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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知无不言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太皇太后霎时间红了眼,似乎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经涌上心头。
“孙儿知无不言。”晋王缓而有力地答道。
“你父皇可是你杀派人的?”太皇太后站了起来,走到晋王跟前,散涣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
她的儿子,她正值壮年的儿子啊!
晋王挺直腰,诚恳地回视太皇太后,一字一句地说:“再给孙儿一个胆子,也不敢伤害父皇分毫。”
说完,自嘲地扬起嘴角。
“哀家相信你。”太皇太后似乎他自嘲的笑容中醒起了什么,蓦然一惊,倒退好几步,颓然地跌坐在椅上。
回首往事,悲痛、自责、悔恨……各种各样的情绪一一钻进太皇太后胸口,厚重的眼皮茸拉着,似有千斤重。
“当年,你父皇登基后,哀家唯恐晋家势大压主,进言牵制。恰好你父皇遇上晋家女儿,哀家认为是个好机会,接她入宫封个上位,再要你父皇刻意宠她纵容她,待时机成熟,倒打一粑,巫她以永不能翻身的大罪……”
“以便打击晋家,最好能乘机瓦解晋家的势力。谁料你父皇像患了失心疯一样,爱上那个泼妇。”
“后来朝局发生了些变数,晋良齐那个奸诈之徒,竟然纵容属下放弃抵抗,导致我朝被外族破关而入!武将以晋家为马首,弃皇命于不顾,以致外族直捣黄龙。你父皇吓得魂不附体,才有晋太后挺孕肚上马退敌的佳话。”
“她的做法也是绝了,合该她今日主宰天下。是哀家错了……锋儿,若你想夺位,非杀她不可。但你可得体面,绝不能羞辱于她。”
晋王静静地听着,面不改色。
晋太后长叹一声,才说起晋王的母妃来,“锋儿,你母妃,是哀家间接害死的,与你父皇无由。另一个帮凶就是公孙毓婷,你这趟出兵边戍,可有清洗她的势力?”
晋王虽然大感意外,但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却装做不信地眯起了阴冷的眸子,“果真与晋太后无关?”
“这泼妇做人滴水不漏,天之娇女,怎会做那种连累亲儿的下作之事。”
“是哀家当年被公孙毓婷暗语挑拔,才会怂恿你父皇毒害亲儿。后来被晋家逼得没办法,你耿直的母妃就成了代罪羔羊。锋儿,哀家对不起你。”
落得今日这种悲惨下场,白头人送黑头人,被囚别苑失去自由,可谓是她疚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啊!
太皇太后悔恨交加,一想及这些往事,每每难以抑制心中的悲痛,以泪洗面。
晋王平静地说:“太皇太后,你没错。父皇也没错。”神情一丝不苟,一点恨意也没有流露出来。
“你说什么?你不怪哀家害死你母妃?你说真的?”太皇太后不敢置信,颤危危地蹲下凝视一直跪着的晋王。
这件事可是折磨了她整整十年啊。
“真的。”晋王眸底深处那抹奇诡的幽光一闪而逝,露出难得一见像是释然的笑意。又带着分亲昵,恭敬地说:“孙儿还要感谢你让父皇把孙儿培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而不是失了母妃庇护,任人欺凌、吃喝等死的无用之徒。
太皇太后闻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却不再让涕泪横流。正所谓老怀安慰。
而当年央求正武帝好好培养晋王,是她这二十年来唯一一个正确的决定。
不出一会儿,她就收拾好了仪容,隐隐重现皇族风范。
晋王不敢久留,庄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告辞。临走时,太皇太后对他说:“锋儿,等将来你有了权力,陪哀家去看看你父皇吧。”
“孙儿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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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白玉兰迎风招展,娇颜喜人,后宫林荫小道香气扑鼻。
方皇后纡尊降贵,亲自到清平阁请来卓纤儿一起在幽深的小径上散步。
闲庭漫步方知这皇城有多大,有多美。
寒暄数句,方皇后探了卓纤儿一眼,见她脸似白莲,冰清玉洁,试探地问:“宝贵人,能否帮本宫求情,饶过紫苏一命?”
秋后处斩,方皇后怕来不及求晋王救她,毕竟现在已经七月了。
“娘娘别寻臣妾开心了,太后不是发了话此事免谈,娘娘怎的还要臣妾去碰壁。”卓纤儿四两拔千斤,语气还有些委屈来着。
方皇后一听,心里犯了急,忙说:“紫苏她是无辜的,是本宫妒心太重。你就帮帮忙吧,只要活着就好。你甚至可以进言将她流放到蛮荒之地。”
卓纤儿微笑着,“容臣妾琢磨琢磨”。因她已知紫苏当日给她的解药,其实是东方锦命其转交。那么紫苏的去路,东方锦大概已经心中有数。
她不好干预吧?卓纤儿想着,已有了决定。
偏偏方皇后不依不挠地为紫苏求情:“本宫一定会报答你,只求她不死。她是个孤儿,那年冬天本宫随娘亲到宝刹上香回府途中碰见她。那么小一个孩子倒在雪地上,本宫不忍心,将她救起才活到现在。”
与落泉远远地跟在后面的瑶玉,听得两目通红,十分动容,却不敢上前求情。
卓纤儿突然停下脚步,明媚的美目若有所思:方皇后一再强调她会报答自己,难道是因为晋王昨夜已经与她谈妥了何时造反逼宫?
方皇后准备到时向晋王求情放东方锦一条生路还是怎的?
“娘娘,臣妾不敢保证什么,只能是找皇上商量一下,若他愿意帮忙,臣妾才敢面见太后。”
“这样子,你央皇上帮忙,到时让棠将军去劫狱,或者李代桃僵……”
“得了,救你一个紫苏,还要臣妾送另外一个无辜的人去砍头,娘娘可真算无遗策。”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卓纤儿不禁有些生气,寒了脸。
方皇后黛眉拧了起来,犀利的杏眼闪过一丝狠辣。莫说一个无辜的人,若能救紫苏,让一千一万个人去抵,也是值得。
但因有求于卓纤儿,方皇后只好忍气吞声地继续游说:“本宫不过是一时情急,随便说说。宝贵人你冰雪聪明,且帮本宫想条妙计。”
卓纤儿念及她有孕在身,心有恻隐,温声道:“请容臣妾晚些找皇上商量。”
方皇后感激地看着卓纤儿,一再强调,“饶她一命就好。”到时她自然有办法将紫苏救出苦海,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方皇后妍艳的杏眼闪过一抹胸有成竹的精光。
“臣妾会尽力而为。”方皇后打的注意,卓纤儿心如明镜,却不道破。
“对了,左欣已经准备好午宴,你就留在坤宁宫陪本宫一同用膳吧。”方皇后识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留卓纤儿用膳。
“娘娘,很抱歉,早朝前皇上命臣妾陪他用午膳。”卓纤儿委婉地拒绝。
谁料到方皇后立刻让瑶玉去请东方锦,尔后亲切地拉着卓纤儿的手笑道:“这不就得了。来,本宫和你再走走,这边景色很好。”
头上绿树成荫,道路两旁花香馥郁,蝶儿舞蜂儿忙。
卓纤儿虽不乐意,但也不抗拒,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福了个礼:“臣妾遵命。”
看来方皇后今日找她,不止是为了紫苏的事那么简单。难道是昨夜晋王告知方皇后当心敏贵嫔,所以方皇后才亲近她,防止被下蛊虫?
怪了,为何东方锦和晋王都已经洞悉敏贵嫔这个祸患,却不动手除害?
这是仅仅是两方之间的博弈,还是牵扯到一直未回京的昱王?
想到此处,回忆中那个器宇轩昂、威风凛凛的男子立刻浮现在脑海,却怕是与毒辣的敏贵嫔有所牵扯。
卓纤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贵人好像有心事?不妨说与本宫知,看本宫能不能帮到你。”方皇后见卓纤儿凝眉细思,隐有异常,关心地问她。
卓纤儿回过神来,佯装没听见,绕到另一条通往永乐宫的道上,随手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紫色木兰花,置于手心把玩。这种淡淡的紫色看着很舒服,如同嘴角含笑的弄玉,不浓烈却很俏丽。
卓纤儿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怎么会将高挑英气的弄玉与这清雅怡人的紫木兰联系起来?
不禁笑了。
所谓无心人遇有心人。
方皇后斜眼一看,紫色的花,还是兰属,满腹心机的她自然而然地将紫苏和兰贵仪联合在一起。
暗自揣度,卓纤儿是想以兰贵仪来换紫苏的命。
从卓纤儿对待其它妃嫔的态度,表面恭敬有度,实则暗地里逐一剪除的狠劲,她也有这样推测的依据。
“宝贵人,你好像还没到过长乐宫请安吧?”方皇后状作不经意地问,语气越发亲切。
卓纤儿瞥了方皇后一眼,从没想象过一个三番四次要害自己、更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人,能摆出这种和颜悦色的“低”姿态。
“臣妾需要去吗?”她一点都不想去,因为兰贵仪说淑皇贵太妃除了微笑,什么表情也没了。
那日在上清宫时,她也没闲情去留意,心中隐约有种抗拒。
自从卓纤儿晋封宝贵人后,一直没去跟太皇太后、淑皇贵太妃请安这事,宫中人尽皆知。
但当事人并没怪罪,而作为主宰的晋太后也没说些什么,方皇后当然不会没事找事。“作为晚辈,晨省拜见长辈是理所当然。宫规规定初一、十五必须觐见上人,不过你要陪侍皇上,就罢了。”
那就罢了。卓纤儿一点也不想节外生枝,因她脑海中的迷团已然够多了。“谢娘娘体恤。”
方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狡猾,和气地说:“不必客气。”
“皇后,皇上在御书房和晋王商议国事,午宴不能到坤宁宫。”正逢此时,瑶玉上前轻声禀告。
卓纤儿暗自瞥向方皇后,但见她神色微变,杏眼隐隐可见情潮浮动,脸颊更是升起一抹红晕。
“宝贵人,本宫都好些日子没见着皇上了,想和你也是很牵挂。走吧,本宫带你到御书房去。”方皇后故作镇定,实则内心已怦怦直跳。她亲热地执起卓纤儿的手,娓娓而谈:
“因有我朝有训,后宫不能干政。而太后是因为皇上年岁尚少临朝监国。除了太后外,只有本宫可以到御书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