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待机

“秦钟先生不会真的……”方脸呆呆坐着说，所有人都围着篝火坐着，只有跃动的火光和不断闪烁着的照在众人脸上的光影。虽然方脸这样说着，却并没有什么声音来应答他，有的，只是柴火爆裂燃烧的噼啪声。

“喂我说你们……好歹说些……”“你想我们说什么！秦钟先生死了，这样说你就满意了吗！”倒是那位给秦钟指路的女船员率先站起来向方脸吼道。

方脸抬起头睁大了双眼看着女船员，但也只看了一会，就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和秦钟他们认识也并没有很久，但作为救命恩人的秦钟，却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踪影，生死未卜，使得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安，仿佛被四周丛林的黑暗所吞噬，没人说话，就像没人敢在这木屋边上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琴还偶尔擦拭着手中的半导信号增幅装置，她等着秦钟，如果秦钟真的一去不回，那就只能由她来保护其他人的安全了。

你说过会回来的，你说过还想利用我的……请一定要平安啊……这样想着，琴呆坐着，只有手中的装置，被擦拭着，偶尔会发出零件摩擦的咔啦声。

已经看到新月冉冉升起，秦钟才勉强能够站立起身，自从全模式解放之后，身体都处于无法控制的状态，虽然现在只恢复了五成的视力听力，也不能再继续躺在这里了，必须尽快赶回营地，不能保证是否还有融合体残留在岛上。

秦钟扶着地面，想要将自己撑起来，只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已经让他的肌肉酸痛不止，在起身后他又静止了几分钟，秦钟才从摇摇晃晃中站住了身子，不敢大口呼吸的他，只得一点一丝地吸气呼气，毕竟肺腑的刺痛感也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减弱。

尝试着迈出一步吧，秦钟踏出左腿，但由于机械右腿的沉重，使得秦钟的身体完全不协调，失去重心的秦钟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算了……干脆就这样躺着吧，就这个样子，别谈返回营地了，连站起来都十分困难。

啊，如果琴在的话就好了，兴许能出于好心把他扶回去。

不过也可能落井下石来给他一个背刺吧，不过秦钟并没怎么继续想下去，浑身的刺痛感无时不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使他没精力去想琴会怎么应对现在的他。

秦钟自问，这样算不算拯救海都的一部分呢，这样的自己，还让自己满意吗？

秦钟的回答是，眼下他解放了这座隶属海都的荒岛，以及，他对现在的自己满意极了，躺在石堆旁的沙地上的他，与眼前堆积铺满一地的融合体尸骸相比，自己作为一个活物还留有一口气在，就是自己的大胜利。

希望自己的机械义肢不会就这样一直宕机下去吧……秦钟侧开头，试图对机械臂输入指令：“转换……治……愈模式，切……换……”吐出这么几个字就已经快要了他的命，但令他失望的是，机械义肢依旧已经处于关机状态，没有丝毫反应。平日里不管睡觉洗澡什么的，从来都不会关机的义肢，现在却纹丝不动。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秦钟才感觉机械身躯到底有多重，说是轻型合金材料制作，却也已经重到难以拖动了，按理来说的话，这一条胳膊一条腿应该得有个几十公斤吧，平日里都是各种动能来助力移动，现在只剩下他残缺不堪的肉身力量，根本不适应现在的状态。

果然是最终手段呢，真是要命，今晚是回不了营地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糟糕吗？

这时突然下起了细丝小雨，星星点点的雨滴落在秦钟脸上身上，倒让他感觉有些舒适，但还没有享受多久，天上下的就不再是如线般的小雨，而是如豆大的大雨，刚刚还怡人心脾的绵绵细雨瞬间就变成无数的水豆丸噼里啪啦打在秦钟身上。

啊，真的更糟糕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啊……

雨水打落在秦钟的伤口处，简直是给他本就难以忍受的肉体雪上加霜了，简直熬得要忍不住叫出声了，这是哪门子的霉运，要让他选择这个时候遭这般罪。秦钟蠕动着身体，尽全力向大海爬去，那里不管怎么说还有个游艇，只要进入游艇，躲在艇内的防雨板下，就不至于淋死在这倒霉催的雨水里了，不开玩笑地说，这裂缝夹杂着的暴雨，给他带来的疼痛感都快要了他的命了。

倒是蠕动的爬行，是他现在所能做出的唯一移动方式了，明明只有个几十米，到底爬了多久，具体的时间，秦钟说不出来，但应该得有半个小时了吧。

好不容易爬到了船边，秦钟支起身子趴在游艇的屁股上，想翻身过去有些困难，下半身泡在海水里的他，直感觉腿上伤口的疼痛，疼得快要麻木了，就这幅身子，回到海都，怕不是要被完全截肢成为人彘了……

电池系统似乎恢复了电力供应，秦钟的机械臂和机械腿上，电池系统的一个小亮灯显示其重新进入了供电状态，并在不断的恢复电力能量，但奈何机械臂陷入了关机状态，电池系统也并不能给秦钟直接带来什么力气上的帮助。

俨然废人一个的秦钟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过游艇的舱内，一头栽倒在了游艇后座的沙发上了。刚刚这一翻滚，都把游艇的后方都染上了红红一道，搞不清是自己伤口流淌出的血液，还是沾染的融合体的血水，算了，谁在意呢。

反正过不了多久，应该都能被这场暴雨给冲洗掉了吧。

秦钟终于能够在挡雨板的庇护下，静静地躺在沙发座位上了，这是现在他所享受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乐事了，不至于死在这暴雨的轰击下，已经是他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篝火已经被雨水浇灭，虽然所有人都进入了屋内躲雨，大家也或多或少进入了睡梦之中，再这样等待下去，也不会改变秦钟是否还能平安归来的结果，加上暴雨夜的木屋，像是具有魔力一般，躲在其中，让人不住地打瞌睡。

只有琴还一个人趴在窗户边上坐着，有遮雨木板挡着雨水，使得她也能安稳地躲着而不被雨水淋着。远处的轰鸣声，是打雷了吗，或许是吧，这样的天气，秦钟现在身处何处呢？他似乎已经放下了仇恨的心，或许真的成为了她的战友了，他说自己可以依靠他，自己可以成为他的同伴。

但就像是一场梦一般，就像秦钟这个人没有存在过一样，他不见了，从眼前消失不见，在这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里，他没有回来。

就这样等了一个晚上，现在的琴可以回答自己：她不恨秦钟，她哀叹于命运带走了齐楚，带走了她唯一能够有所依的兄长一般的人。而接替而来的秦钟，虽然在再次相遇时打伤了她的胳膊，但他答应过她，返回到海都以后，还会给她更多糖果道歉的。他都已经原谅了那个重伤了他兄弟的自己，即使再不承认，琴也不能否认此刻自己盼望秦钟平安归来的心愿。

老天啊，别再把他也带走了，你已经从我身边带走了太多太多了……求求你了……

不知不觉，秦钟已经从睡梦中醒来了，秦钟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身上的疼痛让他懒得去揉眼睛，只是视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大约只恢复了平时的七成视力，听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辨析周边的情况了。已经是相当乐观的结果了，秦钟还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都会是个半瞎子了。

在生死对决中，他可不想戴个眼镜参与战斗，如果视力真的出现了损伤，那无异于葬送自己的Numbers生涯。秦钟使劲扎眼，确定视力确实还没有全然恢复以后，坐起了身子，右臂的机械臂坠得他肩膀酸痛。

真的是不知道已经迎来新的一天了，雨丝毫没有停，倒是天空依旧十分阴暗，这一觉他到底睡了多久他也没个谱。身上的伤丝毫没有恢复的意图，但得亏自己是陷入了极度疲惫的状态，自己才能在这么糟糕的环境里真真切切地睡着了，而且睡得似乎还不错。

稍微有了些力气的秦钟，虽然感觉到肚子内一阵空腹感，却并没有太大的食欲，应该是肠胃也由于外界的冲击而产生了损伤，并给予了他厌食感的吧。

也得亏在这期间，没有一只融合体靠近他，但即使只出现一只E阶的融合体，现在的秦钟都能被轻易杀死，这下，岛上的融合体应该被全数消灭了吧。

算了，已经不知道清洗了多少波融合体了，再出现什么新的家伙，也直接歼灭好了，虽然秦钟很想这么说，但身体条件却不允许他这么精力充沛。简单活动了一下关节，还是疼，总归要试试看的，秦钟对着机械臂说出指令：“转换：治愈，切换。”

这时秦钟才感觉到机械义肢已经从关机状态中重新启动并运行了，但机械臂却只是回以“Error。Error。”的电子音。看来现在所具备的能量，并不能让生理模式切换为治愈模式了……但现在所具备的机械臂功能，已经能够使秦钟完成简单的动作，并已经能够协助秦钟完成行走的动作了。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自己现在只是像个大病初愈的重症患者，但在这样的身体和机械素质之下，也必须回到木屋本营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