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决战

冷风阵阵，江水滔滔，浪头一个高过一个，成了很好的保护伞。

伊卓早有所料，今晚会起风浪，所以，他事先让人将所有的战船每四个固定在一起，虽说这么做存在一定的风险，可是却可以避免天灾。

此刻，他很庆幸自己这么做。

四艘战船固定在一起，随它风大浪大，可却不至于被浪打翻。

他此时的心情就如这浪滔一般，起起伏伏，忽上忽下，

“殿下，我们派出去的探子说，南平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大概应该没有料想到我们今晚会行动吧。”

“就算如此，也不可以掉以轻心。”伊卓沉沉道。

“乌托明白。”……

一阵阵烈风刮过，气温骤降，这深秋时节，忽然冷得如同寒冬腊月一般。

易卿辞让侍者把沐婉清与白芸嫣的房间里都生了暖炉。

看着炉子里毕毕剥剥的火苗，白芸嫣不由发了呆，她想就此离开，却又实在迈不开脚，这双腿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地绑住了，丝毫迈不开。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始终说不出那句话，可是她却明白，他也是不想让她回陵都城的。

既然如此，她亦只好随了她的意，与之相望于江湖。

但如如果这世上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让其忘记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

要知道，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那种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

嘎吱！

正当她愁肠万结，却无法自解之时，门忽然就开了，并伴随着一阵冷风，夹杂着几片残叶而入。

白芸嫣蓦地回头，顿时惊呆了。

“芸嫣，真的是你？”即墨羽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白芸嫣，突然就红了眼眶。

这是白芸嫣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即墨羽。在她的心目中，她的即墨大哥从来不会因为什么而有如此大的情绪，从来会让人窥视到他的内心。可是今天，他就像是一个满怀激动的小伙子，那种兴奋激动，悲喜交集的神情全都表现在脸上。

“即墨大哥？”她看着他有些许狼狈的样子，不由心疼极了，“你，你没事吧。”她缓缓走过去，抓着他的双臂，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他好一翻打量。

“我没事，看到你，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说着，他便情不自禁地拥紧了她，“芸嫣，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我，是我拖累了你们，即墨大哥，你带我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白芸嫣忽然就满腹委屈道。

忽然间，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好痛好痛。

即墨羽知道，能让她如此肝肠寸断的也只有易卿辞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易卿辞的处境，这世间，所有的事都可以自己选择，唯独出生不能选择。可既然上天已经赋予了他使命，为何又偏偏要把这使命凌驾于他的痛苦之上。

“好，好，你去哪里我都会陪你。”这世上除了他，她再也没有可以倚靠的人了，“可是现在我还不能走。”

白芸嫣微怔，蓦地直起身子，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并没有问什么，直觉告诉她将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其实，她也并没有想马上离开，只是一时情绪化心里难受，想要逃避而已。

“也不是很严重，我从在南沼城中潜伏了好几天，才有机会逃出城，逃回来。在南沼城举伏的这几天也算是没有白白浪费时间，我探听到那个伊卓王子把老弱病残之躯全部遣回，如今可用之兵力不足八万，”

“这不是好事吗？”他的话还没说完，白芸嫣就打断道。

“盛极则衰，强极则辱，就怕他逼极为患，要知道，在很多情况下，人的能量与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要知道，人在绝望的情况下，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即墨羽微眯双眼，仔细分析道，“此刻，皇上已经赶到城门口去了。”

“你是说他们，他们已经来了？”白芸嫣蓦地拧紧了眉心。

“嗯，他们进攻得很猛，虽说兵力不足，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会做好以一敌三或者更多的准备。”说着，他便紧了紧手中的剑。

“即墨大哥，我们赶紧也去城门口吧。”说着，白芸嫣就起身往门口走去。

即墨羽拉住她，

“芸嫣，你还是不要去了，好好地在房里呆着，知道吗？”

白芸嫣微怔，纵然心里很是担心，可是理智却告诉她，她去了只会扰乱他的心绪与判断。

“好吧，”

“嗯，我去了。”即墨羽倏忽转身欲离去。

“即墨大哥，你等等。”白芸嫣却又叫住了他，

“什么？”

“帮我照顾好皇上，好吗？”白芸嫣低低道。

即墨羽哽了一下，

“好。”

“你也要多加小心，替我保重你自己，好吗？”……

易卿辞刚刚排好兵布好阵，敌军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纷纷登了岸。即便锋利的箭从四面八方似箭雨一般射过来，他们也丝毫没有退缩躲避的意思。个个像是被鬼神附了身，天不怕地不怕，似不是血肉之躯一般冲向岸边，举刀举剑挥砍着对方。

敌军之凶猛让天启的将士们始料未及，不由吓得连连后退。

他们此次进攻与之前两次进攻的势头截然不同，有的身中数箭，依然挣扎着厮杀着。有的腿都断了，还要爬着杀敌……就好像不怕痛似的，变成了一个个杀人的利机器。

而天启的将士们经过一段时间的厮杀后，也是越挫越勇，不断拼杀，敌我双方势均力敌。

狂风烈烈，战火纷纷。

易卿辞站在城楼上，遥望将士们厮杀在沙场，心中感慨万千。

如果可以，他愿天下太平，所有人都免于战争，能免幸福地生活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纵然胜利在握，可这也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如果他们不是那么凶猛残忍地杀害天启的百姓，如果他们可以让天启的百姓与他们和平共处，让他们一座城池又如何？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若想拯救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们，也只有以战止战了。

“咳咳咳……”冷风似刀子般划裂了他的唇，似刀子般刮割在他的脸上，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唯一痛的只有心，只有那颗在水火里煎熬的心。

“卿辞兄，”不知何时，即墨羽赶了过来，“风大，披上吧。”将一件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是芸嫣让我带来的。”

易卿辞微怔，看了眼身上的披风，忙将方才捂在嘴上的帕子随便一揉塞进了衣袖里，转过身，

“即墨兄？你怎么……芸嫣呢？”眼神里掠过一丝慌张。

“芸嫣在房里，我没有让她来。”即墨羽缓缓上前与他并肩站着，看向城门外的兰水畔，“虽然你贵为皇上，可是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知交兄弟，卿辞兄，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让芸嫣跟你回陵都城？”他沉重而认真道。

易卿辞顿时呆住，半晌才轻启朱唇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想委屈她，我知道你，你也更加了解，皇宫里的生活并不适合她，可是我又没得选择。这江山大任不是我说撇下就能撇下的。”

即墨羽微微摇了摇头，

“呵，”苦笑道，“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好的借口。”

这句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已经知道真实的原因了。

“即墨兄，答应我，不要告诉芸嫣，好吗？”

“为什么？”即墨羽的心若刀绞一般。

“我知道，这世上不只我一个人可以毫无保留地对她，你也是个值得她托付一生的人。”他的唇角勾起一丝薄凉与无奈，“人世间的许多事都是不尽人意的，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凄惨的样子。答应我好吗？一定要替我掩饰，她，太聪明了，我怕有些事会瞒不住她。”

“何苦呢？”即墨羽微叹着，“或许我真的不太懂。”……

这一战，双方势均力敌，兵力相当，全都卯足了劲儿，打得比任何一场都激烈。

战至高潮时，胜负难分。

虽说天启处于被动，可是津蛮渡河而来在摇助方面是多有不便，所以渐渐地，优势弱势都显现了出来。

“如今，他们算是背水一战，战斗力不容小觑，我们一定不能处于弱势，一旦再成为被动，这场战就打得相当困难了，即墨兄，你可有更好的战术或者办法？”观战许久，易卿辞若有所思道。

即墨羽看了他一眼，心知，他心里已然有了主意，只不过是想听听看他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而已，

“皇上是想速战速决吗？”

易卿辞勾了勾唇角，

“知我者即墨兄也。”

“呵呵，擒贼先擒王，我知道，津蛮的伊卓王子也渡河而来了。”即墨兄眸光微闪，“如果卿辞信得过我，这个任务就交由我去做吧。”

易卿辞微微点了点头，

“嗯，你跟他打过交道，也熟知他们的套路，你去，则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说着，他便伸出了一只手，即墨羽会意，扬了扬唇角，遂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紧紧地握在了他的右手上，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即墨羽遂离去。

城外战火纷飞，城内亦是燥动不安。

虽说城内有坚固的城门，免受战火，可是城外那些浴血奋战的却是自己的亲人。既是打战，就必然会流血死人，这种食不下咽，寝不能寐的担忧是在所难的。

“姐姐睡了吗？”

此刻，白芸嫣正忧心忡忡，无法入睡，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忽然就听到了屋外人有轻唤，一听便知是沐婉清，

“没睡。”她忙去开了门，“妹妹怎么也没睡？”

“睡不着，就想着来找姐姐聊聊天。”说着，她便将她迎进了屋里。“姐姐怎么没有去城门口？”

“我去有什么用呢？只会扰乱皇上的心思。”白芸嫣不由讪笑道，“对了，你们的孩子可好，一定很像皇上吧。”她忽然话锋一转。

沐婉清微怔，

“皇上说，他一点儿也不像他，倒是很像我。”继而眸光一沉，“皇上说，他希望皇儿像我，性格坚毅，不会为情所苦，可是皇上又何曾知道我没有为情所累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