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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阶下囚

作者:清秋新月 | 发布时间 | 2018-04-24 | 字数:3483

白芸嫣看了又看,确定被关在囚车里,狼狈至极的人就是津蛮王子伊卓。

原本,这个人已在她的脑海与记忆里淡去了。

可是再看到他,所有有关于他的记忆又瞬间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这个人真的是他吗?真的是昔日那个不可一世,风流倜傥的津蛮王子伊卓吗?他,他怎么会……照理说,作为天启的子民,她应该与其他百姓一样,把国仇家恨一并发泄在他的身上,拿烂菜叶,拿臭鸡蛋丢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怎么也做不到。

甚至于,甚至于还有几丝内疚同情之感。

复杂而矛盾的心情,让白芸嫣有些惶然不知所措,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中五味杂陈地看着囚车中的人。

那人背对着她,蜷缩在囚车的角落里,昔日的高大,瞬间变得弱小而怯懦。此时此刻,他心里一定难过到极点吧。

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这副狼狈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践踏侮辱?要知道,他可是津蛮国最高贵的王子,是津蛮国王最器重的王子。

“芸嫣,你怎么了?”见白芸嫣呆呆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囚车,即墨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问道。

白芸嫣忙收回自己的眸光,慌乱地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回过头去,可还是被精明的即墨羽看出了心思,

“没,没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或者,心中有那么一丝怜悯?毕竟,一朝沦为阶下囚的事,确实是残忍的。”匆匆忙忙从南沼逃回来,又恰巧遇津蛮反击,直至现在他还没有来得及问问她,是如何回到南平,如何逃回来的,“或者,你心中有感于他的不杀之恩,心中还有一丝内疚吧。”

白芸嫣愕然,继而讶异地看着他,

“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即墨大哥你的眼睛,虽然他并没有放我,可却也没有杀我,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在囚禁我,可是其实我明白,他一直都在以囚禁之名保护我,不然,我也不可能安全地回到南平。”

即墨羽轻声叹了口气,

“可他终究是敌国之人,即便心存感激,却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白芸嫣苦笑,

“我知道,所以心里很挣扎,也很难过。”

“你说,他并没有放你,那你又是如何回来的?”马儿穿过人群,离喧闹的市集渐行渐远,“你知道吗?我跟那津蛮王子交流过,若说他,还的确是个人物。不过有一点我很是不明白,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个很固执的人,不会轻易被人说动,可是当我说要他停止攻打南平,并撤兵南沼的时候,他居然答应了,要知道,别说是一般人,就算是他,身临其位的话,也未必会答应,可是他就答应了。虽说其间劝说的过程不是很顺利,可他终究是点头了。但不知怎的,后来就又变卦了。”即墨羽边说边微微摇了摇头。人才惜人才,英雄惜英雄,其实对于这津蛮王子的遭遇,他心中也是有几分同情的。“说实话,若不是他,可能我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回来。”

听罢他的疑惑与经历,白芸嫣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而今她若是再不相信他所说的话,那么她就枉为人了。

如此说来,他说对她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白芸嫣心绪凌乱地看着即墨羽,可是这些她都不能言之于外人,尤其是他跟易卿辞,

“是啊,他的确不是个普通人。”……

一宿未眠,时刻观注着前线的战况,不停地指挥作战的易卿辞回到行宫后,就躺下了。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若不是有股力量支撑着他,恐怕他是撑不了一夜的。

“皇上,皇上……”沐婉清转身让丫头弄了一碗参粥端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皇上……”喊了两声后,她也不忍心再喊了。

她轻轻地抚着他苍白清瘦的脸,不由红了脸眶,静静地坐在床榻边陪了他好一会儿,她才转身出去。

“婉清,”刚走出房门,就看到白芸嫣走了过来,“你……怎么了?”待一走近,她便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

“没,没什么。”沐婉清蓦地转过脸,拭了拭眼角的泪,“你们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

白芸嫣微微垂眸,抿了抿双唇,

“跟即墨大哥聊了一会儿,”说着,她便看向易卿辞的房间,“哦,对了,皇上呢?还好吗?”欲往房间走去。

沐婉清忙拦住了她,

“皇上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白芸嫣愣了一下,

“哦,”嘴上应着,却站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开。

“走吧,”沐婉清只好拉着她一起离开了……

望着黑漆漆的走廊,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整个大牢里,除了老鼠蟑螂,再也没有生的气息。

这是他第一次置身于这种环境里,想来也是此生最后一次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对已知的结局,伊卓从未如此坦然过。死亡,对他来说不是结束,而是一种解脱。他看不到未来,也无法抹去过去,唯有死亡,才能帮他跳出这种水深火热的境地。

他倚在墙角,眸光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嗒嗒嗒……空荡荡的大牢里骤然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可是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如今,他的世界里只剩一片空白与迷茫。

“这是我特意从好友那里要来的陈年花雕,要不要来一口?”即墨羽举着酒壶将将手伸了进去。

他缓缓抬眸,眸光里没有恨没有怒,也没有憎,心态突然平静得好像山野的隐士,伊卓勾了勾唇角,遂缓缓起身站了起来,轻轻踱了过去,一把拿过他手中的酒壶,咕咚咕咚竖了两口。然后又丢给了他,即墨羽亦扬了扬唇角,拿过酒壶竖了两口,然后又把酒壶给了他……就这样,一壶好酒眨眼间被两人一干而净。

“果然好酒!”最后两滴入喉,伊卓不由赞叹了一句,并倚靠在牢门旁,“我输得心服口服。”

“煽情的话我也不想多说,我即墨羽此生佩服的人不多,你算是一个。”这是他第一次用景仰的态度对待一个人。“干了这壶酒,从今以后除却国与国之间的立场,我们就是朋友是兄弟了。”

伊卓勾了勾唇角,虽然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你是不是喜欢白芸嫣?”此刻,他唯一想聊的话题便是她了。

即墨羽顿时呆住,面露尴尬之色。作为一个修行之人,理应坦坦荡荡,可是他却无法做到。

说谎,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了。但是直接被人当面揭穿,这还是第一次,

“呵,你也喜欢她?”他并没有正面回答。

“说实话,我觉得只有你这样的奇人才能配得上她。”伊卓讪讪道,“我想,她的心上人一定就是你吧。”

即墨羽蓦地拧紧了眉心,

“何出此言?”

“若然不是如此,为何我用王妃的位置来取悦她,她都不曾一笑?”说到此,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甚至于,都从未正眼看过我。”他的唇角勾起一丝薄凉,“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一直以为没有人比我优秀,为什么就入不了她的眼,你让我知道了答案。”……

那一夜,他们整整隔着牢门聊了整整一宿。

终于,沐婉清从易卿辞的房间里走出,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白芸嫣忙从角落里走出来,往易卿辞的房门口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房间里安静极了。

瑞兽金炉静静地立在屋子中央,淡淡的岚烟萦绕在珠帘间,隔着珠帘,她看到他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似乎睡得很熟。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进去看看他,心里想着,脚便不由自主地踮了过去,轻轻掀开珠帘,一步一步,轻轻地走近了他。

他的脸色很苍白,浅浅的呼吸,带着几分安详。

此次不仅平了战乱,还夺回了南沼,他一定操碎了心。

白芸嫣怜爱地轻先着他的脸庞,回想着往事种种,不知不觉,落下两三滴泪来,啪!打在他的脸上,他轻轻动了动眼帘,继而缓缓睁开双眼,

“皇上,我……”移眸间,她突然看到了他睁开的双眼,不由吓了一跳,“我打扰你休息了。”说着,便欲离开。

易卿辞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走,你知道的,我有多想你。”说着,便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我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刚才我在梦中梦到你来了,然后才醒的,不然,估计外面打雷都震不醒我。”他怜爱地抚着她纤瘦的脊背,“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来南疆这么久,还有没顾得领略这南疆的风景呢,芸嫣,改天,你陪我四处走走好吗?”忽然,易卿辞感觉自己胸口的衣衫湿湿热热的,“嗯?你怎么了,芸嫣?”

此刻,白芸嫣已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仗打完了,你们是不是就要走了?”

她终究是把他没有勇气说出口的话给说了出来,

“是啊,如今朝中无主,宫中无后,这么长期下去,必会出乱,所以……我们必须得回去了。”

“什么时候走?”白芸嫣泣不成声道,“卿辞,不如……我跟你一起回陵都吧。”

听到这样的话,易卿辞悲喜交集,

“可是宫里的生活并不适合你,而且,而且我已失信于你,不能给你一份完美的爱。”

“我不在乎,你是皇上,你从来就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只要让我跟着你,什么名份,什么名誉,我都不在乎。”白芸嫣实在是憋不住,把自己心里的唯一的秘密全盘托出。

她不说还好,一说,他的心都碎了,

“就算你不在乎,可是,我又于心可忍,这世上唯一能给你幸福的是即墨兄,他,他……可以给你我无法给你的。”天天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有多痛。

白芸嫣蓦地真起身子,愕然地看他,

“原来你介意我跟即墨大哥走得太近?”她心里头乱糟糟的,要知道她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那翻话的,“可是我们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我对他只有兄妹之间的情谊,你不相信我吗?”

“不,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我担心自己会委屈你,懂吗?”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心情发,如果可以,他情愿拿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取她的十年陪伴,可是,这却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