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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三章 沉不住气

作者:艾梦 | 发布时间 | 2018-05-04 | 字数:3357

那既紧张不安又害羞的语气透出的言外之意,就是想得到宽慰。

虽然明着是显摆,想惹卓纤儿不快。

卓纤儿微愣,侧身远眺即将西沉的落日。真想迈开脚步,追逐它绚丽多姿的余晖,捉住所剩无几的柔光。

而不是与一众女子纠缠一个男人,她该自由、该飞翔、该走遍尚未被污染的名山大川。

卓纤儿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温柔澄明的黑眸迎着余晖,释放出渴望得到自由的闪亮动人的光芒,其中那抹超凡脱俗刺疼了隐在角落中人的眼。

“害怕什么,昭仪娘娘与皇上都这么要好了。”卓纤儿回眸一笑,乙勺玬怔住了。

“这么大方,妹妹肯定又想好了谋害人的计策了吧。不过本昭仪不是林婉清。”乙勺玬嘴角含着一抹自信而傲然的笑。

卓纤儿沉默,心想:若你是林婉清,那我就不需要忧伤了。

然而乙勺玬哪里能洞悉卓纤儿的异常,只不过更坚定了,她一颗要以东方锦为天的心。

一旦捉住东方锦的心,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睥睨一切。

“那就拭目以待。”卓纤儿觉得自己不说句有用的,实在对不起人家的热情。

“是不是这冷宫束手束脚?得,本昭仪很快就会放你出去。”乙勺玬抛给卓纤儿一个别具深意饱含挑衅的魅眼,摇风摆柳地离开。

没走几步,身子又端正起来,若猫轻盈优美。

夜里很凉,却无雨。

卓纤儿看着地上的水迹失神。她床畔站着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男子。

潜进来已经半个时辰,却一语不发。

但从他紧绷的身体去猜度,他心情大概不好。

卓纤儿觉着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对,但她暂时又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过了片刻,她支撑不住,昏昏欲睡。

“晚安。”他说了句,替她拉好被子后,就不见了。

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卓纤儿瞠大了眼,盯着地上的水迹——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罢了,不如睡去。

福宁宫中,东方锦右手拿着雕刻刀,目不转睛地盯着已见人形的乌木树叉,思绪却飘飞天外。

“他什么造反?”

他突然问棠隶。

棠隶答:“心机深沉得很。”

“多收买些鱼虾蟹翻江倒海。”

“不敢妄动,一旦被察觉,你也会暴露。”

沉默了一会儿。

棠隶眼底掠过一抹狡猾,捊起了虎须:“皇上为何沉不住气了?”

“无事。”东方锦显得心事重重,无心雕塑,把刻刀随手扔进屉里。放木雕时动作却那么轻柔,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

棠隶自知此刻应该闭上嘴巴,偏容许好奇心脱离理智的掌控,“敢问皇上,传说中的诛心盅现世没?”

“没。”

“怪了。或许皇上真该坦裎相见。”棠隶暗指乙勺玬。

“你早知道她的事,为何不说。”东方锦隐有怒气。

“贵人出事隔天,老国公才派人传话。”棠隶有些无奈,但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着,显得很怪异。

在皇宫不比在宁王府般自由,棠隶对有些事情也是莫可奈何。

但凭着过人的头脑,棠隶对于发生的一切大事,也能推断出前后因果。

只是东方锦心思越来越深沉难测,无法捉摸。

若是不明就里,恐怕棠隶也会被表象蒙骗,以为东方锦有多爱乙勺玬。

听得棠隶此话,东方锦平淡的眸底锐光慢慢聚拢,变得像出鞘宝刀一样,锋芒毕露。“朕要他消失,再放消息出去,是柔然刺客所为。”

这个“他”指谁?棠隶还来不及问究竟,东方锦就不见了。

棠隶看着那扇已经静止不动的天窗发怵,“得到颜氏铸兵谷地图的你,竟然不知道颜氏一族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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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醒了?”黑暗中有人问卓纤儿,声音很轻很柔。

如待挚爱。

卓纤儿有些意外,有些陶醉,有些恍惚。

勉力起来,点燃了红烛。

他却把红烛熄灭,再取出一颗只有鹌鹑蛋大小的翡绿夜明珠,高放在烛台上。

瞬息间,满室光华温和宜人。

柔和暖色的绿光,染在他幽深的眸子上,似琉璃璀璨盅惑着卓纤儿的心。

心弦微微一动,她极快地避开他的注目。她想回答他,最后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为了他?”他主动问。他与她都明白,这个“他”指的是东方锦。

卓纤儿摇了摇头。

他目光微微一滞,不再说话,只是安静而无害地看着她。

等待总是恼人。

可这回,他耐性极好,似乎可以为她耗到天亮。

卓纤儿站到烛台前,欣赏地看着夜明珠,毫不掩饰心底对这奇珍异宝的惊叹与好奇。

少顷,她缓缓地说:“我莫名地有些害怕。”

他凝神听着,不动声色。

“初入宫时,还没感受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底是怎样一种权力。”她想说概念,但怕他听不懂。“经过这段时间,慢慢懂了。”

他怕她站久了会累,取了一张圆凳,要她坐下。

而他还是站着。

他很高,即使黑色劲装很宽松,但依然能看出衣衫底下是怎样一副孔武有力的健硕身躯。

与玉树临风的东方锦截然不同。

眼珠儿滴溜溜地打量了一转,小脸飞上两朵红云。

为了掩饰过快的心跳,卓纤儿垂眸,以一种极忧郁的语调说:“我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置颜承轩死地。我的心在生与死间摇摆不定。”

他问:“像林婉清一样罢出皇城?”

卓纤儿笑着白了他一眼,“你不了解女人,不是个个女人都能善待。”

何出此言?他以眼神相询。

“她们二人不同。林婉清与我相处时,眼巴巴地瞅着我奢华的物什,还特妒忌父侯对我好。不过是想有一席之地能让她安身立命,还有点傻乎乎的,会听我的话。而颜承轩,眼里大概只有权势。”

“她是妖孽般的伪善者,若然在皇宫失势后有机会接触到别人,她一定会找机会逃走并卷土重来报仇雪恨。”

卓纤儿偏头,瞥向黑衣人,“若我要对付她,必然不会妇人之仁,死是唯一的路。”若不能一举得手,她绝对按兵不动。

他说:“那就让她消失。”声音与黑眸一样冷酷无情。

“可是我还没找到能置她于死地的契机。”并且才为国争光。

他笑道:“你不是已经在谋划了?”深不见底的黑眸闪着异样的光芒,仿佛洞悉了什么。

卓纤儿陡然一震,不是惊怕,而是长久以来的猜测被印证了般的悸动,让她几乎不能自控要扑进黑衣人怀中。

她的确已在设局,但能根据蛛丝马迹揣测出一二的人,离不开杜清。

卓纤儿沉浸在喜悦中,一扫阴霾,整个人都像会发光似的。唇畔娇妍的笑容越放越大,溢着爱慕的眼眸勾魂摄魄,几乎让黑衣人失去理智。

幸好除了眼睛外,他全身都被包裹住,依然可以伪装若无其事。

为了掩饰心中的激动,卓纤儿只轻轻地点了点头,而笑容满满的,如中秋明月,芳华尽现。

却没发现他全身紧绷着,气势凛冽,像一支即将离弦的利箭。

“有人来了。”他突然说,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卓纤儿错愕,下意识要找他,想要相处更久些,好让自己能找到更多证明黑衣人就是东方锦的证据。

说到底,她的心不够坚强,希望可以从别人那儿得到更多的力量,以坚定心志、支撑她孤寂地活下去。

但她只不过是走了出寝室而已,很快就撤回,取下翡丽的夜明珠放进锦盒中去,藏起一室光华。

“连纤儿!起来,快起来!”玬妃散着长发,风风火火地闯进卓纤儿寝室,粗鲁地揪扯着被子。

“一股子霉味儿,你还能睡得下去!”玬妃扯着嗓子叨叨。

“娘娘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突然间,一道极轻的声音从玬妃背后响起,她吓了一大跳,倏地跳转,籍着朦胧的光瞪着眼前的人。

两个同样披散着长发的女子对视着,一个惊吓,一个温淡。

“娘娘?”原来真的有人来这,卓纤儿刚才心思歪了,以为是黑衣人借口离开。她顺手燃起了烛火。

玬妃显得很激动,上前一步瞪着卓纤儿大声说:“我告诉你,我都把我的轿子拆了,可是还找不到可以把轿子背部打开的玄关!你快老实招供,到底是谁救你离开?”

原来玬妃一整晚都在摸索这事情,因想不通透,故而来找卓纤儿。

“你不知道?”卓纤儿倒有些意外,对于玬妃没自称“本宫”的口误更觉可爱。

“你不废话吗?咱们是盟友,可不要与本宫卖弄玄机。”玬妃微微一愣,突然神色一敛,又摆出高高在上的威势来。

卓纤儿笑了,“臣妾以为是娘娘的后着,先前是装作紧张来吓臣妾呢。”

玬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被卓纤儿紧密的口风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更着急地喝斥,“不,你肯定知晓实情,快告诉本宫。”

“实情?”卓纤儿也显得有些迷惑,想了想才说:“臣妾当时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后来紫苏说要查轿时,突然有有一双手从背后抱起了臣妾就跑。眨眼间臣妾被她抱了上树,之后她送臣妾回思明宫。但一直背对着,臣妾也不知道她是谁。”

“你骗人!”玬妃大声斥责:“后头两个侍卫被我抽得皮开肉绽了,都坚持说没发现异状。你确定不告诉本宫吗?”她火气倏地窜升,大眼睛杀气隐现。

卓纤儿不能理解玬妃的怒火从何而来,眨了眨眼消化掉她话中的信息后,继续云淡风轻地回忆,“从她的手来看,她应该是个干粗活的宫女,因为她的手有老茧,袖摆绣的是祥云。”

“祥云?福宁宫?”玬妃双眼倏地一亮,“天呐,难道我东方锦哥哥真是一直装疯卖傻?是他派人来救你?我就说嘛,我锦哥哥人中龙凤,岂会轻易被奸人所害。”

玬妃既娇羞又得意地笑起来,睨了卓纤儿一眼,强调道:“连纤儿,最多让你做皇贵妃,皇后之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