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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特别的缘份
那些老弱病残的兵卒全都听调遣由南沼西南部向津蛮撤回。
整个南沼城顿时空了一大半,而驻扎在南沼城内的津蛮兵力也减少了近半。这短短的一个月来,两次进攻,死伤人数都有近五万,再加上这些撤回的老弱病残,所剩下的能战斗的兵力不足十万,要想与天启决一死战,恐怕得拿出全部的勇气以及抱着必死的心态来战了。
站在城门之上,看着浩浩荡荡的撤回大军,伊卓心中感慨万千。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世上的事从来就不是你想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可是现在看来,他的眼界还是太狭碍了。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从来都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
如果他这次战死了,也算是全生命来诠释了什么叫做自不量力吧。
倘若他侥幸胜了,或者活着回去了,他一定会潜心苦学,做到博大精深,可运筹帏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回殿下,近五万大军已经悉数撤回。”阿布厅匆匆走来禀报道。
“还有多少可用兵力?”他淡淡道。
“回殿下,还有不到八万兵力。”阿布厅如实道。
伊卓轻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就算明知后果会是怎样的,他也不会让自暴算弃,也不会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打乱仗。他一定要精心地布置这八万精兵,即便是输,也要输得漂亮。从城楼上下来,他并没有回到那个府宅,而是同将士们一起,在军营大帐里同吃同喝。
回到大帐里的他,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兵法书拿出来挑灯夜读了一遍。从古至今,有不少以少胜多的战例,只是他们津蛮却无此例。
或许,他可以试试那些法子,就算是毁了他的一世英明又何妨,只要是能保住津蛮的主力,避免那些无谓的牺牲。
看了一夜,思考了一夜,直到天亮,他亦毫无睡意。
而一个计划也暗暗地在他心中盘算着……
南平。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白芸嫣呆呆地坐在床榻边,回想着梦中的过往,至今还心有余悸。她真的不明白,究竟她是他的劫,还是他是她的劫,抑或他们彼此是彼此解不开的宿命。明明想要逃,却又逃不掉。明明以为不可能再见面,却又那么机缘巧合地相遇在了一起,明明以为不会再爱了,却仍然爱得那么深。
可是,现实永远都会那么残酷地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们爱而不得。
“芸嫣,你醒了。”不知何时,易卿辞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热腾腾的粥,“这是我刚让厨房熬的,你喝点儿吧。”
白芸嫣忙拭了拭眼角的泪,蓦地转过身子,
“卿辞,你还没有告诉我即墨大哥去哪儿呢。”
易卿辞微怔,遂搁下手中的粥,缓缓走上前,轻轻扶着她的肩头,
“他去南沼寻你去了。”他并无隐瞒之意,只是怕她太过担心,才一直没敢告诉她。
他一直都知道即墨羽喜欢她,更知道她在即墨羽心中的份量,亦知道即墨羽在她心中的份量。他们俩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是坦坦荡荡的,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破坏了他们之间的这种纯真之情。
白芸嫣听罢,不由心里咯噔一跳,
“去多久了?”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儿。
“已经有十来天了。”易卿辞眸光复杂地看着她,“不过,芸嫣你放心,我一直都有派人潜伏在南沼打听他的下落,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更何况即墨兄他武功高强,又沉着睿智,我敢保证他不会有事的。”
白芸嫣缓缓抬眸看着他,
“可是……你因为此事而失去夺回南沼的大好机会,不觉得可惜吗?”
易卿辞扬了扬唇角,
“夺回南沼势在必得,只是不过时间的问题罢了。”他自信满满,胸有成竹。
可是她却备感自责,又满怀感动,
“卿辞,你说,那些红颜祸水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白芸嫣的心绪有些纷乱。
如果可以,她宁愿做个心性愚钝的女子,如此通透,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易卿辞愣了一下,
“你这是在说我昏庸吗?”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白芸嫣连声否决道,“我只是在说我自己,原本,我可以阻止你这么做的,可是并没有。”
“这不怪你,也跟你没关系,于公,即墨兄是为国赴险,于私,他亦是在帮我寻回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仅要保证他的安全,而且还要感激他才是,”说着便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入怀中,“芸嫣,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好吗?”
她微微抬眸,狭长的羽睫微微闪动着,
“嗯。”此时此刻,她多想时间能够就此停住,她多想这是一个永远都不醒的梦……
时节,已入冬,南疆的冬天,又湿又冷,比起陵都城来,似乎更加冷一些。
这半个多月以来,她都已经病倒三次了,若不是因为病倒,估计此时他们已经见在南平城内,已经见到皇上了。
长路漫漫,冷风凄凄,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
沐婉清掀开马车帘往外看了看,天灰地暗,一片荒草随摇曳,无边无际的看不到头。她不由拢了拢衣领,满心都是易卿辞的影子,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如何了,马越有没有尊照她的吩咐好好地看着皇上。纷乱的思绪如同这旷野中的荒草一样被风一吹,越发的凌乱起来。
“娘娘,快到了。”忽然,李鹤掉转了马头折了回来,有些兴奋道。
沐婉清一听,顿时让车夫将马车停下,
“李将军,我想骑马。”她忽然就有了这么个想法。
李鹤一听,不由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娘娘,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说着,沐婉清便径直跳下了马车,“我从小就学过骑马,也常跟昔日的皇子,现在的皇上一同到郊外骑马,骑马的技术好着呢。”说着,她便示意旁边的侍卫下马来,旁边的侍卫会意,忙从马上跳下来。只见沐婉清十分娴熟的地踩上了马蹬,一跃上了马,“李将军,我就先行一步了。”说罢,她便扬起马鞭,策马而去。
看着她那似妙龄少女般兴奋的背影,李鹤不由微微摇了摇头,心中陡然一阵酸楚,想到了自己家中的妻子。
他真的没想到,春雪居然那么的善解人意,当他把事情跟她说了后,她非但没有生气阻止他,反而劝解安慰他。
她说皇后娘娘对后直的心天地日月可鉴,皇后娘娘是她所钦佩的女子,陪娘娘走这一遭,既是为公,也算是让她所钦佩的女子得偿所愿。
她还说,她会跟孩子等着他平安归来。
扬起的尘烟似跳跃的精灵,随着沐婉清的心扬的野风里,她的脑海里心里,全都是见到皇上时的情景。
会给他一个惊喜吗?他会很高兴吗?又或者责骂她一顿,不该冒这个险?想想,心里就忐忑且激动。
南平城的门,在眼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朗。她甚至能够看到城门口的守将,城门上的猎猎旌旗,以及守着城门的将士们。
嗒嗒的马蹄就是像她此时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欢腾,她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到他的身边去。
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干嘛?是在阅卷还是在练剑,又或者望着远山远水发呆?
哗!
刚到城门口,守城的将士便将手中的长矛一横,
“请立刻下马。”并厉声喝道。
沐婉清方才如花般的笑脸顿时僵了下来,从腰间拿出了一块儿代表其身份的金牌往那些将士们的眼前一亮,将士们睁大眼睛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忙让开道,并伏跪在地,
“娘娘吉祥。”忙将其迎进了城门。
并派另一个人快马回去禀报,却被沐婉清喝住,因为,她想给皇上一个惊喜。
秋风阵阵,遥望四野,一片茫茫。
可是有心爱的人陪伴在侧,不管天气再恶劣,环境再艰苦,也会觉得四面八方春暖花开。
虽然两人于那些爱着自己关心着自己的人来说,这么做似乎有些自私。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能有这么片刻的温馨安静,便觉得没有什么是比此时此刻更重要了。
白芸嫣轻轻依偎在易卿辞肩头,两人站在高台阑干上看着茫茫四野,顿觉心中满满,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哎,你是谁,你要干嘛,我去通报一声……”一路打听而来的沐婉清横冲直撞地进了易卿辞的行宫,因为身着便装,且这么偏远的地方的下人,又如何识得深宫中之中的皇后娘娘,便欲阻拦着她,“皇上说了不得任何人打扰,你,你不能进去。”
沐婉清像一阵旋风似的,找遍了行宫里的整个房间都没有看到皇上,直到她看到有幢阁楼,有方楼梯,欲顺楼梯而上,那下人忙横着楼梯口不让她上去,她才料定皇上一定就在上面,
“你让开!”她怒声道,“我是皇上的妻子,当今的皇后娘娘,你敢阻拦我见皇上?”
那侍者一听,不由吓了一跳,可是又不知真假,正在犹豫之时,沐婉清一把推开她,顺势上了楼梯。
“皇上,”可是没想到的是,在来此之前,她想到了一千种一万种见面时的情景,却就是没想到这种情景。
那个女人就依在皇上的怀中,而皇上则温情脉脉地看着她,两人你侬我侬,眼睛里只有彼此,别无其他。
听到喊声,易卿辞与白芸嫣缓缓抬眸看去,
“婉清?”易卿辞蓦地拧紧了眉心,又意外又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就好像在做梦一般,那么的不真实。
尤其是白芸嫣,此时此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如今她这种身份处在他们之间,似乎太尴尬太别扭了。
“你们……”沐婉清同样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呵呵,没想到我们三个还真的是很有缘份,在这种地方也能聚到一起。”与此同时,那个侍女也跟了上来,
“皇上,这个女人她……”但看到三人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便没敢再说下去,并悄悄的退下去了。
做下人做习惯了,最善长的就是察颜观色了。
说实话,除开两人喜欢同一个人的情敌立场上,白芸嫣还是很佩服沐婉清的。
这世上,对皇上最好的人,她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即便有的时候有些不择手段,可是她的真心却是天地可鉴。
她跟皇上这一路走来,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她真的是个很伟大的女人,纵观这天启国,母仪天下的位置除她外,无人能胜。
“婉清,你知不知道,来这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这路途有多远,这一路上又有多少危险,万你出了什么事,我们的皇儿怎么办?啊?”易卿辞眸光里满是担忧与关心,他轻轻走上前,握过她的手,“我真的是不敢相信,你怎么,怎么会来这里?”易卿辞真的是太意外了。
沐婉清原本冰冷的心瞬间被他的这句话给暖热,鼻头一酸,便红了眼眶,
“皇上,臣妾担心你,自从你走后,臣妾每晚都睡不好觉,每晚都会做噩梦,所以,臣妾来了,皇上……”她看着他越发清瘦的脸庞,不由心疼极了,“您又瘦了,也苍白多了。”她微微抬起手,轻轻先在他的脸上,“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吗?”
易卿辞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白芸嫣已经不在了,
“我没事,婉清,你一路奔波,一定累了,”说着,他便冲门口唤了一声,“小莲,去给皇后娘娘准备一间上房,好好收拾收拾,再烧些热水,让厨房做些娘娘喜欢吃的饭菜……”交待完后,他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匆匆忙忙离去的身影,她心头的阳光瞬间又化作一阵冷风,冻得她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