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嘲弄

敏贵嫔鄙夷地冷哼一声，双足轻轻一点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刺向晋太后。

骤然间，一阵箭雨破空而出，铺天盖地射向敏贵嫔。

紫色身影倏地化作一团白烟，左右飘忽，竟然避过了五场箭雨。

“好身手。”晋太后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

“石雨，杀了她，你和纪泰即可远走高飞。”晋太后神态轻松，仿佛立于泰山之巅俯瞰众生的方外之人。

石雨气神神闲地福身：“奴婢绝不会弃小姐而去。”

她那泰然自若的神态让敏贵嫔一顿好气，她们都当自己是不世天才不成？

“你们这些人，在我眼中不过是蝼蚁，挑不过指尖轻轻地捏的蝼蚁！”敏贵嫔将内力注入玉带，疯狂地向石雨发起攻击。

足足战了半个时辰，石雨渐渐不支，眼看就要被敏贵嫔刺伤，谁料头顶突然降下了一个铁笼，将她二人困在笼中。

敏贵嫔暴怒，一双纤手气势万钧地捉住铁杆，用力往拉，居然在须臾之间将精钢所制的铁笼掰开。

晋太后暗暗吃惊，凤眼掠过一丝讶异，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女人？

“今日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谁都别来嘲笑我的能力！”敏贵嫔咬牙切齿地怒吼。

“雕虫小技。”未知的角落，传出一声轻蔑的嘲弄。

棠隶，如上古战神一样，缓步走了出来，站在晋太后侧前一丈呈守护之势。

“你敢早些现身吗？”敏贵嫔嘲讽棠隶以多欺少，消耗她的内力。说话的同时，她悄悄地探向腰间，摸出一个外形奇特的铃当来。

“事到如今，你还真以为暗卫是被你放倒了？天真。”棠隶瞥了她的铃当一眼，不屑地冷哼。

敏贵嫔疑心棠隶此言是计，不禁立刻以内力催动铃当，一时之间异响大作！

却是等了片刻还没丝毫动静。敏贵嫔咬牙切齿，“谁布的局？”她近来偃旗息鼓就是为了放倒暗卫，好诛杀晋太后啊，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会这样……

“与你无关。”棠隶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紧蹙的眉头像是极不耐烦，但还是不徐不疾地说：“让你十招，若能取胜，饶你一死又何妨。”

晋太后重新静坐，神色凝重，透着深思。

敏贵嫔脸色微变，心思就如狠毒的目光一样，极力想越过高大如山的棠隶射向晋太后，可惜徒劳无功。

这意味着她很难突破棠隶，直接击杀晋太后。

棠隶等得不耐烦，催促道：“请吧。”

敏贵嫔迅速稳定心神向棠隶发起攻击，直拍棠隶胸膛十掌，掌掌暗含内力。若是修为不高的人，别说十掌，就是一掌就要被震碎内脏而亡。

棠隶却无动于衷，“明年今日，希望有人为你祭祀。”

他说完，迅捷地朝敏贵嫔胸口拍出一掌，骨头碎裂的声音倏地响起。

她明明看到了他的掌，明明能躲开，却偏偏被打飞十丈远，“咚”的一声落在了大门的坎儿上。

“若不是东方凌锋的暗器，你又哪里能敌得过纪泰。你连我一掌都接不下，又怎么是东方锦的对手。死亡是你最好的归缩。”

棠隶走近，嘴皮微扯了扯，传音入密。

东方锦？原来如此……敏贵嫔僵硬的脸突然浮现一朵奇诡的笑意，阴森恐怖之余，有着一丝豁然。

死而目冥。

石雨立刻命赶来护驾的侍卫将敏贵嫔尸首抬出去。

“棠隶，事到如今，还不能向孤坦白吗？”太后目光如炬，希望能从棠隶口中听到一个不一样的东方锦。

她内心依然有着希冀。

棠隶垂首轻答：“回太后，大将军去南海前留有锦囊妙计，小人只是依计行事，引蛇出洞。”

……

傍晚，风起云涌，暴雨骤降。

晋太后站在高楼远眺，被凉风一吹就病了。急病如兵败山倒，不过短短两日就已末路。

这期间，晋太后在潘荣的协助下，颁下了诛灭慕氏一族的诏书。除此之外，并没要追究华东平失职的意思。

玬妃扑在床头，哭得肝肠寸断，晋太后问：武平侯到了没？

玬妃说：只要她活着，绝不会弃皇上而去。

晋太后微笑不语，伸出重如千斤的手抚了抚玬妃的脸，“怨孤？”

“秀儿不敢有怨。”

“去吧，替孤唤皇上与连纤儿来。”

两刻钟后，显得焦头烂额的东方锦与神色平静的卓纤儿出现在晋太后床畔。

晋太后问：“雨可停了？”

卓纤儿轻答：“和风细雨。”

晋太后轻笑：“好一个和风细雨……”

晋太后隐入深深的回忆中去。

他是她的保护神，那年他才十岁，要帮她送雏燕归巢，只那么轻轻腾空一跃，即把雏燕送回离地丈半高的屋檐下。

夕阳下，他是那么的挺拔俊朗。

她心想将来长大，要嫁一个像他这样威武的男人。

可是后来，她嫁给了一个文人。

这个文人是个东方锦，生性多疑且个性懦弱的东方锦。

她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

因为那天，他指着湖边沾雨低飞嬉戏的双燕对她说，若得佳人，盼与双燕？

她不知道，因为是爹亲说他的女儿，只嫁人中之龙。

就是他，天子。

呵。

晋太后光线暗淡的凤眼，突然燃起一束光芒，笑喃道：

双燕、双燕，自在屋檐缱绻。闲时把酒相思，一朝梦断恨离。离恨离恨，无尽浮生泪印。

纤儿，答应孤，陪着锦儿一辈子好吗？

“臣妾遵命。”

“不，你不是妾。你是他的妻。”晋太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卓纤儿与玬妃哭成泪人。

方皇后闻风赶来，不敢置信地呆望着已经驾鹤西归的晋太后的遗体，捧住腹部，颓然地靠在柱梁上。

“哈哈哈……”突然，正殿外一阵狂笑，紧接而来的居然是淑皇贵太妃。

“晋宜薇，你走得太及时了啊，不然你若看到本宫手上这份太上皇的遗诏，该是有多难受？”

淑皇贵太妃一改往日温婉，面目甚至变得狰狞起来，美丽的眼睛满是怨毒。

她瞥了呆若木鸡的东方锦一眼，言正严辞地高声朗读手中的圣旨，内容竟然是太上皇云东方锦并无能力当一国之君，若晋氏无辅国之才，则由废东方锦，改立昱王东方凌宇为帝。

玬妃抢来一看，上面居然签了宋旗、华东平、潘延吉、陆林四个能影响时局的名字在上面。

“怎么可能！连纤儿，你快看看是不是伪造的？”玬妃惊慌地看着卓纤儿，晋阳兵力远在天边，而敌对势力近在眼前，这如何是好？

一旦成为废帝，只有死路一条啊！

淑皇贵太妃悠然自得地看着乱成一团的玬妃，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

“何须小小一名贱妾来验太上皇的遗诏，本宫已经传令诏四位顾名臣入宫了。”意有所指的目光，显然在暗示玬妃“弃暗投明”。因晋阳扼皇朝咽喉之地，无论是谁夺得大权，晋阳薛家都绝对是需要拉拢的对象。

卓纤儿却像疯了似的跑了出去，“来人呐，快通知晋王发兵勤皇，淑皇贵太妃谋反囚禁皇上了！”

“慕容雁雪你这个贱人，宁愿帮晋王也不愿意帮昱王？看本宫不扒了你的皮！”淑皇贵太妃美艳不减少年的脸庞，笑容越来越炽盛，眼神却邪恶得让人不寒而粟。

棠隶倏地出现，护在卓纤儿身前，铁臂微微一动，即夺过了淑皇贵太妃手中的圣旨，以内力将其震了个粉碎。

明黄绸缎如花散落一地。

“漂亮。”淑皇贵太妃不恼反笑，赞许地击了击掌，“本宫还有八份，其中四份在四个顾名大臣手上。”随便你撕。

说罢，又是一阵不可一世，你耐我何的狂笑。

与此同时，脸色陡变的方皇后小心翼翼地护着腹部，趁淑皇贵太妃张狂大笑之际，迅速开溜。

棠隶就那么不着痕迹地掩护了她逃离。

淑皇贵太妃却没在意，却快步走近东方锦，气势凌利地指着东方锦大骂：“你这晋家的孽子，即使没傻也不会是昱王的对手！”语调一转，忽地慈爱地笑道：“好好享受所剩无几的时光吧。”

那神态语气，像是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夺取天下大权似的。

不过自有她炫耀的本钱，因为擎天国柱接二连三殒落，而她手中更有太上皇遗诏，足可扶持昱王可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毋惧虎视眈眈的晋王。

问题是昱王由始至终并没出现。

但太皇太后回来了。

由宋旗下属先锋大将梁佩护送回京。

太皇太后与淑皇贵太妃对峙片刻，旋即气概不凡地下令宗人府会同礼部准备晋太后国葬事宜。

更下懿旨诏晋王入宫协助。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晋王、淑皇贵太妃所代表的势力竟然相安无事，像是还没撕破脸皮的打算。

大家都似乎在等待什么。

卓纤儿偷了个空档问东方锦，“这就是你所谓的东风？”

东方锦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质疑、恼怒甚至是失望，他的心微微一震，“是。”

卓纤儿心神微颤，追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东方锦面无愧色地答：“让所有心怀不轨的人原形毕露。”当然还有其它目的，但他不打算告诉她。

卓纤儿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倏地发白，“你想把以前威胁过你的所有人全杀了？”

本来有这打算。东方锦在心里默念，不过现在……他握紧她冰凉的手，将她圈在怀中，戏虐地问：“在纤儿眼中，我已经变成了杀人狂魔？”

“谁要与你说笑，可别把我父侯兄长的性命搭进去了。”卓纤儿埋怨地瞅着他，不敢再去问晋太后他们究竟是他杀还是生老病死。

东方锦轻笑一声，俯身贴着她耳畔轻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除了你。”

从上清宫出来后，方皇后立刻十万火急地发动晋王隐藏于宫中的势力，偷偷潜出皇城为晋王通风报信。

希望他能抢在昱王回京前一举夺下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