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失了分寸

其实她入坤宁宫后还没机会与落泉单独相处，所以她睡着时到底发生了何事，她还懵然不知。

如何能推测外头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

至于眼前这个状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太后为你的安全着想，二是……何不往好处想？”

虽然卓纤儿神情很淡然，但眼神还流露的那丝善良，是暗示方皇后往好处想的。

方皇后闻言一笑，确实要往好处想。

因所有大门都敞开，外头突然静了下来，卓纤儿立刻意会玬妃是忍无可忍，想要动粗了。“皇后娘娘，请容臣妾离开。”以免玬妃继续闹腾。

方皇后轻轻点了点头，送卓纤儿离开。

然而方皇后心里还是不踏实，总觉得卓纤儿一离开，她就会错失掉什么。

在卓纤儿即将要迈出正殿那一刹，方皇后快步拦住了她，“眼下局势，你能透露一二吗？”

方皇后微微喘息着，就连身子也微微发颤，一只手被瑶玉挽着，一只手抚着已见孕味的腹部。

“太皇太后与淑皇贵太妃不是一路。”这是关键所在，卓纤儿相信即使方皇后想不到，瑶玉也该想到了。

非要由她嘴里说出，大概是因为太后命重兵守卫坤宁宫此举，切断了晋王与方皇后相见的可能性。

方皇后才会失了分寸。

卓纤儿点明这个关键，也是点明了淑皇贵太妃一脉可能会从中作梗，令方皇后流产。

毕竟谁也难以相信，到了淑皇贵太妃那个地步，能逃避权力的诱惑。

谁叫她有一个手握重兵，年少英雄的皇子。

“若有危难，求你帮我，我只求腹儿能顺利出生。”卓纤儿想绕过方皇后离开，谁知道方皇后还是拦住了她。

望着方皇后的眼泪，卓纤儿的心莫名其妙有些疼。

“我会报答你的。我一定会。”方皇后再三恳求。

若是卓纤儿不知道黑衣人就是潘荣的话，她一定会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一定会用这句话气死方皇后。

但是……“我会尽力。”

卓纤儿只能这样说，因为她不是主宰，她也难以卜知后事。

“谢宝贵人。”瑶玉跪在卓纤儿脚下，抢在方皇后前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方皇后捉紧了瑶玉的手，给卓纤儿让开了一条道。

卓纤儿不慌不忙地步下台阶，突然回眸一笑：“若能以德报德，万幸。”

方皇后亦是报以一笑，微颤的眼神闪过感激、羞愧……

坤宁宫门外的玬妃此时已经拔出了一把剑，“本宫就不信，个个都是身怀绝技！”

言下之意若左欣再不让路，就要动剑了。就不知左欣是否与文琦一样通晓武艺，能招架住玬妃的攻势。

两名侍卫立刻挡在左欣身前，一时之间剑拔孥张。

“臣妾参见玬妃娘娘。”

卓纤儿通过垂花门后，与侯在那儿的落泉会合，主仆二人一起往大门走去。

温软的声音令人一窒，总觉得没有语调比这温香软语更令人动容了。

“连纤儿，本宫在等你多时，你走快点！”玬妃不禁把剑往后一扔，还好冬雪及时接住。

左欣自觉让出一条路，两名侍卫也立刻躬身后退。

其实卓纤儿也想走快些，可是她习惯了慢慢走。步履轻盈、体态妸娜，乃贵妇之风。

当然也不会被玬妃一催，就健步如飞。

“臣妾罪过，请娘娘稍等，臣妾这就来了。”

玬妃闻言，认真地目测卓纤儿所在与门口这里的距离，若让她来走，大概四步就到。

一、二、三、四、五、……十、十一……玬妃默念着，有些忍无可忍，“奶奶个熊，你就不能跟皇上要个轿子，以后上哪坐轿子得了！”

未几，卓纤儿终于走到玬妃面前，感觉到了她一双灵秀逼人的可爱大眼睛中的怒火，嘴角不禁上扬：“娘娘如此着急，想必定有要事，臣妾自己去挽月阁就好了。”

“皇后懿旨，命本宫亲自打点！”玬妃故意不去看卓纤儿顾盼生辉、能融化火山的美眸，鼻吼朝天重重地哼哧了几声。

以示不满。

“娘娘昨天收获丰富不？”卓纤儿笑着转移了话题。

玬妃恶狠争地瞪了左欣一眼，撇撇嘴示意卓纤儿边走边说。

卓纤儿点头跟上。

“本宫告诉你，昨日真的差点就要把本宫气死了。你猜怎么着？”玬妃领着卓纤儿慢步到永乐宫荷花湖中的水榭处，两人落座后，才开了口。

能把玬妃气死，还能怎么着。但为了配合玬妃的怒火，卓纤儿还是敛了笑容，“敏贵嫔与皇上共乘一骑？”

“你怎么知道！”玬妃惊讶得倏地站了起来，复又坐下，想命冬青去张罗些水果点心。

冬雪却说冬青已经去了。

玬妃大概很高兴，脸上有了些笑容，继续对卓纤儿说：“开始她是自己骑一匹马。我在她前边，大概两个马身。突然间我发现了一只兔子，当然拉弓就射！”

玬妃眼神凌利地盯着卓纤儿。

“对。”这里的动物还没濒临绝种，卓纤儿自然不会反对狩猎。

得了卓纤儿的认同，玬妃才往下说：“谁知道那贱人竟然装作马受了惊吓，猛地往前窜，结果就被我的箭擦破了手臂上的衣服。”

“绝对只是擦破了衣服，因为根本没流血。”玬妃强调。

“可是她却装作受伤，不知羞耻地上了皇上的马？”一想到她还没与东方锦共乘过一匹马，卓纤儿的嘴巴也恶毒了起来。

“对！”玬妃大眼睛迸出毒辣的光芒，“这个死贱人，看本宫怎么收拾她！”

怪了，“她怎么也装模作样，平常不是心高气傲？”卓纤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玬妃咬牙切齿，“皇上喜欢小鸟依人、爱撒娇、水似的女人，你就是例子！”所有的人都发现了！

卓纤儿不以为然，“臣妾可从来没跟皇上撒过娇。”最多是私下曾经有过那么一两次。

也忽然意识到她对东方锦是多么的强势，难怪他不喜。

大概玬妃也自省了一遍，两人的脸色同时黯淡下来，犹如骄阳被大片厚重的乌云遮挡，一片暗色。

“我也想学你一样，做可温柔可人的妻子，可是他……他老是那样蔑视我，我就火大，温柔不起来嘛。”玬妃愤愤不平，委屈得瘪了嘴。

恰好冬青送来茶点水果，玬妃随手取了个桃子咬了起来。

卓纤儿却没胃口，“达怛的人怎么样？”虽然不应该问，可还是问了。

玬妃三两下吃完一个果子才说：“厉害，世子和几位达鲁花赤的骑射之术不错。皇上就跟在人家后面瞎跑的玩儿。还来了两个公主，可是我不管她们叫公主，小小一个番邦，管叫郡主很给面子了。”

说完又啃果子，一连吃了七八个。

卓纤儿忽然觉得很饿，也拿起果子吃，也是一连吃了七八个。

可是玬妃的脸却黑了起来，翻眼瞪着她，“你能吃快些么，你的男人都要给人抢了，你还细嚼慢咽。”

卓纤儿有些不好意思，但习惯哪能说改就改，现在吃了这些酸甜的果子，反而更觉得饿。“娘娘，臣妾想吃饭。”

玬妃义气地说：“得了，让冬青带路，到了长信宫后，着她给你煮吧。”长信宫有小灶，爱煮什么都行。

“谢玬妃娘娘。”卓纤儿站起来福身致谢，一行三人又往长信宫走去。

而玬妃心情也好了些儿，改道御书房。

挽月阁位置很好，采光充足，宽敞而明亮。

卓纤儿在小厅坐下，专心致志静听了一会儿，感觉四周无异，忙趁着冬青去张罗膳食之际问起落泉锦绣宫小阁中所生之事。

落泉犹豫了下，才一五一十据实禀告。说罢，余惊难消，眼巴巴地望着卓纤儿。

想不及学成盅术的颜承轩没以盅为祸后宫，倒是不知道在哪里学会了旁门左道的妖人滥施巫术。

“我们不必管那把火是谁放的，也不必去猜小冬子是毒发身亡还是察觉有异催动虫子大肆生长而殒命。”事态严重，卓纤儿越见沉着冷静，“现在最首要的是须将此事秘密告之纪总管。”

落泉忙问：“奴婢现在就去？”

卓纤儿想了想，自然不敢让落泉直接去上清宫，“以请他们来为我诊脉为由，告诉何太医或杜太医。”

落泉领命离开。

不久，冬青就端着可口的饭菜进了小厅。

卓纤儿道了声谢，动筷吃了起来，吃相斯文。温良的表相与媚态惑人的眼眸本是冰火两极，却又出奇的协调，在这么一张美仑美奂的脸蛋上，令人着迷。

冬青默默看着娴静的卓纤儿，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突然有些激动地说：“小姐小时候也是很温柔可爱的。”

“后来？”卓纤儿抬眸扫了冬青一眼，晶莹的眸子透着对世情的淡薄，充满神秘感。

大概没料到卓纤儿会问，冬青异常兴奋，“后来皇上来了，当时皇上还是小皇子，尚没封王。”

卓纤儿扬眉，示意冬青继续说。

冬青神情却黯淡下来，“后来因为皇上好动之故，小姐就把绣花针扔了，学起了骑马……凡是男儿家会的，她都要学。当时大人政务繁忙，没空管这个。是大少爷惯着她，惯着惯着就变成现在这模样了。”

卓纤儿揶揄地说，“都是大少爷的错。”她还以为是薛茂成给惯的，谁料是薛璟岳。

冬青突然压低声音三八兮兮地说：“奴婢也是这样认为，小姐会的一切，都是大少爷教的。”

“大少爷真厉害。”

冬青眼睛又亮了，“对，大少爷真的很厉害，除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卓纤儿听着有趣，薛璟岳大概和瑞王同岁，那会儿这么小一个男孩，就会教妹妹耍刀弄枪了？

这个晋阳的男儿究竟有多神奇才能教出这样一个小泼妇。

卓纤儿放下双筷，不忍打扰一个人的美好，接着道：“玬妃娘娘性子直爽，深得太后喜爱，现在这样也未尝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