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切如旧

送走李惜月后，宋梓辰重新整肃宋府，我趁着这个机会推辞离开。

“如今夫人虽然走了，但是小公子还小，需要人好生照料。所以请将军节哀。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真相大白，我也就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天寒露重，望君珍重。”自从李惜月走后，宋梓辰这些天谁也不见，总是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喝闷酒。我走过去移过他手里的酒瓶，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道。

宋梓辰喝的有些微醺，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他的眉头紧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如今惜月已经离我而去了，难道姐姐也要走了吗？”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将军，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这里早就不属于我了。若不是因为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赵绮雯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上。这一次我与将军辞别，恐怕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我对着宋梓辰说完，行了个礼之后便打算离开。宋梓辰却拉着我的衣袖死活不肯让我离开。“姐姐，难道你忘了惜月临终前托付给你的事情了吗，孩子如今太过年幼，需要你来照顾他。更何况你答应过惜月，会好好抚养孩子长大，看着他长大成人的。”

宋梓辰的语气低微，丝毫没了昔日的戾气。几乎让我听不出来他还是那个张扬跋扈的金陵少爷。我静静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还未张口就会流泪。

不记得我俩就这样僵持了多久，我才跪在地上将他扶起来。“将军，你喝醉了，还是早点回房中歇息去吧。”

宋梓辰依旧赖在地上不肯起身，他的眼圈发红，大抵是心中真的难过。“姐姐”。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喊着，他每喊一声，我的心都如同针扎一般痛苦。

“小公子是将军和惜月夫人的孩子，如今惜月夫人不在了，我相信将军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公子的。再加上宋府上下的丫头也不少，实在轮不到我来操心，若是将军还不放心，就让小莲来专门照顾小公子吧，那丫头古灵精怪，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公子的。”我和宋梓辰交待着，但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临走前转过身来对宋梓辰说道:“这几天闲来无事，我为小公子做了许多新衣服，足够他穿到周岁，等到周岁之后，将军再请裁缝来为孩子量制新衣服吧。”

宋梓辰真的是喝醉了，瘫倒在地上不说话，像是睡着了一样。我回过头来看了看他，大概是最后一次机会可以距离这么近的看他了。

万水千山，永不相见。

我刚刚离开书房，便看到小莲在院子中央等我。我犹豫了一下，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小莲。”我笑着喊了她一声，她是我重新回到宋府认识的第一个人，她为人单纯，就算是知道我是赵绮雯后，依旧真心实意的将我当做她的朋友。这一份情谊有多难得，我将永远放在心上。

小莲的嘴角挂着笑容，眼睛却是通红。她的语气有些哽咽，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忆颜，你真的想好了要离开宋府了吗？”

我点了点头。“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如今我留在府上也没有什么事情，留到这里反倒是有诸多不便。”我对着小莲笑了笑。“只是小公子还这么小便失去了亲生母亲，实在可怜，所以以后你在府中，要多多照顾他，让他好好的长大成人。”

小莲看我的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对着我点了点头。“忆颜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小公子的。”她犹豫了一下，红着眼睛看着我。“可是忆颜，我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我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得对着她点了点头。“但愿我们有缘自会相见吧。”

小莲自然也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只好跟着我点了点头。最后说了一句“好”。

我提前和绍青说好了，他会在宋府门口接我回家。我刚刚走出宋府大门，便看到绍青一身布衣站在门口。霞光在他的身上打出一圈好看的影子，让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我已经全然想不起，这是绍青第几次来宋府门前接我了。我虽然比他年长一些，可是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在所有我需要的时候陪伴在我身边。

“姐姐。”他看见我走出来，笑着喊了我一声。

我走过去替他理了理衣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对他说道:“我们走吧。”

青儿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带着我离开。与我而言，宋府是幼时玩耍的地方，是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家园。可是我不知道这个地方对于青儿而言，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我以为青儿会带我直接回阿渔的家，没想到他却带我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有些疑惑，不知道青儿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好拦下他问道:“青儿，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啊，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里？”

青儿没有答话，而是对着我神秘的笑了笑，拉着我的袖子快步向前面跑去。“姐姐你不要着急，等会儿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青儿笑着，虽然他不肯告诉我，可是看这前行的方向，我自然也能猜得出他究竟要干什么。

我们一口气走到赵府门前，青儿才停了下来。站在门口朝我转过身来，后退了几步对着我大声喊道:“姐姐，我们回家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这些年赵府无人居住，早已破败不堪。为了害怕睹物思人，我也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我不知道绍青究竟用了多久的时间，才将这里修葺的和昔日无二。我愣愣的站在门口，从前的场景在我的脑海中一一闪过，那些好的坏的，都在这一刻成了过眼云烟。

“好了姐姐，我们快点进去看看吧。”绍青笑着催促我，我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跟着他们朝门内走去。

我刚一走进去，便看到阿渔在院子中央打扫，看到我进来，赶紧跑过来将我搂在怀里不肯撒手。“忆颜，你终于回来了。你看我已经将这里打扫好了，按照绍青的吩咐，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干干净净的。你可否喜欢？”

我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阿渔，谢谢你。”

还未等阿渔开口，绍青跑过来拍了拍阿渔的小脑瓜。“只要是你收拾的，姐姐自然是喜欢的。”

阿渔白了他一眼，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佯装生气说道:“就你会贫。”

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就像小时候一样，阿渔和绍青将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几乎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最后我走到父亲的门前犹豫了许久，始终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我仍然记得父亲临终前的样子，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说到底，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绍青好像看出我的心事，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姐姐，你别这样，你要是这么伤心，父亲知道了也会心里不安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总是告诉我要释怀，其实最应该释怀的人是你才对。你放心，如今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宋府这样荒废下去。我不会忘记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也不会让我赵家的人平白枉死。”

我回过头去看着绍青，他的嘴脸不知何时已经长出细细的胡须。说到底，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张扬的少年了。如今的他成熟勇敢，才真的是可以担当得起一个家族的重担。

我对着他点了点头。“姐姐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我和绍青说着话，阿渔在身后喊我们。“忆颜，绍青，你们快过来吃饭了。”

听到阿渔的喊声，我和绍青对视一笑，一起朝着阿渔的方向走去。

“绍青，你和阿渔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故意问他。

绍青开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挠着头假装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故意回答我道:“姐，什么事情啊？”

“青儿，阿渔是个好姑娘，你既然认定了和她在一起，便要好好对她。趁着如今天气凉爽，只要你们愿意，便为你们办了喜事。长姐为母，姐姐亲自为你们操办。你觉得如何？”我和绍青并肩走着，侧过头去笑着绍青。

绍青将头扭过去，犹豫了一下才挠着头说道:“姐姐，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阿渔那边，我还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呢？”

“你们姐弟两个在说什么呢说的这么热闹，也说给我来听听。”我和绍青说着便走到饭桌旁边，阿渔笑着问我们，绍青却假意咳嗽让我不要开口。

“好了好了，我们先吃饭，剩下的事情吃过饭以后再说。”我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坐在一桌吃饭，大概是很久都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其乐融融。

小时候我们也常常这样，和父亲一起围坐在一起吃饭。好像光阴如梭，一切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