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天生贵气

“我知道他们的据点，我带你们灭了他们？”小喽罗还是彷徨得很，战战兢兢地看着东方锦。

他在底层爬摸打滚多年，虽然眼前的故人此时粗衣麻布，即使表情淡漠，却自有一股令人无法忽视天生贵气。

而从棠隶对东方锦的态度，更令他敏感的猜测到东方锦才是正主儿。

“相煎何太急？”东方锦冷冷地睨着他。

他急切地辩解：“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未过门的妻子被她们蛊惑了去，我才入教，想拯救她。谁知道她已经为所谓的神灵献身。而我也被喂毒药，逼不得已才这样……”

“若是如此，以后四海升平时，可派你到天下昭说邪魔外道的害人法子，勿让悲剧重演。”

东方锦脸上多了一丝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只记得父亲姓何。”

“就叫何清道吧。”东方锦赐了他一个名字，示意棠隶带上他前去与卓纤儿会合。

暗卫立刻现身将惨烈的小道清理干净。

卓纤儿与裴弄玉已经谈好了一艘船。待东方锦他们上了船后，卓纤儿自然注意到了还在瑟缩发抖的何清道。

瞧他的衣着饰物，与先前的贼人无二，既然能活命，自有渊源。

“锦儿，他身上有腥檀味。”如此说话，当然是侧面问东方锦是否要留他一命了。

东方锦执起卓纤儿的手，温情地笑着说：“劳烦娘子救他一命。”

卓纤儿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扎自己的手指放血救人了。她心思一转，想到另一个救人的方法。

“如意，出来。”卓纤儿解下别致的圆底荷包，放在手上。

几人惊奇地瞅着荷包，唯恐错过其中玄妙。

特别是裴弄玉在听说了卓纤儿以血引蛊虫的经历后，一双眼瞪得比谁都大，一瞬不瞬地盯着。

未几，通体透亮的如意，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粉墨登场。

她抬起高贵的小脑壳，那身姿就如女王，气势不凡地蠕到卓纤儿玉掌上轻轻一鞠躬，得了指示才爬向何清道的手腕——

轻轻一咬。

何清道突然就像被厉鬼上身一样，眼珠上翻，脸色惨白，浑身剧颤，喉咙发出火烧木头似的吱吱声，异常恐怖。

东方锦眼明手快地接回如意，置于卓纤儿手上。

不一会儿，从他的手腕被如意所蛰之处，瞬间涌出了几十条赤血虫。

如意与卓纤儿一样安静，东方锦却有些不忍相看，将头轻靠在卓纤儿肩上。

裴弄玉一阵恶心，呕个没完，棠隶立刻擦亮火折子将虫子悉数烧死。

体内毒虫尽清，可何清道还在抽搐，东方锦突然大发慈悲，捻出五支银针，轻轻一挥，旋即扎在他脑门大穴上。

何清道这才安静了下来。

待他清醒时，千恩万谢。

东方锦却避开了。

“纤儿，他救过我一命。”

卓纤儿看何清道的目光顿时从疏离客气，变得和善亲切，“既然能同船而坐，就是自己人，何壮士不必拘谨。”

美眸流转，朱唇绯然，只叹光华气度昭昭，风华绝代熠熠。

丝毫不受狰狞的伤疤影响。

“谢……谢主隆恩……”不知怎地，何清道嘴里就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裴弄玉一听，哈哈大笑，“纤儿，你就是天仙下凡，只要与你说上一两句话，就能感受你截然不同于凡人的气势。”

棠隶白了她一眼，这马屁也拍过太明显了吧。

可是裴弄玉不以为然，因为她在说大实话。

何清道却惊恐万状，因为这天下，谁人不晓纤儿之名，若冠上“连”姓……岂不就是……

何清道顿时吓得脸无人色，八拜顿首。

“他暂时跟着你吧。”东方锦对棠隶说。

棠隶点了点头。

卓纤儿放开东方锦的手，挽着裴弄玉走到船栏轻倚，眉眼盈盈处，水天一色，“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

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

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

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

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

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珠玑晓唇语，瑰丽江南曲。飘飘鱼鲤跃，袅袅彩霞慕。声歇音未尽，响彻行云处。江河尽相望，玉容仙音驻？

望着周围向他们靠拢的大小船只，东方锦似恼还喜地低叹一声，“纤儿，看来为夫是不能清静了啊。”

卓纤儿挽着裴弄玉回眸一瞪，嗔了句：“心无旁骛，何惧洪流。”

说罢要裴弄玉唱一曲。

可是裴弄玉不善此道，“还不如让我来舞剑呢。”

“粗鲁。”棠隶白了她一眼。

“哼。”裴弄玉挑衅似的抽出一把软剑来，双足轻轻一点，跃上船舱顶，舞了起来。

绛唇水袖舞清风，剑若银龙气如虹。平地跃起千百尺，招招连环光乱影。落得皎月需动容，疑是峨眉仙临江。

卓纤儿看得激动时，紧紧地握着东方锦的手：“等明轩出世，你也教她武艺吧。”

东方锦微微一愣，随之答应。

但棠隶不堪周围拥堵，遂命手下前去开路。虽是如此，还是到日落时分，才停靠了广陵城南。

卓纤儿与裴弄玉才上岸，立刻张罗婚事用品。因有裴弄玉同行，东方锦亦是放心。

殊不知，在卓纤儿放声高歌时，已被有心人盯上。

古代即使是普通百姓嫁娶，也是讲究礼仪，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卓纤儿与裴弄玉两对新人，在此时无亲无故，自然往简单里办。

问过有经验的店家，购置了相关喜庆的物什，又到绸缎庄去购置喜服。

两人均挑中一件简朴的大红蜀绣喜袍，未想价格太贵。裴弄玉与掌柜讨价还价，却讨了个没趣。

因为掌柜说现货比订做更贵，一个子儿也不能少，若是没钱就买素袍。

掌柜语气带着轻蔑，视裴弄玉与卓纤儿为不正经人家。不若何家姑娘的喜服不是事先量身栽制，哪有现买的。

这两件喜服还是夫人一时兴起所绣裁，否则全广陵也没有得卖！

所谓素袍就是一件清一色的大红色对襟喜服，什么绣纹装饰也没有。

“弄玉你们也没带银子？”卓纤儿以为他们有银两在身。

“没呢，”裴弄玉脸皮薄，被掌柜说得满脸通红，“棠隶身上也没银票，见鬼了我们这么穷吗？”

掌柜本就被卓纤儿的丑疤吓了个惊，一听他们竟然一穷二白，连忙就要赶人。

“不慌，”卓纤儿又要捉起喜袍来看，掌柜却不让，她用力一拉，“放手。”只那么轻轻一睃，掌柜竟然被唬住了，呆呆地松开了手。

“弄玉，这绣纹有些眼熟。”卓纤儿认真辨认，感觉像极了慕容明珠所出，她自己所绣的丝帕也是用这样兰草纹饰。

清幽雅致。

“是出自谁的手笔？”裴弄玉忙问，说不定是认识的人，不能送赠，赊帐也是权宜之计。

谁叫他们穷！

卓纤儿心中莫名有丝悸动，微吸口气平静地说：“慕容明珠。”当日潘荣告诉她，慕容明珠被太后送往南方，不想住在广陵。

掌柜轻慢的神态在听到卓纤儿说出慕容明珠此名时，突然来了个大转变。可知这位夫人来头甚大，能说出她闺名的人来头自然也不会少。

正是人不可貌相也。

他连忙赔着笑脸道：“原来两位认得我家夫人，真是贵客。”

裴弄玉一见掌柜这势利的嘴脸，刚想嘲讽，却被卓纤儿暗中制止。

“掌柜说笑了，传说慕容小姐贵不可言，怎会是你家夫人。”卓纤儿神情微冷，语带轻蔑。又扫了裴弄玉一眼，示意她离开。

“可我家少东是称夫人为明珠啊。”掌柜不解为何卓纤儿的态度会突然变得疏淡，方才不是挺客气的么。

“男子若喜欢一个女子时，都呼为明珠，更有唤作心肝的。”卓纤儿不动声色，微笑着向掌柜致意，结束了这个话题。

掌柜连忙入内找少东与夫人，谁知道出来时，卓纤儿二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三人找了一路，没有发现只好返回绸缎庄。

“夫人，你来此处是秘密，民间怎会有人认得你的绣品？”

慕容明珠轻轻摇了摇头，她也猜不出来是谁，再三问过掌柜，言那小姑娘相貌丑陋，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生得水灵。另一个身材高挑，十分健美，相貌中上，举止却略嫌粗鲁。

凭这段描述，慕容明珠是如何也猜不出是卓纤儿来过。

“夫人不必介怀，说不定是岳母娘家亲友。”乔文昌好言安慰，牵着慕容明珠的手进了内堂。

不想堂内中央站着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负手而立。虽然背对着他们，却散发出一股令人无法忽略的狂傲霸气。

“昱王！”慕容明珠认出来人，惊讶不已。乔文昌一听，立刻警觉地挡在娇妻身前。

“乔文昌，”昱王转过身来，冷笑的一声，如同森罗殿走出来的魔王一样煞气逼人。

“晋宜海从前的暗卫队长，恭喜你娶得慕容尚书府的大小姐。”

昱王竟然知道他的底细，乔文昌心中一讶，忙拱手行礼，肃容道：“敢问昱王来此有何目的，请直说无妨。”

“本王向来识英雄重英雄，不过是想贵夫人解释一下，为何她会出现在此处。”昱王冷凝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强势而冷硬，一如他的表情。

慕容明珠心中一窒，未想如此低调过日子，竟也会被昱王发现。可是就算是死，她也不能出卖“上人”，何况上人已殡天离恨。

“奴家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慕容明珠语气比昱王更冷，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深凝了乔文昌一眼，旋即暗咬银牙，想咬舌自尽。

乔文昌一看不对劲，立刻要施救，谁料昱王比他出手更手，狠狠地捏住了慕容明珠的双颊。

剧烈的痛感使得她眼泪直冒。

乔文昌心疼不已，自觉摸出暗器想要救慕容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