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改变

虽说白芸嫣的存在很扫兴，可是皇上的身体更加令她担心。

再次见到皇上，她差点儿都没认出来，黑了，瘦了不说，似乎也苍桑了许多。马越毕竟是个武夫，而且，他是臣子，就算有些时候他想管，却也是管不了的。这些，她早就有所预料，所以才放心不下，迁里迢迢来此。

安煜说原本可以速战速决，而且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将津蛮赶出天启的地界，可是皇上却一拖再拖，失去的南沼城迟迟没有收回。

她知道，一定是白芸嫣的原因皇上才会如此。只要一遇到这个女人，皇上就会变得优柔寡断。

如此，即便她贵为国母，也只能无奈地一笑而过。

如今，她只希望战争早些结束，皇上可以早些回到陵都城，回到皇宫，好好地养身子……

离开易卿辞的行宫，白芸嫣一口气跑到了城门口的城门上，遥望东部，一片云海茫茫，那里是否就是云海之境，是否就是她该去的地方，是否就是她的家乡锦城？人生纵然有诸多无奈，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也要尽量做到最好，问心无愧。

“芸嫣，芸嫣……”没多会儿易卿辞便追了过来，“芸嫣，你生气了吗？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来了？”他不无紧张道。

白芸嫣不由勾了勾唇角，忽地转过身，眸光柔柔地看着他，

“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易卿辞微怔，眸光微闪，

“你……”

“我为什么要怪你呢？且不说你并不知道她会来，就算是她来了，那也是应该的，毕竟她是你的妻子，一国之后，而且我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担心你，你不知道，当她看到你时的那种眼神，我是有感同身受的，卿辞，告诉我，你的身体是否真的完全好了？”一想到此，她的心便隐隐地作痛。

易卿辞微垂眼帘，继而抬眸，眸光炯炯地看着她，

“当然，我之所以会变得清瘦了许多，是因为这南疆之地多瘴气，再加上我水土不服，才会如此，你自不必多心，芸嫣，你……算了，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当心着凉。”说着，他便把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白芸嫣一把握住了他搭在她肩头的手，

“卿辞，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她眸光灼灼地看着他，想等着他把那句话说出来。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有你在便是天堂这句话的意义。

若是心里的那个人不在，到哪里都是流浪，他在，世界就在。

“我，我……我是说，你是不是很担心即墨兄？”他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有些事，明知结局不可能圆满，却还要义无返顾。可是理智让他没有这么做。

“担心是自然，可是我相信他，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化险为夷。”白芸嫣微微勾了勾唇角，“说起来，我还是比较担心你多一些。”

易卿辞讶异地看着她，

“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此刻不是在你身边吗？”他扬了扬唇角，将她揽入怀中，“什么都不要想，让我们好好地珍惜这宁静温馨的时刻吧。”

他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是担心越是难过，可是又不好说破，只能是像他瞒着自己一样瞒着他，

“嗯。”……

南沼岸边，千帆待岸，只待一声令下千帆齐发。

伊卓站在战船之首，身披战甲，眸光犀利而勇猛，日落之时，便是他征战之时。

看着伊卓那坚定的样子，乌托手持大刀，缓缓上了战船，

“殿下，不如你……”他吞吞吐吐道，“你留在南沼，我带领大军去攻打南平。”

伊卓似没有听到一般，看着兰水之上渐渐西斜的落日，

“前进！”他一声令下，千帆齐发。

夕阳落日，兰水滔滔，旌旗猎猎似离弦的箭一般向南平岸边驶去。

江风雾大，隔着茫茫烟水，实在是天然的保护伞，等他们快到岸边时，便跳下兰水，出奇不意地游向岸边去。

见伊卓去意已决，乌托只好不再劝解，随着他站在战船上一齐向南平进攻而去。

而此时，易卿辞与白芸嫣刚刚回到行宫。

“皇上，你们回来了。”两人刚进屋，沐婉清便差下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时间刚刚好，你们一定饿了吧，赶紧趁热吃吧。”

易卿辞与白芸嫣讶异地相视了一眼，

“婉清，你这是……”易卿辞满腹狐疑。

“皇上，您知道吗？所有的菜品材料都是娘娘亲自精挑细选的，那个乌鸡参汤还是娘娘亲自炖的呢！”那下人不由多了一句嘴。

“小莲，多嘴。”沐婉清不由喝斥了一句，“你们赶紧坐下吃吧。”她边说边亲自摆好了碗筷，“皇上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是别有居心啊？”并半真半假道。

易卿辞愣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们倒是动筷子啊。”易卿辞看了眼白芸嫣，白芸嫣会意，便坐在了桌边，沐婉清也随着他们坐了下来，“皇上，记得您最爱吃春笋烧鹿肉，可是呢，您又不让猎鹿，我只好从陵都城外的猎户那里买了，您尝尝看，是不是您喜欢的味？”说着，她便拈了一块儿放进了易卿辞的碗里，“芸嫣姐姐，您也尝尝我的手艺吧。”说着，她便又夹了一块儿放进了白芸嫣的碗中。

看似平静的白芸嫣其实心中若海浪般翻涌着，她心里说不出的抱歉，亦有说不出的感激，纵有人生千百种滋味，也无法表达出她此时的感受，

“好，”她红着眼眶，将沐婉清夹的那块儿肉放进了嘴里，百味杂陈地咀嚼着……

吃罢饭，易卿辞很意外地随沐婉清去了她的房间。

别人看不出来，可是沐婉清知道，他定是有事相求于她。

走进房间，沐婉清便关上了门，紧紧地倚在门上，极其认真地看着易卿辞，

“皇上，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易卿辞微怔，原来，这么多年了，最了解他的始终都是她，

“婉清，我知道我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你。”

沐婉清笑笑，

“皇上又何尝不是这般了解我呢？”她苦笑道，“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要你帮我瞒着芸嫣，不要让她知道我身体的真实状况，好吗？”易卿辞恳求道，“她冰雪聪明，我怕她……”

“你怕她知道了你的情况而伤心吗？”沐婉清有些许不解，明明很在乎对方，为什么就不能让她知道。

“算是吧，”易卿辞沉沉道，“答应我，好吗？”

沐婉清怔怔地看了他好半晌，

“嗯，我答应你。”

两人聊了好半天，易卿辞才步履沉重地走出了房间。

沐婉清刚坐定，小啜了口茶，忽然门又响了。

“谁啊，”她轻声问了一句。

“婉清，是我。”白芸嫣像初识一般叫了她一声。

沐婉清蓦地蹙了蹙眉心，

“哦，”遂起身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芸嫣姐姐，”她十分客气道，“进来坐吧。”白芸嫣跟她福了福身子，便走了进去，“姐姐坐吧。”白芸嫣眸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姐姐这么晚找我来，是……有事吗？”其实一听到是她的声音，她便知道她的来意了。

白芸嫣犹豫了片刻，

“婉清妹妹，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这又不是在宫里，姐姐不必见外。”沐婉清让下人沏了茶给她，“姐姐有事尽管说吧。”

“我想知道皇上他……他身上的伤真的全好了吗？”白芸嫣眸子里满是内疚之色。

沐婉清顿时怔住，果然，皇上猜得没错，她已经有些起疑了。

“姐姐哪里的话，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好医好药，再说了，皇上向来身体强健，那点儿伤，早就好利落了。”天知道，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有多痛。

“真的吗？”白芸嫣不大相信，可是又说不出她骗自己的理由，“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好紧张的样子？”不由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再见皇上，我也吓了一跳，昔日的后直面如冠玉，高大俊郎，眉如画，可而今，眉目依旧，却是又黑又瘦，看着就让人心疼，若说他真的好利落了，真的，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你看看我，是不是也又黑又瘦的，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养得那么好呢，再说了，这里人手紧，又没个贴心的人照顾皇上，皇上又黑又瘦也正常。”

“那就好，”白芸嫣长长地吁了口气，“有你在皇上身旁照顾，我就放心了。”

沐婉清蓦地皱紧了眉心看着她，

“姐姐这是……”

白芸嫣看了她一眼，

“等即墨大哥回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姐姐以及即墨公子为何不能跟我们一起回陵都城呢？如此我们还可以常常聚聚。”站在皇上的立场上，这句话她是出自真心的。

她知道，皇上也一定希望如此。

“还是不了，那里并不适合我们。”白芸嫣微微摇了摇头，“相濡以沫不如相望于江湖，再说了，我本就不属于那里。”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所有的人。

她，沐婉清，还有易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