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书网 勤书网
登录 | 注册

正在阅读> 寻藏录1-2>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光明洞

选择阅读主题:

第二十二章光明洞

作者:熊猫大书 | 发布时间 | 2018-04-20 | 字数:8294

几分钟之后,焦急等待的几个人听到了陆林从下面传来的喊声:“我到底啦!深度大约六七十米,附近没有问题!里面的空间很大,你们下来吧,记住一个一个下,静静留在上面。”说到最后他不忘嘱咐水静一句。

“听见啦,等着!”项昊回应了一声,便扭头让其他三个人先下。与之前一样,他和陆林分担了一头一尾的工作。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除了水静之外的几个人下到了洞底。下面的空间果然很宽敞,一头走不远是死路,另一头却照不出有多深远。地面平整,似有人工雕琢过的痕迹。众人这才发现头顶的这个小洞更像是一个地下走廊里天然形成的通气孔。大家不再耽误,向着黑暗的一边摸索过去。

就在众人进入黑暗的时候,守在洞口的水静没精打采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玩弄着狗绳。这时“包子”突然叫了起来,然后低着头一边嗅着一边往山上跑。水静连忙拽绳子想把它拉住,可竟然被它带得站了起来。她怕使劲会勒伤“包子”,只能随着它一起往山上跑。

向上攀登了两三百米,她翻过山顶来到山脉的另一侧。顺着“包子”叫的方向,水静看傻眼了。原来她所在的这段山脉形状如同倒卧在大地上的一弯新月,从她所站的位置向西南方向延伸出一个明显的弧度,而在数公里外转折过去的山脚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高度大约十米左右的大型山洞口。

“天啊!不会这个才是……那他们岂不是走错了?”水静惊道。她连忙掏出手机想给陆林打电话,却发现一点信号也没有。没办法,她又拼命拉着“包子”翻过山顶,跑回到众人探查的那个洞口,向里面大声喊叫起来,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要不咱们先去看看,留个条子给他们?”小道姑摸着“包子”的头对它说。

也不知道“包子”听懂了没,汪汪叫了两声又要往山顶跑。“呐,这可是你非要领我去的啊,他们回来要怪得怪你!”她写了个纸条压在了洞口边的一块石头下,然后牵着狗向山顶跑去。

与此同时,众人在山洞里前行了一段距离,对于上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这个洞与他们之前见过的溶洞迥然不同,四壁比较光滑,也没有石笋之类的东西,越看越像人工开凿过的。只是地面上有无数缝隙,想来是为了给那个露天洞口在下雨时排水用的。灯光所及之处,他们竟然发现一个高数米的拱形门洞。

“没搞错吧,真的有人工建筑!荒山野岭的他们修到这里干吗?秘密军事基地呀?”罗瑞不禁惊叹道。

“看来我们的方向没错,走!”一群人里最着急的就是周伟,他加快了脚步奔向那门洞。

五个人虽然预见到了将会遇到人类建筑,可来到拱门前眼前的情景还是令他们一惊。没有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的宫阙,也不是走廊交错的地下迷宫,只有一条路和两个坑。洞穴至此陡然宽大起来,两侧洞壁相距十多米,门洞正对着的是一条宽度四五米的石棱,石棱向上的一面被人工打磨得非常平整,两侧则是一片漆黑的深渊。

陆林打亮大功率探灯向两侧的深渊照去,在深处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光点,他看了看说道:“没多深,大概三四十米吧。”

“这还不深?掉下去等于从十几层的楼上摔下来。”罗瑞看着中间石棱形成的那条路有点心虚。

“等等,不对!”陆林神色一凛,调大了探灯的光圈,指着坑底的大光斑说道。

其他人顺着他的手望去,都倒吸一口冷气。之前看不清,以为坑底都是尖利的青绿色石块,这时才发现,坑底铺满了一层层变了颜色的人类骸骨,叠在一起足有三四层厚。

“这怕是得有几千人吧?”周伟的声音有些颤抖。

“妈的!又是个鬼地方!”项昊骂道。

“哥哥,这种地方,就别提鬼啦!”罗瑞的声音打着战,他也有点怵了。

“怕个 !活人都不怕,还怕死人?还铁三角呢,给咱长点脸行不行!”

“是呀,没什么好怕的,会被集体屠杀在这里的,多半只是一群悲哀的可怜人。”乐雨叹了口气,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殉葬坑似的地方,但她对于这些亡魂更多的却是怜悯。不夸张地说,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用百姓的鲜血写成的史书。

她无意间一回头,一样东西引起了她的兴趣,原来在拱形门洞墙壁的前面,竖立着一块石碑。刚才一行人穿过门洞向前走,没有注意到它。

“你们等等。”乐雨快走两步来到石碑前。这块碑高约三米,下方还有一个不太宽大的底座,上面密密麻麻的是一寸见方的小字。

陆林和项昊这才发现身后的这块石碑,不过上面字太多,两个人懒得看,只等乐雨看完来讲。但二人有了新的发现,身后的石壁两侧排列着数个灯盏,且沿着洞壁两侧一直延伸到前方的黑暗中。

项昊用头灯照着自己头顶上方的一个灯盏开始掏兜:“这不错啊,不知道还好不好使。”说着他丢了个火上去,那一点火星刚刚落进楔在墙上的灯盏里,“砰”的一声,一团火焰从灯盏上方蹿起来,一下子亮了。所有的灯盏似乎被一条引线连接着,它两边的两盏紧接着也燃烧起来。接着“砰砰”声不断,一盏盏火球沿着石壁两侧依次亮了起来,一直向前延伸着,快速将前方的黑暗一段段驱散。这个一直隐藏着真容的洞穴也被扯下黑色的面纱,将本来面目暴露在众人眼前。

原来眼前众人所处的空间只是这洞穴的一部分,往前数十米外又收紧了口,尽头依然是一个拱形门洞,门洞顶上左右各镶嵌着一只大铜镜,上方还刻着三个大字:明心堂。

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打断乐雨看石碑的内容,此时她看得差不多了,长长呼了一口气直起腰。

“看明白了吗?上面写的什么?”陆林问道。

“这里的确是那个‘光明洞’,不过我们恐怕走错了,几个日本人应该不是从这里进来的。”乐雨说道。

“什么意思?”周伟一听日本人不在这里,马上急了。

“别急,我们顺着路向深处走,应该会碰到他们。附近应该还有一个大洞口,他们大概走的那条路。咱们进来的这个洞口,是整个洞穴的尽头。”

“你是说他们是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的?”陆林接着问。

“没错。”

“那上面有没有提那个‘灾星’什么的在哪里?”

“没有。不过这个洞不简单,算是一个没来得及启用就被废弃的特殊基地。”

“基地?培养恐怖分子?”项昊对“基地”两个字比较敏感。

“不,培养封疆大吏。”

“啥?”四个大老爷们一起叫出来。

“别急,听我慢慢说。这个洞是明朝建造的,要说明白它,就要先提三个人,两个首辅,和一个圣人。咱们边走边说吧。”乐雨回答道。

她接着说道:“路上罗瑞提到过贵州有个阳明洞,这里的确和那里有关系,这就要从那位圣人说起。如果说要从整个明朝的历史人物中,挑一个最具代表性的文化符号出来,那这个人多半会是王守仁。王守仁,号阳明子,‘阳明心学’的开山祖师,一生立德、立功、立言,是绝顶的传奇人物。《明史》对他的评价是‘终明之世,文臣用兵制胜,未有如守仁者’。其用兵如神,曾平定过宁王之乱,一生南北征战,立下十大军功,稳住了大明摇摇欲坠的局面。但这相对于他在思想上取得的成就,实在不值一提。明朝前期,整个大明依然沿袭着宋朝流传下来的程朱理学,从科考到立身处世都以它为标准。但随着时代的进步,理学所引发的各种负面现象,使读书人乃至社会陷入一种困惑中。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阳明心学横空出世,如一道驱散了黑暗的光芒,点亮了一个时代。”

“阳明心学?这个好像在路上听石井真提过,说是阳明心学传播到日本,拉开了后来明治维新的序幕。”陆林回想着说道。

“是的,它对日本的影响非常深远。从战国时期心学传入日本起,王阳明的这些异国学生中涌现出无数人才。心学在日本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和融合,成了整个社会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把‘精进’这两个字深深烙印在了这个民族的骨子里,让他们努力把工作做到极致,就像花道、茶道这样,做到‘道’的境界。日本的阳明学权威安冈正笃在二战后一直致力于用中国文化经典去教育日本的管理者,他的学生几乎囊括了日本政治、军事与财经界的所有高层管理者,其中还包括四届日本首相。另外曾国藩和蒋介石都是阳明心学的忠实拥护者,台湾有座阳明山知道吧?那就是蒋中正逃到台湾后命名的。”乐雨回答道。

“这么厉害!怎么过去没听说过?我就听过王守义。”项昊笑着问,王守仁这个名字他从没有耳闻,但既然能被提到圣人的高度,那应该是和孔孟比肩。

“那是因为心学在中国的传播只有一百多年,从清朝开始被取缔了。心学具有思想解放的意义,提倡独立自主的思想意识,不盲从权威。阳明心学发展到明末,催生出了民主思想、工商皆本、非君浪潮、重视自然科学的科学精神、市民觉醒等一大批先进思想,清朝统治者深感心学对其统治的危害,所以将程朱理学重新提升到一个更正统的地位。”

乐雨接着又说道:“其实心学不错,但知易行难,现在的国人从小被树立了唯物主义世界观,学起这个会很难。如今太强调外在环境因素,忽略了人自身的修养。”

“二位,咱聊点正事儿好吗?”陆林把脑袋伸过来,拦住了两个人的话头。

乐雨白了他一眼,又说道:“王阳明三十六岁时得罪了宦官刘瑾,被廷杖四十,贬至贵州龙场当驿丞。嗯,龙场离咱们现在的位置大概有一百多里。自幼便一心要成圣的王阳明在龙场这个既安静又困难的环境里,回顾十几年来入仕的遭遇,日夜反省。他居于石洞,寝于棺椁,面对理学带来的困惑,苦苦寻找着一条明路。十年磨剑,终于一朝顿悟,一个雨暴风狂的夜晚,他在雷鸣电闪中仰天长啸,原来苦苦寻找的光明不在别处,就在自己的心里。至此,他开创了‘良知为本’的阳明心学,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龙场悟道’。而他悟道的那个洞穴,被后人称为‘阳明洞’。这个‘光明洞’跟‘阳明洞’大有渊源,这要从他的两个做过首辅的门人说起……”

“你不是说首辅相当于现在的总理吗?两个?”项昊回头问罗瑞。

“别打岔,听!”罗瑞回答。

“其实明朝中后期的精英阶层中大多都是王学门人。徐阶字子升,是王阳明的再传弟子,凭着十多年的隐忍斗倒了严嵩,成为大明的首辅。他为大明做出的最大贡献不在于政绩,而是培养出了一个优秀的接班人,并最终将他也推上了首辅之位,那就是他的学生张居正——一代最伟大的政治家,推行改革,拯救了处于崩溃边缘的大明,使奄奄一息的明王朝重新获得生机,是王阳明之外另一个明朝历史的代表人物。这个光明洞,就是徐张两代首辅秘密修建的。”

“他们修这个干吗?”罗瑞问。

“把它修在离阳明洞不远的这里,一来是为了纪念王阳明,更重要的是为了培养王学门人。刚才石碑上的内容是张居正手书的,上面记录了前因后果。徐阶还没成为首辅之前屡受严嵩的打压,他就想培养一批坚定的王学门人入朝做官。说白了,一来能扩充自己的势力,二来对国家也有好处。成为首辅之后,他便开始着手准备,请东厂探子在阳明洞附近秘密选址,历时七年,终于在阳明洞百里之外找到了这个最符合要求的洞穴。地址之所以挑选得这么严格,是因为他希望学子们能如王阳明在阳明洞内一样,一朝悟道。”乐雨说道。

“这悟道是悟出来的,还能造出来不成?”周伟问。

“这个碑文上并没有写明。”乐雨继续说道,“因为地处偏远,行动又要保密,因此进度非常慢,直到徐阶下台也没修好一半。再后来张居正上台,继承了恩师的愿望,暗中继续维持光明洞的修造。当时皇帝年幼,他与太后、总管太监三方结成联盟,张居正的权势之大,甚至超过严嵩父子。光明洞建成之时,他派人将亲手写的序竖碑立在这里,当时是万历九年。才57岁的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万历十年。再有一些是我的推断,这个光明洞没有启用就被废弃了,因为张居正死后,朝廷的风向发生了巨大变化。

“张居正没能如他的老师一般找到合适的传人,自己又功高震主,且在推行改革的末期,把手伸向控制着这个国家的官僚地主阶层。他活着的时候权势滔天,那些人就算恨透他也没办法。他死后人亡政息,那些人开始反击,才见起色的明王朝再次停滞。他的追随者贬官的贬官,发配的发配,然后张家被抄,搜出白银十万两,张居正长子自尽,家眷饿死的饿死,流放的流放,一代能相之家至此败落。之后万历皇帝废除新法,大肆搜刮民财,囤积金银,兼并土地,上下成风,加剧了通货膨胀,使得普通民众生活更加困苦,最终导致崇祯年间的财政全面崩溃。”

“换句话说,张居正一死,他的整个布局和势力顷刻间土崩瓦解,所以你才说这个洞建成之后还没来得及使用就被废弃了?”陆林复问。

“就是这个意思。”乐雨点头。

“才抄出十万两!啧啧,那可是首辅呀,看来还真是个清官。”项昊权当在听故事,听得还很入迷。

“人是有多面性的,下面这些尸骸,大概就是修造光明洞的数千工匠,应该是在建成之日被东厂灭口,抛尸在这里。”乐雨指着石棱下的深渊说,“我猜测后来的事是这样的。东厂用它镇压‘灾星’是崇祯初年的事,此时张居正已死去很多年。虽然光明洞还没使用就被废弃,张居正一脉的知情人也失了势,但东厂参与了这里建造的整个过程。也许是他们了解到这里有什么特殊之处,所以才选择把‘灾星’放到了人迹罕至的这里。”

“这些老爷真是有病,用了几十年几千人,在这荒郊野外修了这么个东西,结果最后还没用上。”项昊对于这种劳民伤财的做法很是不忿。

乐雨纠正道:“别这么说,中华人民共和国现代人接受的是西化教育,无法明白儒家在古时特别是明清时的地位。八股取士的明朝,读书人一辈子沉浸在‘子曰诗云’里,朝廷议事也会动不动提及往圣先贤。无论是出于环境还是自身的原因,他们把这些精神、理论上的东西看得极重。说白了,提倡的是精神文明建设高于物质文明,重社会科学而轻自然科学,一大批读书人把这些当成他们一辈子的信仰和为人处世的准则。阳明心学是‘致良知’的修心之学,在当时是有些人生命中的一切。”

说着五个人到了刻着“明心堂”三个字的圆形门洞前,透过前方的火光,他们看到门洞另一边的景象非常诡异。

进入明心堂,两边的洞壁上依然点着一排灯盏,一直延伸出去数百米。但在火光的尽头,却是一大片浓重的黑暗,看不出再往深处是什么情景。最引人注意的是,原来路两边的深坑不见了,代之的是平整的地面,但地面上却密密麻麻插满了一根根铜管。铜管细长,大概鸭蛋粗细,一头扎根在地下,一头伸进了数米高的洞顶,每根铜管身上开着很多指头粗细的小洞,但开洞的位置每根都不一样。铜管间的距离差不多一样,刚好能容一个人通过,在宽大的洞室内不规则地排列着,众人如置身于一片竹林中。洞顶每隔一段距离镶着一面铜镜,有些锈迹的表面在火光中泛着青光。四周的洞壁上绘满了彩绘,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年头太久,一些地方的色彩被冲淡了甚至冲没了,留下的部分看上去非常不协调,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吗?”陆林摸着一根铜管问乐雨道。

“不知道,从来没见过。别总问我,你们也动动脑子,别总想着不劳而获。”乐雨似乎有些不耐烦。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一路上从没见过她这样。

“得得,我们自己想办法,好像离了你我们出不去了似的。”项昊说着拿手指敲了一下身边的一根铜管。

当的一声轻响,铜管被他敲得微微颤动,接着就听到不远处一根铜管也跟着发出嗡嗡的声音,然后接二连三地有铜管自行颤动,由近及远。嗡嗡声在寂静的洞穴内不断传导,跳跃着传到灯火的尽头,似是要逃进黑暗里,听不出有多少根铜管在作响。几个人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一敲之下竟然能弄出这么大动静,连忙扶住项昊敲的那根铜管。

又过了两分钟,这令人躁动不安的成片“嗡嗡”声终于平静了下来,手还扶着铜管的罗瑞长长出了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对项昊说道:“我说项大爷,您能消停会儿吗?”

“还‘明心堂’呢!什么玩意儿,迷魂堂还差不多。”项昊也被刚才突然的一幕弄得有点不自然,不敢再碰这些铜管。

“不用大惊小怪的,可能是共振效应,或者刚才响的那些铜管本来是连接着的,没什么大不了。大家别停,往前走。”陆林嘴上安慰着众人,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地方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几人小心地穿过一根根铜管,偶尔有金属装备不小心碰到铜管上,又会迎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嗡鸣声,弄得人心烦意乱。一根根林立的铜管和它们投射在地上密密麻麻的阴影,仿佛组成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牢笼。为了不发出响动,所有人走得小心翼翼,像是一群规规矩矩绕过看守的囚犯,无精打采。

“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咱们?”周伟突然小声对陆林说。

“别疑神疑鬼的,是你自己吓唬自己。”陆林又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其实他也有周伟的这种感觉,但他几次用余光瞄四周地上的影子,除了队员和铜管留下的阴影外,什么也没发现。因为火光照明的因素,只要有其他人跟着他们,必然会留下影子。这里不是古麋国矿洞中那样绝对的黑暗,即使如肖青那样一身黑衣也会无所遁形,四下里绝对藏不住人。更何况只要抬头看看头顶上的铜镜,不用回头也能轻易看到身后。

又走了几步,项昊猛地一回头,高大的身体撞得身边的铜管当当做响,一时间嗡鸣大动。“不对!有东西跟着咱们!”他一边扶住身边的管子,一边说道。

“你看见什么了?”陆林问道。

“没,什么也没看,就是有种感觉。咱们不动,它也不动,咱们一动,它就动了!”项昊边四下张望边回答。

“你不是把自己的影子错当成什么了吧?”

“肯定不是!”

“我也感觉到了!”

“肯定有东西!”

看到大家都这么说,陆林无话可说,只能安抚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它不惹咱们,咱们就当没看见。”

话虽如此,其他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但在环境影响下,那种深深的压抑和恐惧感却依然萦绕在心头。

陆林扭头看了看乐雨,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帮助,却发现乐雨一脸疲惫,似乎一点脑子都不想动。他又看了看项昊,项昊四下张望着,眼神中透露出暴躁,像是一匹被关在笼子里的狼。周伟轻轻摸着身边的一根铜管,大概是担心妹妹会不会已经出事,表情中透着深深的沮丧。而罗瑞一直在轻轻地发抖,这里的异常让他恐惧。

似乎所有人现在的心情都不太好。不对!陆林猛地醒悟:“不是心情不好,是所有人都不正常。那我呢?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回想刚才的表现,却没发现什么不对,除了……非要众人对眼前的异常视而不见。

他悄悄来到乐雨身边,小声把刚才的发现告诉乐雨。乐雨一听也是一惊,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可脸上的疲惫一点儿没有少。她想了想说道:“这里是两代首辅准备用来培养人才的地方,这地方叫‘明心堂’,似乎处处有机关,让人心乱神迷。也许这是一个试炼场,或者说,是一个考试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一个考阳明心学的考场?而且这场考试并不是写在纸上的那种。”陆林惊问。

“有这个可能,我也不知道。”乐雨挠着头道,说到后面她又不想动脑子了。

“我突然有一种上学的时候走错教室的感觉。那你懂吗?你倒是说说阳明心学是什么呀!我有种感觉,如果这场考试考不好,咱们恐怕会有大麻烦。别挠头了,让你说呢!”陆林催促道,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又不对了。

“不会!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嘛,现代人学心学很难。我从小受的教育跟你们一样,唯物世界观已经先入为主,对这些东西会产生本能的抗拒。”乐雨此时的脾气也不怎么好,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接着说,“我只知道一些书本上的介绍,但我不懂。阳明心学讲的是心外无物,天理不在外物,而在于心内,保持一颗良知的清明之心,则人人皆可成圣。其核心理论是‘致良知’‘知行合一’和‘心即是理’,这三点都很重要。

“有一个很著名的例子。一次王阳明出游,一友指山中花树问他:‘天下无心外之物。那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王阳明答:‘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引申到做学问上,就是知识一直在那里,但只有当人去发现它研究它,它才会变成人知识的一部分。”

“可是你说的这些理论,跟旁边的这些考题……”陆林指了指身边的铜管,“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呀!”

“这我就不知道了。少啰唆,接着走,见招拆招。”乐雨真的不想动脑子了。结果她挥手间敲到了身边的一根铜管,“铛”一声响后,又是一阵令人烦躁的嗡嗡声。

陆林连忙用手按住还在颤动的铜管,不小心按在了管身上的小孔,这一按,却发现大小刚刚合适。“你们说,这东西会不会是像笛子一样,能吹?”他说着低头用手按住两个孔,向一个小孔里猛地吹了一口气。

“呜——”一阵低沉而尖锐的声音传出,似是箫声,那铜管竟然真的被吹响了。紧接着,“呜——”“呜——”“呜——”声音由近及远,无数根铜管跟着一起响了起来,声间尖利哀婉,带着股说不出的凄厉。

原来寂静的山洞内突然响起了如百鬼夜啼一般的呜咽声,在只有火光与铜管的空洞中,就好像凭空钻出了无数看不见的鬼魂站满了整个洞穴,在各处低声哭泣着,仿佛是身后殉葬坑里层层叠叠的尸骨下的无辜冤魂,时隔百年依然不肯散去。几个人感觉有一股凉气从脚心一直冲上头顶,头发似乎被吓得竖了起来,又变成一根根钢针扎进心里,先前在武当山遇到的那么多困难也没让他们如此害怕过。

罗瑞和周伟疯了一样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四下转着身,有如惊弓之鸟,生怕有一只恶鬼突然呜咽着出现在背后。接着,两个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罗瑞一脸神经质,声音似是被压抑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有鬼,真的有鬼!壁画……壁画在动,所有的壁画都在动!”周伟也全身颤抖,仿佛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疯狂地转着身体,梦魇一般直勾勾地扫视着墙壁上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