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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 大结局
卓纤儿没说话,顺从地将姜汤服下。
微凉的身子立刻自胸腹间涌起的暖意包裹住,“谢谢。”
“可要写些花茶方子让我带去南越,毕竟路途遥远,他日一别,将来不知何时再见。”
这个美好温馨的氛围,本不该说这种伤感的话,可直来直往的裴弄玉就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若真如此难舍难离,你可留下。”东方锦突然阴恻恻地睃了裴弄玉一眼,那别具意味的轻挑眼神,吓得裴弄玉半死。
万一帝说她是他的秀女,可选为妃,她不是完蛋了!想到此处,裴弄玉逃命似的溜了。
“怎么要吓她?”卓纤儿有些不高兴,白了东方锦一眼。
“非要扫兴。”东方锦偎着卓纤儿坐下,合着她双手暖和,交待起自己与乔文昌一家的渊源。
“乔文昌是当日送我到昆仑的两名暗卫之一,乔老爷子是我十五岁下山时奉命来接我的唯一一个人。”
如此简单,明明白白到卓纤儿不好意思刨根问底。
原来天底下知道东方锦底子的人不少嘛,虽然数起来十只手指用不上,但一只手掌恐怕是不够。
卓纤儿有些惊讶,“他们怎么甘心过这种小日子?”一旦品尝到掌控权力的滋味,就如饮琼浆玉露,无论于男人或是女人来说,都很难浅尝辄止。多的是不惜一切代价来巩固。
东方锦解下卓纤儿的发髻,执起檀香木梳,仔细地梳理她柔顺如绸的秀女。
“从没一个暗卫到了可以解甲归田的日子,还想留下来。”他淡淡地解释,“他们并不是上阵杀敌刀口舔血,越杀越勇的将士,不过是一抹不能见光影子。”
永远只能蛰伏在黑暗的角落,这种感觉与被困牢笼其实区别不大。
东方锦将卓纤儿的秀发全梳到后背,以一根蓝丝带扎成一束。
骤眼望去,少了份浓烈逼人的美感,多了份清新随意的淡雅。
略异的气质,一样的美丽,与民间遇见的端庄娴静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只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贵气迥异,这一点迥异无异令卓纤儿成为众星拱月中的明月。
这媚而不妖,清而不淡,威而不恶的气质天下无双。
这段日子以来,卓纤儿的发髻,都是东方锦帮她梳的,每一次都摆弄上一个时辰。一方面为了希望自己所绾之髻能博她一赞,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惹她生气。
可是她总能安安静静,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目光如水地从铜镜中或是河边的倒映,带点宠爱地看着他。
他的脸皮很厚,从不会在这种时候羞赧,相反很享受。
东方锦目光淡淡地从镜中望着卓纤儿平静无波的脸,轻说:“纤儿,有件我必须要告诉你,曾经有过暗卫要求留下,被舅父调到军中,可是后来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有胆大者查探过他们的死因,下场不是疯了就是自杀了。”
“嗯。”卓纤儿意识到东方锦这话别有深意,故作理解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她因昱王的事,头脑有些昏沉。
然而沉默能很好地掩饰这种似懂非懂的状态。
东方锦早知若是他不主动说话,她能在沉默的状态下自娱自乐,一整天都悠然自得。
一个在漩涡之外的小丫头,对于漩涡内的惊心动魄、利害攸关,大多是推测。东方锦深谙这点,他投降,直接言明:“尸首经过特殊处理,有舅父以剑代笔,亲书要不自栽,要不装疯。我知道此事,才悟出熟知权力秘事的人,要不归隐莫问天下,要不下黄泉重新做人。”
给他们退隐的路,已经是晋宜海最大的慈悲。
“乔老伯以前就是外公的暗卫?”听到此处,卓纤儿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东方锦笑着,从后面贴上卓纤儿的左颊,“退下来的暗卫中,唯一活下来并开枝散叶的人。”
卓纤儿转身,抱住他,大大方方是汲着他身上令人心安的阳刚气息,“锦儿,你对乔文昌定有大用吧?”
“你怎么知道?”他问了句“很蠢”的话。
“因为你要重用慕容敬尧。”卓纤儿精明一笑。
东方锦露出了迷惑的神色,似乎在说:他要重用此人,他怎么不知道?
“少装了,你在困绑权力。”若慕容明珠不在,卓纤儿还推测不出来。
“我为什么要困绑权力?”东方锦还是不明所以地反问。
卓纤儿微微一怔,“等我想通了再告诉你原因。”绝对不会因为要以他们来牵制谁,他强大到根本无须利用这些为帝者常用的维护权力的权术。
这么老实,东方锦都不好意思再逗她了。“乔二夫人亲自为你洗手做羹汤,要不要尝一尝?”
“慕容明珠会厨艺?”卓纤儿有些意外。
“乔文昌说是天下一绝。”东方锦牵着卓纤儿到了膳堂。
卓纤儿已经没了初到民间时的拘谨与戒慎,不过在成为乔家晚宴的焦点时,不觉意有些腼腆。
因为乔文昌的两个侄儿,一直缠着她喊神仙。
而乔文昌对慕容明珠厨艺的盛赞,并不是谬语,这厨艺堪比宫中大厨。
慕容明珠的表现,却有别于以往的印象,以往眼底那丝冰冷早已化开,却多了抹郁色。
卓纤儿注意到她为东方锦与自己添饭盛汤时,清亮的目光总会微滞,想看又不敢看——谁?
宴上男儿们相谈甚欢,竟然在跳出了政事后,出奇的意气相投。
散了筵宴后,裴弄玉撇下棠隶,冒着大不讳,缠着卓纤儿一同回了东厢房。
东方锦幽暗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打量她一眼,原来愉快坐下的人,突然如坐针毡,弹跳起来。
卓纤儿哭笑不得,“弄玉,你想说的,我都知道。”言下之意,无须多说。
“好吧,我只是心里有些难受,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很美好的结局。”裴弄玉自然知道当日晋封了位份的诸位女子下场。
慕容明珠这样,已经不错了。
因为裴弄玉以前曾经疑心,以卓纤儿表现出的狠辣,是要将那一众女子全部捏死的,后来相处之下,发现她善良时,连一只蚂蚁都不愿意伤害,又担忧她会吃亏。
之后也没她什么事,因为她已经“死”了啊。
死了后更坦然了,因为得知东方锦其实是这声皇权博弈中的主宰。
深得东方锦青睐的卓纤儿,可以说是安全无虞了。
裴弄玉才在国公府秘园过上舒心的,等待真相大白于天下后的重逢。
“皇上,就不能让我与纤儿叙上一叙么?”裴弄玉小心翼翼地望向东方锦。
东方锦虚望着一处,清淡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丝笑容,偏偏裴弄玉惊怕得就连嘴唇也有些发颤。
东方锦忽然探了窗户一眼,虽然那边传来一道恳求的目光,他还是不松口。
卓纤儿突然款款走至东方锦身边,踮起脚悄悄说了几句,东方锦俊脸刷地红了,却是愿意退步,离开了东厢房。
“你对皇上说什么?”裴弄玉十分好奇,可以看出东方锦并不会对卓纤儿言听计从,他有自己的坚持。
“我对他说,要教你怎么收拾棠隶。”卓纤儿掩嘴一笑,随即将来纸笔,将现代的三点式泳衣,画了几张图样出来交到裴弄玉手上。
又言女人应该要自立自主,心里不能只装着男人。还分享了从书上看来的,怎么捉住男人的心的方法。
裴弄玉本就被大胆别致的图样惊吓到了,在听到这些话时,更是羞得脸红耳赤。
“这样好吗?”
“这些花样儿,自有它的好处。你可以琢磨着学以致用。普通人家都需要努力经营,才不至于被妾室抢了地位,何况你夫君是王。即使他不去勾搭别人,多的是别人主动送上青春美丽的少女来讨好他。到时我们韶华已逝,何以悦君?”
“这我知道,以色事君者不长久。”裴弄玉讷讷地说。
卓纤儿殷勤遗嘱:“你们识于微时,自然有一份别人难以比拟的深情长在,但要细水长流,还是得注意呵护。不然那小小溪水,何以汇入江河,融入大海?”
“我都不想离开你了。”裴弄玉突然抱住卓纤儿,哭成泪人。
卓纤儿一听,便知分别即将来临,心中虽有伤感,却没表现出来,反而取笑道:“弄玉,你可不要丢人了。将来到了南越,别说认识我。”
裴弄玉抬头恼道:“就要说认识,还要说我是你姐姐!”
卓纤儿认真地注视着她,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裴弄是连纤儿的姐姐。”
刚止住眼泪的裴弄玉,又哭成了泪人。
大概门外的男人耳朵再也承受不住折磨,忽地破门而入,铁臂一捞将裴弄玉扛在肩上,疾风似的走了。
东方锦很久后才进门,脸色掩饰不住的怪异,目光闪闪烁烁,不敢看卓纤儿。
这模样,不用猜,卓纤儿都知道他与棠隶躲在门外偷听了。
大概她画的泳衣图样也已经被他们瞧了去。
卓纤儿没理他,洗漱过后,将如意置于枕头边上,安然下榻。
东方锦搬了张凳子坐在床畔,瓮声瓮气地开口:“咱们来说一下关于三皇兄的事吧。”
“我不喜欢他。”换言之,并没什么好说的。
东方锦闻言,却如释重负,俯身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再起身时卓纤儿已经睡着了。
东方锦轻笑,心想纤儿还是稚嫩啊,他的迷药都捏在手上很久了,她还没察觉。
夜半,广陵郊外飘仙码头东岸。
“臣参见圣上。”来人虽一身酒气,但极其恭敬,只是语调十分冷硬。
满布风霜的眼眸隐隐约约含着一丝恨意。
东方锦右脚突然动了动,轻轻一踢,一颗石子旋即落入河中,激起一片涟源。
来人紧握的双拳突然放松了些,额上暴跳的青筋也渐渐藏隐。
东方锦十岁以前,抛下琴棋书画后,在皇城中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踢石子。
因为太上皇不喜他习武,也没非得说君王就得武艺高强,所以晋太后也没在意。
东方锦也没强求,但他很喜欢踢石子,这内里的暗示,其实他也是喜欢武功骑射。但没人在意,只有当时还没封王的三皇子东方凌宇察觉了。
时常偷偷带着他一起到演武场。
东方锦第一次拉弓是他教的,第一次骑马也是他带的,第一次拿的武器也他给的。
总之,武将才碰的物事,都是昱王偷偷带着他,才能体验。
终于有一次被太上皇发现,昱王被抽了十鞭子,背部被抽得皮开肉绽,当下还被罚跪思过。
太上皇的暴怒当即惹起了有心人的怀疑,晋太后当天什么事也没干,甚至没用膳,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东方锦。
神情是温和的,眼神却带着一抹肃杀感。
天下,只有晋太后敢用这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太上皇。
气氛静谧得就连腑脏中的心跳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一皇一后相持不下,一直到了三更。
潜在一旁观察的晋宜海,以为太上皇要崩溃时,他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与你在一起,偏偏只有锦儿一个子嗣,他若有个闪失,为夫如何向你交待。
他们总不明白朕对你的感情。
当太上皇以这样句总结时,晋宜海看到晶莹剔透的珍珠从晋太后眼眶滑下。
不过一颗,却是灼痛了某些人的心。
这个秘闻,天下间除了当事人与晋宜海,还有东方锦本身也一清二楚。因为他赢了自己舅父,每赢一次,能知道一件秘闻。
而晋宜海神通广大,穷其天下,无所不知。
“这是半年份量的解药。”东方锦取出一小拇指大小的玄色冰裂小瓷瓶来。
“有需要臣效劳的地方吗?”昱王抬起了头,发现东方锦长得比他还高了,不知是欣慰还是恨无处可消,他红了眼圈。
他虽然一直怀疑东方锦,也多年来一直派人暗中调查,可是总无依据。
直到他站船上,望着澄澄灯光照不到的水面某处,温馨相拥的两人,他才敢确定一直的猜测是正确的。
昱王突然失笑,世人皆以为东方锦傻,实际上傻的是世人。
带兵勤王,乘机霸占皇位?
还好他没傻,所以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求赐解药去救他疯狂的,争了一辈也挣不赢一次的母妃。
“多谢三皇兄慷慨,那些棘手的还是让二皇兄去处理吧。不能辜负他这五年对我手下留情。”东方锦的口吻还是有些孩子气,皇者气势尽敛,丝毫不张扬。
昱王闻言倏地一震,他对晋王一点好感也没,但不能不承认他有他的优点。
其实也适合为君。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适合就能成事,还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给了这么久的好脸色,东方锦突然话锋一转,锋芒逼人地沉声道:“最后一句,对她若再有心思,我会亲手将菩提树连根拔起。”
一旦如此,便是恩断义绝。
昱王蓦然僵住,仿佛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般。忽而双手掩面,壮硕的身体剧烈颤抖,从他口中涌出的声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沉重弥久的悲痛毫无保留地渲泄。
气氛突然死一般的寂静,四周的虫鸣仿佛也因这悲鸣静止了;和风越刮越烈,仿佛也在哭泣;就连半空的下弦月也难过地躲进了云层,不忍相看。
东方锦面色不善,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突然不无嘲讽地说:“她是自杀而亡,并非阮氏所害。”
“什么?”昱王突然惊醒过来,一提步冲到东方锦跟前,惊愕万分地盯着他。
“阴谋不过是后起。”逝者如斯,东方锦并不想侮辱谁,只是说明一个事实。“你本身就无意争夺皇位,当时何必在意父皇他们的心思。雁雪外刚内弱,从小自卑,她怎么等得了你归来。”
说到这里,东方锦语气稍微有些激动。
“是我错了。”
“如果孝悌是一种错,那错就错了吧。”东方锦突然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扫向昱王的眼神含着一丝安慰。
昱王突然像被千均钝器击中,浑身又止不住的颤粟,眉峰拧缠,似乎陷入了极痛苦的回忆中去。
东方锦踱到河边。河面被凉风吹绉,就像他的心,一直涟漪微泛,难以平静。
后来风慢慢静止了,气氛十分沉凝。
昱王忽然抬头望向东方锦,幽暗的眸子渗着无奈,“两日后连元锡会经过天峰山狭道,臣已埋下重兵截杀。”
东方锦闻言,好像早已获释此事,颇是不以为然地说:“连家精锐会安然无恙退守南越边境。”依连元锡一只小卒子都不愿意放弃的仁厚性格,只可能先下手为强,将昱王的伏兵一网打尽。
“那是臣专门训练出来行暗杀之事的精兵!”昱王这么多年戍边的实力摆在那儿,也是获得了世人的嘉许。他被东方锦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语气稍微有些激动。
东方锦突然转过身来,冷厉的目光如利刃射向昱王:“你以为老国公为何会同意我留下连纤儿?在他们心中会怜惜我们微不足道的儿女之情?”
东方锦并没轻视昱王的意思,而是责怪他轻敌了。
本来晋王命昱王伏击连元锡,就是为了当背后那只得利的黄雀。这一点昱王不可能想不到。
可是他母妃在晋王手中,他又不得不接这个棘手的差事。
但绝对可以有两全其美之计。
偏偏昱王想与连元锡争个高下,祸事就来了。
“连元锡真有这么厉害吗?”昱王侧身,深远的目光移向南边某处,蹙眉沉思。
东方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鄙夷地冷哼:“他们千算万算,不过算漏了你。”
“那你呢?”昱王不由得心中一动,突然流出一抹含有深意的笑来。
“朕,算无遗策。”东方锦的自负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咱们兄弟就来赌一局。若你赢了,我回蜀地;若我赢了,我要求留在京城,瑞王去蜀地。”昱王沉重的神情突然明朗起来。
东方锦想也不想,爽快地答应了。
夏季日长夜短,东方锦回到乔家时,东方大白,锦日即将喷薄而出。
一颗明星晶莹闪亮、光芒四射。
他突然停下来,若有所思地望了东方一眼。再次转身想进宅门时,一抹熟悉的身影不期而至。一双比启明星还要璀璨的黑眸,柔情似水地凝着他,洵美静好的神态,无疑为这个清晨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东方锦失笑,大步上前拥着佳人,轻道:“不多睡一会儿?”
“睡了四个时辰,够了。”
“我们一起去城里用早膳?”
“好。”
卓纤儿抬手为他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打开暖瓶递给他,“喝点吧,是清心的花茶。”
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脸上,为她清淡的神色增添了一分绮丽,东方锦忍不住伸手轻轻触了触她凝脂般的臉颊。
眼神却错开这张绝色倾国之脸,落在一副画像上。
“纤儿,我带你去南越。”东方锦将花茶一喝而尽,俯身在她鲜艳欲滴的樱唇轻轻一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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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宫中生变,新皇暴毙,帝复得位。延用年号西坚,是为西坚四年。
封宝贵人连纤儿为后。
西坚五年春,后有孕,帝遂废三宫六院,只留中宫。
西坚五年夏,帝御驾亲征,皇后监国。
西坚五年冬至,帝凯旋归来,后诞麟儿,是为太子。
帝得佐力,君臣同心,励精图治,遂开创繁华盛世。
西坚九年,后喜诞龙凤胎,公主名为明轩。帝降天恩,赐封为建西公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