德得了进士本是个很应该高兴的事情,但是自己自从他得了进士之后便惶恐不得终日,总觉得就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再论纳兰性德那位方经国子监祭酒徐元文先生推荐入府中的塾师顾贞观,与公子虽是相见恨晚的忘年之交,但是自己见他一面之后也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是从他身上开始的。唐凉引摇摇头试图让这些事情从自己的脑海当中抹去,但是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像是翻书一般每天都在折磨着自己。
“凉引,凉引!”
唐凉引听到这名字便知道是纳兰性德回来了,见他行色匆匆的模样心中奇怪便赶紧走到他身边去,只见他一进来便走到书桌前提笔开始写字,唐凉引站在一边看着他写的前一行“季子平安否?”心中一跳,这脑海当中翻书一般地想起了一首《金缕曲》。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维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此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兄怀袖。”
纳兰性德刚写完第二句,唐凉引已经将整首的《金缕曲》背诵完毕,那停在半空中的墨水滴了下来,纳兰性德看着唐凉引说不出一句话。唐凉引看着那已经渐渐晕开的宣纸,心中明白了纳兰性德之意。
“冬郎要帮顾先生救这位‘季子’?”
纳兰性德未说话,也不顾这滴下的墨水已经在宣纸上晕开大半,将那后面半首默写完这才将笔放下。唐凉引伸手将那宣纸拿了起来,小心吹了一吹,纳兰性德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顾先生与你是忘年之交,人生难得有这样一位知心好友。你们两人都主张作词‘舒写性灵’。心澄净方笔下词才澄净。冬郎,你是个最澄净的人,趁着现在顾先生需要你,你就去做吧!莫待日后失了机会方才后悔!阿玛疼惜你,会答应你的!”
唐凉引将那宣纸又小心吹了一吹这才慢慢地将这纸卷起来交给纳兰性德,她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他因为顾贞观的这首《金缕曲》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去求纳兰明珠救那已经流放的吴兆骞。
“凉引,多谢你一直相信我!”
“冬郎,我为你而来。你的一切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我说过,你是一个最澄净的人。你虽现在还未得到官职,但是不管是《经解》还是眼下这事你都做得很好,你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对的,日后名留青史就是你的造化了!”
纳兰性德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那首词,遂而抬头又看着唐凉引。
“不求名留青史,我也说过,雁过无声,云过无痕。我如今做的事情就是我自己当下想要去做的,如今我不得官职,终日碌碌无为。戏中早已有了不一样的感受,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对我说这些话给了我气力。但愿我日后想起如今不会后悔便是了!”
唐凉引伸手整理了一下这纳兰性德的衣服,对着他笑了一笑。将那风铃花摘了一朵放在他的袖口处,纳兰性德低头闻了一闻那风铃花,淡淡的味道就像是这唐凉引给自己的感觉。
“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纳兰性德点点头,手里攥着那首《金缕曲》,如今也只能过去先求阿玛了。自己如今已经不疑惑凉引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了,自己如今才想明白当日初见唐凉引的时候,她对自己说的话。
“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里的,我知道你的一切,我来自你以后的好几百年。”
这话在纳兰性德的脑海中一直回旋着,唐凉引现在已经记不得自己以前所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关于这些事情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公子,你现在要往哪里去!?你不是也刚回来么!”
“青诗,备马!我要回府里去!”
“是!公子!”
纳兰性德快马加鞭回到府里,正好遇见徐乾学先生刚从府里出来,见到坐在马上的纳兰性德便走过来,纳兰性德赶紧下马行礼。
“先生这是?”
“这《通志堂经解》要开始雕版了,我过来找大人说一说。我看你行色匆匆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先生可听说那吴兆骞被流放一事!”
纳兰性德本想着若是这徐先生也知道这吴兆骞的案子的话,说不准能够和阿玛一起去为这吴兆骞求情。哪里知道这徐乾学听到这话马上变了脸色,纳兰性德见此有些奇怪。
“容若这是想要救那吴兆骞!?”
“正是!先生请看这是顾贞观的词《金缕曲》,字字句句写出这两人的情义,见者为之垂泪,先生,你看这....”
纳兰性德想将词稿拿给徐乾学看,但徐乾学并不接手只是招手让轿子过来,纳兰性德的手悬在半空之中,不知这人为何是如此。
“容若,这当年的科场案牵连的又不止是这吴兆骞一人,你如今为了顾贞观的一首《金缕曲》便想去救人,这岂不是将自己也推进这火坑吗!这官场最讲究的就是明哲保身,你还未有官职又岂会知道其中内情呢!”
纳兰性德听完这话低头不语,自己本是打算将这《金缕曲》拿给徐乾学看,这首词写得如此感人肺腑,他竟是说出这“明哲保身”四字。徐乾学生恐这纳兰性德还要来纠缠自己便赶紧上轿了。纳兰性德站在门外看着那轿子走远这才进了府。
“阿玛!”
“如何!?为何垂头丧气的!方才那徐先生刚出去,你可遇见了!”
纳兰性德点点头,将怀中的词稿放在纳兰明珠的面前,纳兰明珠先瞧了一眼纳兰性德这才将词稿翻开。吴兆骞的事情自己岂会不知,这顾贞观也算是个有情义的人,四处找人去救吴兆骞,只可惜这官场为要便是明哲保身,仅凭着这一纸词稿也想要去救人吗!
“我知道这吴兆骞的事情!怎么?你想救他!?”
“阿玛,你看这首《金缕曲》字字句句无不泣血动人,顾贞观是我的好友,也是我的先生。我与他能称得上是‘知心之交’。好友为了他的朋友去四处求人,那我已经知道又岂能袖手旁观呢!”
纳兰明珠冷笑一声将这词稿盖上推到一边,将一边的奏折拿了过来不管这纳兰性德又说了些什么。
“无知小儿,这场科举大案当中牵扯了多少人,又已经害死了多少人,你可清楚。再说了,当年这与吴兆骞相识的人现在也有在朝为官的,你像苏州的宋德宜,就连你方才刚遇见的徐乾学那也是。就拿徐乾学来说他可愿意救!?我早就听说顾贞观四处去找当初与吴兆骞相交往过的如今在朝廷中身居要职的官员想要他们顾念旧情,为营救吴兆骞助一臂之力。可是谁又愿意呢!我的傻孩子,你不如亲自去问问那你先生徐乾学,那不就清楚了!”
“孩儿不知吴兆骞之前与徐乾学有所交往,方才孩儿遇见他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只是这人一下子变了脸色,只告诉孩儿明哲保身四个字!”
纳兰明珠听到这里笑了起来,自己在这官场打斗多年,这该碰不该碰的事情自己都清楚得很,这徐乾学也是只老狐狸,他哪里会愿意出手去救人呢!
“阿玛,不管他人如何,孩儿执意要救这吴兆骞!求阿玛了!”
“容若,你如今身上未有官职,当年这案子是太上皇亲定的,现在皇上并无昭雪之意。你这岂不是在为难阿玛吗,你想要救这吴兆骞无疑就是要将当年太上皇亲定的案子给推翻了,皇上又岂会承认自己的皇阿玛做错了事呢!?再说了,如今的皇上与你年纪一般,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心心念念也想着自己的皇阿玛好,你如今要推翻前人的案子,这岂不是正好去撞在火口上。容若,君子之交淡如水,你要有个分寸才好,切莫事事都想为人出头!”
纳兰性德听到阿玛这话并无半分想要营救吴兆骞的意思,心中一动,将方才那词稿翻过来拿起吊挂着的笔写了起来。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共君此夜须沉醉。
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纳兰性德洋洋洒洒就在那顾贞观的《金缕词》背后也写了自己送给顾贞观的《金缕词》。笔墨力道比方才自己默写顾贞观的《金缕词》时更加用力,两边的笔墨互相透过,让站着看着纳兰性德写的纳兰明珠心中猛然一动。这孩子迟迟未得到官衔,也是有自己原因,皇上忌惮自己的势力太过,故而不让这孩子得到官职。仕途不顺就足够打击这孩子的心里,吴兆骞一事也并非全无转机,自己何不遂了这孩子的心愿,也当时给他一点安慰。
“阿玛,孩儿初见顾贞观之时便觉得这人就是孩儿的知己。如今知己需要孩儿的帮忙,孩儿岂有坐视不见之理!阿玛!”
纳兰性德一直看着纳兰明珠,纳兰明珠盯着方才纳兰性德所写的词心中一动,自己也知道这孩子的性子,若是自己不帮他的话那岂不是要让他和那顾贞观一道去求别人了。
“罢了罢了!你这孩子,我当真是拗不过你,不过这件事情不比你要做那《经解》整合,只需钱需人力就够了。你回头告诉顾先生,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切莫心急。”
“孩儿明白,孩儿已经应允了顾先生五载为期以营救吴兆骞入关!”
纳兰明珠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那放在桌子上的《金缕曲》心中已经下了计划,自己岂能让这徐乾学就这么置身事外呢!
“容若,你现在先回去吧!对了,你过去的时候告诉那顾先生,先请放心,得以尽力之处必尽力而为!”
“多谢阿玛!我替先生多谢阿玛!”
“你这小子,不过你现在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事情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办好,且不要与那顾先生将话说得太满!”
“是!阿玛!”
纳兰性德喜上眉梢看着纳兰明珠,自己当真没有想到这阿玛会答应自己,既是阿玛已经答应了自己,那这事情便有了很大的转机了。纳兰性德喜出望外地走出去,纳兰明珠见儿子难得如此高兴便也坦然了一些,纳兰明珠伸手将那词稿收起来折好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来人啊!”
“老爷!有什么吩咐!”
“我写一封信,你拿去徐府交给那徐乾学!这件事情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他呀!哼!”
纳兰性德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阿玛又做了些什么,走到府内厢房之时看见那顾贞观正在里头低头写着什么,纳兰性德在外先是敲了敲门这才走了进去。
“容若来了!请坐!”
“不必客气!梁汾兄,我方才已经与我的阿玛说了,阿玛答应我要营救那吴兄了!你且放下心来,既然阿玛已经答应我,那这事情就有很大的转机,只不过我也与你说过了,这事情是先皇亲定的。如今这圣上并无昭雪之意,毕竟是自己的皇阿玛亲定的,不过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若是几位大臣联合起来要用其他名头想将人召回也并不是毫无机会。‘盼乌头马角终相救!’远平兄,你我为知己好友,我必助你!你且放宽心,放宽心!”
那顾贞观本想着不知这纳兰明珠会如何抉择,竟是不想这纳兰性德来告诉自己这样的好消息。不过抬头细看这纳兰性德眼中带着血红,想来是为了自己这件事情在纳兰明珠的面前也费了十分大的气力。顾贞观想到这纳兰性德与自己为知己为自己的事情如此奔走,不由得泪涌出眶,想要叩拜下来,被这纳兰性德一下子拦住。
“梁汾兄,你若是如此岂不是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俗套了。我认你为知己便该为你的情义再加上情义才是。”
那顾贞观听到此不由得情不自禁泪如泉涌,当日自己结交这纳兰性德便觉十分投缘,不管是诗亦或是词都十分意见相同,如今他为了自己奔波,自己实在是无以为报!顾贞观拉着纳兰性德的手,直直地出门而去,直奔那纳兰明珠的书房,纳兰明珠正低头写信,见这顾贞观拉着纳兰性德过来,心中了然其意。
“多谢纳兰大人!顾梁汾无以为报,只得叩拜大人答应相救,以后必日日为大人焚香祈福!”
顾贞观跪在当下次次叩地有声,纳兰性德见此赶紧伸手要将顾贞观拉起,哪知顾贞观转了方向,又对着纳兰性德叩拜起来。纳兰性德难掩心中涌动,不由得也泪如雨下。走到一边提笔在那墙上写下几个大字。
“顾梁汾为吴汉槎屈膝处!”
提笔写完后将这顾贞观拉起,心中将此友更是视为难得之人。
“我当日果然没有看错人,顾先生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我现在正写信一封要拿到那徐府给那徐乾学,相信以我几人之力能够使此事有所转机才是!”
“多谢纳兰大人。只是我早已去找过那徐乾学,他并不应承。”
纳兰明珠听到这里笑了起来,抬眼看了方才纳兰性德写在墙上的那几个字。
“先生之力自是不可,以我之力倒不妨试试!”
顾贞观听闻此言喜出望外复跪于地上对着这纳兰明珠磕头跪拜,纳兰性德赶紧将人扶起,纳兰明珠见纳兰性德有了笑意这才点了点头。
“此事急不得,我听闻那吴先生在宁古塔生活还算受人尊敬,顾先生也莫急躁,此事需从长计议才是!我先将这信转于徐大人,看他如何看法!”
“是!是!多谢纳兰大人!”
“且先回去吧!对了,冬郎,我听你额娘说起,这王太医近日又往渌水亭去,可是你身上又不好了!?”
纳兰明珠忽然提起这王太医使得纳兰性德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近日忙于那《经解》序作并未见过王太医。
“孩儿身上并无大碍,想是富格身上不好!劳阿玛额娘费心了!”
纳兰明珠点点头,纳兰性德与顾贞观行礼之后便走了出来,顾贞观想要再谢纳兰性德被纳兰性德一手拦下。
“你若再如此,可就不将我当做知己好友了!”
“既是如此,那等季子回来,我们再一同叩拜你们父子的恩情!”
纳兰性德不做道理,抬头间见那青诗在外院一直探头探脑地朝里头看,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青诗,何事!?”
“啊,无事无事!”
纳兰性德皱起眉头想不到这青诗为何如此支支吾吾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容若,既然园中有事,那你且快些过去!”
“也好!”
纳兰性德见青诗这个样子便赶紧过去,开口问青诗,青诗却是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倒是说你在着急什么!?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我回去!”
“我也不知道,就是我媳妇儿一直让我过来看看,看您什么时候要回去!这人也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就是一直说让我早点带您回去!”
纳兰性德皱了皱眉头,想到方才阿玛说最近王太医有到渌水亭去,这长安娘一向是跟在凉引的身边的,莫非是这凉引生了病不成。
“也好!我们快些回去吧!”
纳兰性德快马加鞭回去之后发现这园子也未有什么异样,前日自己方去颜氏那里看过了富格,富格如今两岁倒也已经会走了了。这王太医过来到底是因为何故,近日自己忙的晕头转向,倒也忽略了身边这些人了。
“大少奶奶,公子回来了!”
纳兰性德刚到院子里,这长安娘便站在楼台上喊着,看这长安娘欢天喜地的样子倒不像是生了什么病。
“凉引,怎么了!?”
“冬郎,你怎么一回来就问我怎么了?!”
纳兰性德还未来得及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解开就拉着唐凉引转了几圈,自己实在是看不出这人有什么变化。
“公子,你可是看出了大少奶奶有什么变化!?”
纳兰性德摇摇头,那长安娘捂着嘴笑了起来,就连那站在一边的初云和齐红也一起笑了起来。
“公子,你平日里是个聪明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傻了!都已经是当过爹的人了,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哈哈哈!”
直到她们几个丫头大笑起来,纳兰性德这才反应过来唐凉引这是有了孩子了,纳兰性德笑了起来却发现这唐凉引脸上的笑容只是淡淡的并无多少欢喜的样子。
“凉引,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你这些日子不是忙《经解》写序就是忙着那顾先生的事情,连饭都很少在这里吃了,哪里有时间告诉你呢!”
唐凉引放开纳兰性德的手走到一边坐下,纳兰性德看了看站在外头的几个丫头,她们互相看了看之后便都退了下去。纳兰性德蹲在唐凉引的面前竟是感受不到她的半分欢喜,莫不是在埋怨自己不够关心她。
“凉引,是不是我最近冷落了你让你心里觉得不舒服了!?”
唐凉引摇摇头,一直盯着纳兰性德看。纳兰性德伸出手将她牵住,为何一个有了孩子的母亲却是这样的模样。
“那是为何!?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欢喜,难道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不成!”
“我如今是母亲了,怎么会不想要我和你的孩子呢!只是我知道肚子里怀了孩子之后心里很是不安,好像这孩子一出生我马上就要离开你们父子俩似的。”
唐凉引话音未落,蹲在她面前的纳兰性德便很是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唐凉引心中一抽痛本是不想将这话说出去的,却还是没有忍住。
“你说不准是因为没有怀过孩子所以心里害怕,这才胡思乱想的。你不要乱想,我不会让你们母子有事情的!好吗!?”
纳兰性德声音放得很温柔,生怕再吓到这唐凉引,但是心中却十分忐忑。唐凉引的脑海中对自己的事情是一清二楚的,难道这当真是真的吗!纳兰性德不愿意再往下去想象,只是当做这不过就是她在吓自己罢了。纳兰性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看着唐凉引想要扶她去休息,唐凉引却反手拉住了自己的手。
“冬郎,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心里总是很不安,我知道你手头还有很多的事情,但是你能不能每天都早些回来陪着我,让我能够多在你身边一会儿!”
“你放心,你放心!我会告诉阿玛额娘你已经有了孩子的事情的,那我还得感谢皇上一直不给我官职了,我这下可以好好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到咱们的孩子出生了!”
唐凉引没有回应只是一直看着纳兰性德,心中不安越发强烈起来,那太医说自己怀孕已经一月有余,怀胎十月也就只剩下九个月,唐凉引环抱着纳兰性德,不敢再继续往下数着日子。
“你放心,我明日就让宫里最好的太医再来一趟,帮着你调养身子, 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
唐凉引点点头,眼神丝毫离不开这纳兰性德。
“冬郎,现在无事,你可愿意和我赌诗!?”
唐凉引暂时将自己的不安压制住,想到自己往日里喜欢与这纳兰性德玩的一个游戏。
“你若是不再耍无赖,那我倒可和你赌上一赌!”
“分明每次都是你无赖,怎又说我无赖起来!这次定要让初云齐红她们看着,看看到底谁才是无赖!”
纳兰性德和唐凉引说到这里对视笑了起来,让初云开始烹茶,将那书堆成一堆。两人相对而坐,毫不示弱。
“且问,这‘玉瘦香浓,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江楼楚馆,云间水远。清昼永,凭栏翠帘低卷。坐上客来,尊前酒满,歌声共水流云断。南枝可插,更须频剪,莫待西楼,数声羌管。’此为谁之作,在第几页!”
唐凉引笑脸盈盈地看着那纳兰性德,纳兰性德故作玄虚地想了一会儿,端起茶来就要喝,那唐凉引便赶紧伸手过去要将那茶掩住。
“哎,你这可就是在耍无赖了!分明一言未答,怎么就要开始喝茶了!”
“咳咳!这乃是易安居士的《殢人娇》。初云,你且翻,便在那书里的第三十五页左三。”
“哎,大少奶奶,果然是在这里!”
唐凉引撇了一眼那书便不看了,将放在茶盖上的手挪开,纳兰性德见此赶紧喝了一口。
“瞧你,既然你答了出来又不是不让你喝!喝得这么急做什么!?”
“谁知道你这个无赖何时又要耍无赖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都是无赖,这正是‘无赖娶了无赖,无赖凑了一家。’哈哈哈!”
那百原坐在一边笑着看着这两人,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都笑了起来。纳兰性德喝了茶之后紧盯着唐凉引,唐凉引撇撇嘴将双手叉在胸前看着那纳兰性德。
“如此请容若出题。”
“那我就不客气了。‘园林晴昼春谁主。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无据。乍出暖烟来,又趁游蜂去。恣狂踪迹,两两相呼,终朝雾吟风舞。当上苑柳秾时,别馆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此为谁做?在书中何处!?”
唐凉引端起茶来也学着纳兰性德就要喝下去,纳兰性德也将手放在那茶盖上,众人皆凑过来看这大少奶奶如何答题。
“咳咳!此乃柳七之作《黄莺儿·园林晴昼春谁主》,在那词本中第十八页右五。”
“我瞧瞧!真的是,就在十八页,公子还不赶紧将那手撒开让大少奶奶喝茶!”
纳兰性德故作委屈将那手撒开,岂知唐凉引将茶盖掀开之后便一下子将那茶尽数泼到了纳兰性德的身上去,齐红初云见此笑得前仰后仰。
“你这无赖,这‘赌书泼茶’哪里是这样的泼法!”
“我是此游戏中人,我说如何泼便如何泼!你奈我何!哈哈哈!”
“对对对!大少奶奶说的对,你奈我何!哈哈哈哈!”
众人笑做一团,唐凉引虽是将茶尽数泼到了纳兰性德的身上却也心疼怕他冷了,便赶紧将手绢扔过去。纳兰性德见众人如此开心便也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接过手绢将湿掉的前衣擦了一擦。
“冷雀、雀灵。你们主仆两个付出了这么多,你看看人家现在多高兴啊!”
“鹤云,你不许去打扰他们!”
屋子里欢声笑语一片,那外面的树上却有三个黑影一直在注视着里面人的一举一动。
“好好好!就你们两个是无私的好人,我就是个坏人。放心吧,就剩下不到九个月,我才不浪费法力去管他们的闲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