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圣彼得堡

与此同时，赵庆中还在莫斯科四下动用关系打听一行人的行踪。萧成荣却遇到了点小麻烦，不知道什么原因，萧家在莫斯科的两处产业竟然被俄国国家安全局盯上了。现实中的克格勃可不是好对付的。他一边动用上层关系阻止调查，一边大骂赵庆中不是东西，这分明是为了拖住他而设的局。

当两条巨鳄同时浮出水面争夺同一只猎物的时候，它们开始紧张，动作也越发快了。他们跟随着陆林一众由一路向西开始改道向北。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也隐隐感觉到，他们也许离目的地已经不远。

圣彼得堡距离莫斯科不到一千公里，原本应该一天走完的路程，却在最后200多公里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打断了，众人无奈找了一家汽车旅馆住下来。趁着入住的工夫，洛雨、萧卓几人悄悄把木箱中的唐代古尸抬进车里，又认真做了一遍检查。俄罗斯的冬天就是个大冰箱，所以即使唐尸被折腾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依然保持着刚被发现时宛若活人的样子。自从白天发现他身上还带有生物能之后，每个人都希望有奇迹发生。可结果令人失望，和先前的检查结果一样，他没有一点生命迹象。

失望之余，大家又把古尸放回去，结伴进了旅馆。吃过晚饭，众人围着旅馆大厅里的壁炉坐在一起，周欣被墙上的几幅照片吸引了。一张照片上，最上方是湛蓝的天空，最下方是蔚蓝的大海，海天之间是一座颜色明快的庞大宫殿。青色的墙，白色的柱子和雕塑，金光闪闪的装饰花纹，简单的三个颜色，繁杂的雕刻与装饰，整齐划一的结构，给人一种雄浑厚重却又十分干净的感觉。这座高不过三四层、宽度长不过现代SHOPPINGMALL的古代建筑，却因为一抹亮色和庄重统一的风格，显得那么壮丽。

“这就是冬宫。”萧卓走到周欣身边说道，“圣彼德堡最著名的地标，昔日的沙皇皇宫，现在与大英博物馆、卢浮宫、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并称为世界四大博物馆。有藏品270万件，如果一件看一分钟，看完全部馆藏要五年。前面这条河是汇入波罗的海的涅瓦河，博物馆后面是恢宏庞大的冬宫广场，广场正中是高50米、重600吨的用整块大理石制成的亚历山大纪念柱，柱顶伫立着一个脚踩毒蛇、手持十字架的天使。”

“真漂亮。”周欣感叹道，“卓姐你多讲讲圣彼得堡的事吧。”

坐在一边的岳教授接话道：“让我来给你们讲讲吧。其实圣彼得堡的建成历史不过三百多年，其中有两百年都是俄罗斯的首都。相比八百多年历史的莫斯科，它是一座很年轻的城市。三百年前，欧洲正处于高速发展的阶段，而俄罗斯还处在农奴制社会。历代沙皇都梦想得到一个通往欧洲的出海口，而彼得大帝将这一梦想变为了现实。他通过与邻国征战获得了这块波罗的海沿岸芬兰湾的土地，并开始在这里建设一座全新的城市，将其命名为圣彼得堡。之后百年里，它从最早的兔子岛上的一座堡垒，慢慢扩建成现在的圣彼得堡市。

“三百年前，这里还是一片黑森林和沼泽。曾经留学欧洲的彼得大帝不满足俄式传统的木制建筑，便邀请了无数欧洲的艺术家、建筑师、雕塑家来设计建造这座城。因为这里不产石料，彼得大帝甚至还颁布了法令，在全俄罗斯禁止用石头建房，把全国所有的石匠和石料都运送到这里修建帝国新的首都。”

“这也太劳民伤财了。”在边上听的项昊说道。

“但事后证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彼得大帝在这里组建了庞大的波罗的海舰队，以圣彼得堡为窗口，让欧洲的文明之光照进了腐朽落后的沙皇俄国，让俄罗斯帝国跻身于世界强国行列。自那以后，圣彼得堡就成了一座灯塔，汇聚无数的诗人、艺术家和文学家，向整个俄罗斯传播最先进的思潮和最灿烂的文化。沙皇俄国从这里走向辉煌，但两百年后，也从这里开始落幕。百年前的一天，游弋在涅瓦河上的‘阿芙乐尔’号巡洋舰炮击冬宫，打响了十月革命的第一炮，宣告了十月革命的开始和沙皇时代的终结。

“再后来，首都迁走了，纳粹却来了。希特勒扬言要用一周的时间，占领当时被称为列宁格勒的圣彼得堡，摧毁这个国家的灵魂。但当15万枚炮弹、10万枚飞机炸弹落下后，生活在废墟中的圣彼得堡人，用生命向世界展示了这个国家的灵魂到底有多强大！纳粹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一周的占领计划，竟然变成了长达900天的漫漫围城，二战历史上最悲壮最伟大的一幕在这里上演。当时纳粹封锁了整座城，在最困难的时期，全城人口粮的供给只能靠一条冰上公路来维持。”

“您知道得还挺详细。”周伟说道。

“呵呵，老头子嘛，像我们这么大岁数的，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苏联情结。”岳洪教授笑笑说道，“列宁格勒保卫战的胜利是因为这里的人民。他们在无尽的寒冷、饥饿、恐惧和炮火中苦苦守候了将近三年。姑娘们冒着炮火、挎着小篮子给前线的战士们送饭，神父把数千信徒聚集到教堂的地下室保护起来。大家没有吃的，就开起音乐会，歌唱家、芭蕾舞演员为人们表演，希望能用精神食粮战胜饥饿。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把所有的藏品都搬到地下，却把支架和画框留在地面上——他们坚信他们终将会胜利，艺术品终将会回来。说起来，这是战争之外的另一种残酷，七十万人，就在这默默的坚守中悄悄死去。卫国战争是他们心中永远的骄傲。因为那胜利是来自无数挥洒热血的年轻战士和人民。你们听过‘喀秋莎’的故事吗？”

“您是说那个‘喀秋莎火箭炮’？”项昊问道。

“不不，”岳洪教授摇头，接着轻轻哼唱起了老歌，“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的柔曼轻纱！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他说的是一首老歌。

“这大概是唯一一首有自己纪念馆的爱情军歌，直到今天，它还是俄罗斯军队指定的队列行进歌曲。”岳洪教授缓缓说道，“苏德战争爆发之初，斯大林根本没有准备，德军部队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横扫阻挡它的苏联红军。要阻挡这股钢铁洪流，只有用这个民族最生气勃勃的年轻人筑起一道围墙。开战之初的几个月，被送上战场的士兵绝大多数是回不来的。在几个最为惨烈的战场上，士兵们的平均存活时间不到24小时！很多年轻人穿上军装征召入伍，连告别信都没来得及写就上了战场。

“1941年7月的一个黄昏，一个步兵师离开莫斯科开赴前线，奉命阻挡德国最精锐的古德里安装甲部队。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一场不可能有回程的旅途。送行的人群中有很多士兵们的恋人和妻子，姑娘们用《喀秋莎》为年轻的战士们送行，战士们伴着歌声含泪走上前线。不久之后，这个师的战士们在战场上全员阵亡。他们用血肉之躯拖住了古德里安装甲部队，为苏军组织最后的防线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之后，《喀秋莎》便在苏联一千多公里长的战线上，被年轻的战士们争相传唱。它变成了一个象征，象征着家，象征着爱情和幸福，象征着这些年轻人哪怕战死沙场也要拼命保护的东西。这之中还有一个故事，一场阵地战的间歇，苏军听到对面的德军阵地上传来《喀秋莎》的音乐。连长拿起望远镜，看到一伙德军正围着留声机听着这首歌。战士们怒不可遏，没有请示上级就对德军阵地悍然发起了冲锋。当付出惨烈代价攻陷德军的阵地之后，士兵们围在那还在唱着歌的留声机周围，全都哭了。战士牺牲性命想保护的不是一架留声机，而是一份希望。在那个绝望的战场上，这就是他们最宝贵的东西了。”

“真感人，我还从没听过这首歌呢。”周欣说道。陆林也在旁边静静听着，不知怎么，这故事让他想起了雪狐。

岳洪教授感叹道：“数千万人死在卫国战争中，这是俄罗斯人永远的痛，也是他们永远的骄傲，因为他们赢了！1945年的春天，在那个梨花盛开的季节，200万苏联红军齐唱《喀秋莎》，一路猛攻到了柏林城下。而伴随着悠扬歌声的，是2000多门喀秋莎火箭炮的轰鸣！纳粹德国至此被炸得粉碎。呵呵，喀秋莎火箭炮大概就是因为这首歌得名的，这是战士们最爱的东西。”

“唉，不过呀，现在时代不同啦，喀秋莎没有了，谢廖沙也没有了……”看着除了萧卓外，其他人投来的不解目光，他笑笑说道，“等你们到了圣彼得堡自然就明白了。”

众人又看向萧卓，希望她给个解释。萧卓笑笑说道：“老爷子的意思是，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当时那样的精气神儿了！二战的列宁格勒是英雄之城，但现在的圣彼得堡是犯罪之都，是俄罗斯黑帮最主要的盘踞之地。苏联留下的各种利益纠葛，使这里发生过很多大人物在光天化日下，就被枪手打死在家门口的事件。前两年圣彼得堡警方缴枪，查出了2000多件武器，其中包括手雷和重机枪，但警方自己都承认，这只是冰山一角。二战时，无数年轻小伙子用鲜活的生命抵挡住纳粹的铁蹄，可现在的小伙子，呵呵，他们剃了光头，在身上纹起纳粹的反万字标志，拜希特勒为偶像，做起了‘光头党’。喀秋莎们也不会在白桦林里等回家的战士了，她们很多做起了小姐。《真理报》说俄罗斯最大的跨国征婚网站上，70%的跨国征婚都是由黑帮控制的。当然，良家妇女肯定有，但那种特别漂亮的就说不准了。一旦嫁到国外，这些姑娘们要么是玩神仙跳，要么就是熟悉环境之后想办法把她的姐妹们也弄过来开拓市场。”

“怎么差距会这么大呢？”水静喃喃说道，这两个人说的真是同一座城市吗？

萧卓拉着周欣道：“别听岳老爷子讲了，他的故事太沉重，听我的！你看这张照片!”萧卓指着墙上的另一张照片又说道。那是一座跟冬宫风格相似的宫殿，但面前不是河流和广场，而是一片由不同颜色草坪组成的各种图案的大花园，蓝天下，几个洋葱头似的金顶在宫殿顶部熠熠生辉。

就听萧卓继续说道：“这就是叶卡捷琳娜宫，叶卡捷琳娜就是先前说过的那位超级喜欢钻石、日子过得穷奢极欲的女沙皇。她在前人的基础上扩建了这座宫殿，比冬宫还要长几十米，内部比冬宫更加奢华。最特别的是，这是一座为女人修建的皇宫。与庄严的冬宫不同，叶卡捷琳娜宫的格局精巧淫靡，色彩明快柔和，弥漫着女性特有的柔美和娇媚。

“它真正的美丽在内部。整个皇宫，纯白的墙上几乎有一半的空间都镶嵌了精巧绝伦的镀金饰件。光是这些镀金装饰，就耗费了40吨黄金！这还不算那座完全用当时比黄金还贵12倍的琥珀制造，到处镶嵌满了宝石、钻石和黄金，奢华得可以让人疯掉的‘琥珀宫’！”

“琥珀宫不是被德国人抢走了吗？”路上听众人提过此事的水静问道。

萧卓点头道：“没错，现在的这座是赫鲁晓夫时代重建的，据说跟真品比差了很多。原来的那座真品在二战时被德国人抢走了，不过过去那座‘琥珀宫’最早就是叶卡捷琳娜二世从德国人手里抢过来的。总之，这是一座奢华到你无法想象的宫殿！而且所有的华丽和优雅都是专门为女儿家准备的。”

她又把话题引回了圣彼得堡：“圣彼得堡是一座可以把人们带回沙皇时代的城市，除了冬宫、皇村的叶卡捷琳娜宫，还有布满了金色雕像和喷泉的夏宫以及无数大教堂。很多建筑还保持着300年前的原貌，整座城市充斥着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巴洛克风格。最难得的是，它把从巴洛克风格开始一直到今天现代派的建筑风格完美融合在一起，使整座城市成为了一个整体。

“除了建筑，每座美丽城市都不可或缺的一样东西，就是水！圣彼得堡比邻波罗的海，涅瓦河和几十条支流穿城而过，所以这里又被称为‘北方威尼斯’。伏尔泰曾经说：‘圣彼得堡集欧洲所有城市的精妙于一身。’每一个亲眼见过圣彼得堡的人，都会认为它是世界上美丽的城市之一，它也是整个俄罗斯毫无争议的‘全国最美城市’。”萧卓歇口气又道，“不过这个季节不适合来玩，太冷了，河面结冰了，树也不绿了，夏天来才好。”

“冬天也应该别有一番情趣吧！”听了萧卓的描述，周欣无限憧憬地说道，好像把自己的正事都忘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众人都怀着一份憧憬，开始了距离圣彼得堡最后两百公里的旅程。两小时后，他们的车慢慢开进市中心，他们发现很多古典建筑上悬挂着新鲜亮丽的装饰，很多广场和大商场门口，也架着各式各样的彩灯。街上的人很多，抱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看着跟过节似的？”周伟说道。

“你们不知道？”岳洪教授一脸惊奇地问道，“我还以为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圣彼得堡的呢！”

“不知道呀，什么？”陆林接口问道。

“圣诞节呀。”

“岳教授，你是不是记错日子了？今天都已经……”陆林算了算日子，“今天都已经1月5号了，圣诞节那会儿，我们还在西伯利亚呢。”

“是1月5号没错，可俄罗斯过东正教的圣诞节——西历1月7号。明天是平安夜，后天就是圣诞节了。”岳洪教授说道。

“我记得在研究所看到的那本日记上提到过圣诞节，他们过的不是12月25号的圣诞节吗？”洛雨小声问萧卓道。

“他们两个都过。不过在俄罗斯，东正教的影响力比天主教大得多，所以1月7号这个也比12月25号的盛大得多。”萧卓解释道。

“咱能过完节再干正事吗？”周欣可怜巴巴地问洛雨，“在这么一座有历史、有传说、有宫殿、有威尼斯一样水系的古老城市里，过最盛大的节日，洛雨姐你不动心吗？”

“这个……”洛雨看向陆林等人，她确实也有点动心了。

“你又不信教，过什么洋节？好吧好吧，到时候看情况。”看到洛雨也在看着自己，陆林挠挠头说道。

“耶！过节喽！”周欣兴高采烈地欢呼道，“其实就是找个理由聚聚玩玩。静静，你知道圣诞节吗？”接着她开始向一个小道姑普及起了圣诞知识。

也难怪几个女孩都这么动心。汽车沿着一条河岸边的公路徐徐前行，冰封的河面上有孩子在玩耍，时不时有一座被装饰得花枝招展的桥横跨在河两岸。路边地面上全是白雪，树枝上缀满银白色的树挂，上面挂满了彩灯彩带。两边的建筑古色古香，门前摆放着挂满了装饰的、大小不一的圣诞树，还有随处可见的宏伟教堂，时不时能听到唱诗班演唱悠扬空灵的宗教歌曲的歌声。极少出国的众人，仿佛身处一个异域的童话世界。连平时一贯严肃的俄罗斯人，似乎也因为即将到来的圣诞露出了笑脸。

最后，众人在离冬宫广场不远处订了一家酒店。那是一座洛可可风格的古建筑，临着河边，远眺可以看到芬兰湾。大家把行李收拾了一下，把唐朝古尸存在酒店的冷库里，将在笼子里关了两天的两只大金雕顺着窗口放出去。之后周欣就嚷着要去逛街，一路上听了这么多，眼下终于有机会亲自欣赏这座城市了。

吃过午饭大家便出了门。沿着河边一路散步，雪后明媚的阳光照在地面上，冰冷的空气也变得暖融融的。见识过了红色的莫斯科，圣彼得堡给了他们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不得不承认，俄罗斯的美女真的很多，这里东方人相对少见一些，一行人中又有不少相貌出众的，于是时不时就会有一些小伙子的口哨和年轻姑娘的暧昧眼神飘飞过来。有两个很直接的美丽女孩，邀请项昊合照，还主动给他留了电话。

“俄罗斯妹子是这样的，很热情，很开放，珍惜机会哦！”萧卓在边上开项昊的玩笑。

“切，懒得理你。”项昊撇撇嘴。

河上结了冰，冰面上有孩子在嬉戏，还有人凿开冰窟窿钓鱼。周欣童心大起，也下到河上，在冰面上滑着往前走，看得河边的周伟连连嘱咐她要小心一点。

“哥，你们走快点儿！卓姐，你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已经在河上滑出了好远的周欣向后叫道。这段河面上没有人，在她前面，一块十几平方米的冰面被人用栏杆围了起来。围栏正中的冰面上有个水桶粗的冰窟窿，边上还竖着一块牌子，周欣问的就是那牌子上俄文是什么意思。

萧卓看了眼说道：“那上面写的是‘水怪出没，行人绕行’。”说着她自己也笑了：“什么人这么无聊，什么时候圣彼得堡有水怪了？”

边上走过的一个俄国小伙子看到她笑那牌子，上前两步说道：“那个牌子是真的，快把你朋友叫上来吧。”

“没搞错吧？圣彼得堡还会有水怪？”萧卓问道。

那小伙点头道：“没错！我住在附近。去年冬天，有个人在河里凿窟窿钓鱼，水里跳出来一个东西，一下就把他撞晕了。等他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一条小腿已经没了。医生说那条小腿被啃得只剩下骨头，只能截肢。后来还发生了好几起袭击事件，甚至连小臂粗的地铁电缆都被咬断了。后来听说那是一种身体像鳗鱼，却长着食人鱼牙齿的怪鱼。本来去年市政方面已经把它们杀光了，可就在前不久，这里又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那东西从水里蹿出来，把一个小女孩儿的小拇指咬掉了。报纸上说，那是亚马逊河食人鱼和涅瓦河独有的七鳃鳗杂交后的产物，被命名为‘比尔鳗’，全世界只有芬兰湾这里有。”

“欣欣，快上来！”周伟听了萧卓的翻译，急忙向周欣喊道。

“没事，反正河里的东西又上不了岸。有这种事怎么没见新闻里说过？”萧卓说道。

“小事儿，北京的水系里还有食人鲳呢！只是数量太少形不成杀伤力罢了。”罗瑞说道。

周欣看一行人不走了，便回头问道：“怎么了？你们说什么呢？”谁也没有注意到，围栏中冰窟窿里的水开始慢慢搅动起来。

“那个，还是让你们朋友快上来吧。”刚才说话的小伙子又说道，“知道为什么护栏围得那么大吗？因为那东西是一种两栖食人鱼，可以上岸，不然也不会破坏地铁电缆。”

“欣欣，快上来！”萧卓听说那怪鱼会上岸，连忙又喊周欣。可她话音未落，就听到冰窟窿的方向传来“哗啦啦”一阵水响，紧接着，一条长近两米、比小臂还粗，长得像条蛇的怪鱼，从水里直接跃到了冰面上。

周欣离那洞口不过三四米，被突然冒出来的怪物吓了一跳。好在一路上历经艰险，此时她并没有吓傻在那里，而是扭头就往回跑。可她忘了现在是在冰面上，转身起跑太急，一下子失去重心摔倒了。那怪鱼却爬得飞快，像条蛇一样滑过来，三四米的距离眼看就拉近了一半。

从那怪鱼跃出水面，这边陆林一行人就行动了。可他们在岸上离周欣有三十多米远，眼下根本赶不及救援。周欣在冰面上爬了两下，回头看怪鱼竟然已经到了脚前。那鱼长得像鳗鱼，可张开的嘴全是锯齿一样锋利的牙齿。此时它已经爬到周欣脚边，身子像弹簧一样往后一缩，接着就是猛地一弓，竟然凌空跃起半米多高，张着大嘴向着周欣露在外面的手咬了过去。身后众人离她还有一段距离，此时周欣已经绝望，心想这一口怕是躲不过去了，身体缩成一团准备挨咬。

没想到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风刮过，接着头顶一暗，似有什么东西把阳光遮住了。耳边传来一声响亮的鹰啼，巨翅扇动中，两只钢钩一样的利爪一把抓住怪鱼的身子，把蛇一样的身体整个拽到空中。

是上校来了！

它抓着那条将近两米长的蛇形怪鱼飞起二十多米高，接着爪子一松，把怪鱼狠狠摔到冰面上。上校在空中一个盘旋又俯冲下来，那怪鱼还待挣扎，却被两只鹰爪按住鱼头，直插进它的鳞甲里，接着上校低头狠狠啄了几口，那鱼头眼看着就被啄烂了。

此时雪儿的那只大金雕也飞下来，按着怪鱼的后半身啄了起来，从鱼身上往下撕肉，两只大鸟似乎打算就在这冰面上就开餐了。刚才那怪鱼出水时，两岸边有不少人看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他们惊呼连连。此时看到小姑娘脱险，很多人为上校鼓起掌来。

陆林等人也赶到了，周欣抱着上校好一阵亲热，连连说上校是好样的，罗瑞在一边更是一副与荣有焉的样子。为了不引人注目，众人把两只鸟打发回圣彼得堡湛蓝的天空，吃剩的一半怪鱼尸体丢到了冰面上。围观的人慢慢散去，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岸边的马路上。刚到路边，一个戴墨镜穿风衣的高大俄国男子走了过来，说道：“几位，我老板想和你们谈一谈，就在前面。”说着，他一指路边一辆停在酒店门口的白色加长悍马。

众人不明所以，但那车停在几米外，便没有多想跟了过去。走近后，车门并没有为几个人打开，后排的一扇窗户降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五十多岁俄国男子的脸。那人光秃秃的头顶上有两道疤，脖子上依稀能看到不太明显的纹身。身上裹着一件名贵的裘皮大衣，脖子上是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扶着窗边的一只手上戴满镶嵌着宝石的大金戒指。他只瞟了一眼众人，似乎有点看不起这些黄皮肤的东方人，冷冷说道：“刚才那鸟是你们的吗？不错，我买了。”

“对不起，我们不打算卖。”陆林听了那人的话，没跟罗瑞说就直接拒绝了。

“这货看起来像是黑帮的。”萧卓一脸厌恶地盯着那人，用汉语小声说道。

“光头党？”周伟问。

“光头党没这么好的车，应该是个大家伙。”萧卓说道。

那人看陆林拒绝了他，其他几个人自顾自地小声议论，自己被无视了，似乎也不生气，底气十足地继续说道：“我是伊万科夫，在圣彼得堡还没有我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两只眼睛冰冷地看着众人。

“嗨！”坐在伊万身边的人说话了，那是个美艳的俄罗斯女郎，“趁伊万发火之前，快答应他吧。现在还有一个好价钱，要不一会儿你们是要双手奉上的。”

“我现在就已经不想买了。”伊万科夫冷冷说道，向着刚才叫他们过来的墨镜使了个眼色。墨镜和另一个站在车外的男子分别贴到陆林项昊身后，陆项二人同时感觉被那两个俄国人手中的一件硬物顶住了后腰，应该是两把枪，这个黑帮老大似乎没什么耐心，看陆林不卖，竟然想抢。

“娘的！”彪子刚才一直在后面听着，看这伊万科夫要用强，此时忍不住要发作。他来到车前一把抓住了伊万科夫的衣领喝道：“一个流氓还事儿事儿的，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爷们连佣兵训练营都踏平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穿得跟个吉祥物似的，不愿搭理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每说一句，就照着伊万科夫的脸上轰上一拳。几记重拳下来，这位黑帮老大鼻青脸肿地晕了过去。

从彪子开始动手时，两个手下想上前帮忙，可手里的枪变魔术似的跑到了陆林项昊手里，瞬间被制住了。车里的俄罗斯美女吓得尖叫起来，众人怕闹得动静太大，把那两个手下也押进车里。之后把车窗一关，钥匙一拔，门一锁，把两把枪连带车钥匙一起扔进河里，快速离开了现场。

想想那个黑老大从开始的牛皮哄哄，到被揍了个红眼青直接晕过去，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萧卓和周伟埋怨彪子太冲动了。

“他们都动枪了，我们难道做错了？”项昊埋怨道。

萧卓说道：“你们没错，但你们这章法不对。动枪又怎么样？那人最多也就是个二流货色。这本来是亮几块招牌就能解决的问题，可现在人也打了，仇也结下了，想安心在圣彼得堡过圣诞节，咱们得更加小心了，这群人打黑枪相当在行。回头我托人捎个话，看看这事能不能揭过去。尽量别和这些家伙冲突，没必要。”这里她并不太熟，刚才的一幕又完全是义气之争，这种不涉及利益问题的冲突，萧卓并不想动用家族力量解决。

“瑞子，把上校他们叫回来吧，太扎眼也太危险了。”周伟说道。

“别太担心，这么大一座城呢！就像在北京，你抽了一个陌生人然后跑了，估计这辈子也不会碰上他第二次。所以同志们，不用往心里去，好好享受圣诞吧。”陆林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他一直在留意有没有人跟踪他们。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在花枝招展的圣诞世界里被众人淡忘。大家逛了几个教堂，又去冬宫广场转了一圈。夜幕降临的时候，众人坐上镶了一圈彩灯的复古马车，从到处都是由串珠彩灯组成的美丽雕塑和镭射彩绘激光的街头，去了圣彼得堡圣诞市场。

此时的节日气氛非常浓厚，挂满精美礼品和彩灯的圣诞树亮起了灯，两排俄式风格的店铺，店内橘黄色的灯光下摆放着各种礼物和玩具。与其说这是个市场，不如说是一场盛大的嘉年华，除了商铺，还有旋转木马等各种游乐设施，很多人在领着孩子采购，为明天的平安夜做最后的准备。

游玩尽兴之后，大家回了酒店，洛雨站在酒店门口，拿出玉衡对着北极星测量起来。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指针微微下垂了一点，方向却依然指向北方。

“不会吧？”陆林在一旁说道，“还要往北？”

洛雨深深吸了口气道：“别玩了，明天继续出发吧，看来圣彼得堡还不是咱们旅途的终点。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呀。”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些沮丧。

“不着急，玩过这两天再走也不晚，就当冲刺前的最后休息了。你也精神点儿，别垂头丧气的，我们一定可以找到那里！”陆林看着她的样子，给她打气道。

“嗨，你们也是来玩儿的吗？我也住这儿，才来就能遇到同胞，真是太巧了。”身后一个声音说道。两人这才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停了辆出租车，一个中国人刚从后座的车门里钻出来。

对方也是一个中国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嘴里正叼着一支烟。洛雨连忙把玉衡收起来，陆林答道：“是呀，过个圣诞节，待两天就走。”

“我上海的，下一站打算去欧洲，你们去哪儿？”那人热情地问道，显然把他们也当成了旅行者。

“我们再待几天就回去，不玩儿了。真难为你呀老兄，带着伤还出来玩？”陆林笑着指了指他右手袖口露出的一小段绷带头。

“这个呀，”那人这才注意到，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松了的绷带又塞进袖子里，“别提了，出来以后受的伤，俄罗斯还真是蛮乱的。”他还待多说几句，可出租车司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径自下车，打开后备箱把他的行李卸了下来，然后开车一溜烟走了。那人显然没想到会这样，便向两人招呼了声：“我先办入住手续，咱回见啦。”说完便提着大皮箱匆匆走进酒店。

“到哪儿都能碰上中国人呀！走，咱也回屋吧，明天去哪儿玩？”陆林边往回走边说道。

“别在城里转了，去夏宫和皇村吧，但愿那个黑老大不会成为问题……”洛雨说着也步入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