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东厂锦衣卫
沸腾的红油在翻滚,飘出一阵阵刺激食欲的麻辣香气。
罗瑞边吃边说:“林子,把你带出来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回头去潘家园找个倒腾玩意儿的给掌掌眼。真要是好东西,咱再花几千块找个专家给开个鉴定证书,没准咱就发了。”
“净想美事儿了你!掌掌眼?看不出您还挺专业。那把刀我放车里了,没敢带进店里。不过在车上我就看过了,好刀!钢口极好,拔出鞘来还能摸到刀身上有薄薄的一层油脂。看那样子,刀的主人应该很爱惜它,每次杀完人以后会把刀擦干净,再涂上一层起保护作用的油脂。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刀鞘里竟然藏着一把钥匙。呐,都在这里了。”陆林边说边在身上摸索,掏出了一块牌子和一把钥匙递给罗瑞。
罗瑞拿起牌子细看。这是块下方呈八角形、上面呈椭圆形的象牙牌,大小跟现在4英寸的手机差不多,但更宽一些。上端浮雕着云纹花饰,有一个穿绳子的孔。牙牌一面正中用楷书竖刻着“东缉事厂”四个字,东缉事厂左边竖刻着“侦字伍拾壹号”,右边竖刻着一个长方形的花纹,罗瑞仔细辨认才认出那是“关防”两个篆字。牙牌反面浅刻着两行楷书,写着“缉事旗尉悬带此牌,不许借失,违者治罪”,牌脊上还刻着“天启辛酉年造”六个字。
“天启辛酉年造,天启……好像是明熹宗的年号。东缉事厂,大概就是东厂,这应该是一块东厂的腰牌。”罗瑞道。
“公元1600多年,离现在已经四百多年了,没想到还真是件有岁数的古物。”陆林在旁边补充说。
项昊惊奇地问:“你历史学得可以呀!那老鬼不是说那人是锦衣卫吗?怎么腰牌上写的是东缉事厂?”
“不只是好,我还有专门的历史老师呢。另外,东厂和锦衣卫怎么说呢,是一码事,又不是一码事。都是明朝的特务机构,办事的也都是锦衣卫,但管事的不一样。锦衣卫的头儿叫‘指挥使’,由武将担任;东厂的头儿叫‘厂公’,是宫里派出来的太监。锦衣卫是朱元璋设立的,朱棣篡位之后对外臣不放心,后来才设立了东厂来制衡锦衣卫的势力。都是天子近卫,但相对来说,锦衣卫毕竟是外臣管的,宫里的太监叫内臣,或者说是皇帝直属,所以东厂应该跟皇帝更近一些。”被项昊夸了句学问好,陆林索性卖弄了一把。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知识还是记得很牢,这不由让他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女人。
项昊听得目瞪口呆,罗瑞似是根本没听,仔细把玩着那把钥匙,说:“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锦衣卫保险柜的钥匙?原来他们在哪儿办公呀?咱们溜进去看看呗,地上的设施没了,没准地下还有呢。”
“这次差点出不来,你还是长点记性吧。再说你看看现在的北京城,留下点东西也都是清朝的,哪还有明朝的玩意儿?”项昊夹了一筷子肉说道。连他都明白,大明的绝代风华留在了金陵,而作为国都时间更长的北京,那些曾经的印记差不多都被后来的统治者抹去了。
“玩呗,反正那会儿明朝的机构出不了二环。回头我上网查查锦衣卫的驻地,然后带上‘包子’让它闻闻钥匙,再在附近到处闻闻,没准真能找着。”罗瑞吃得差不多了,开始来劲。
陆林赶紧打住了他:“得得,不用查,我知道锦衣卫原来在哪儿办公,不过你想都别想。这么说吧,天子近卫,肯定要在皇宫附近是吧?”
这时,陆林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是陆林吗?”一个陌生却很和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陆林回答:“我是陆林,您是……”
“我叫周伟,咱们前天刚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
“啊!周总是吧?”陆林醒悟过来,估计是为了昨天那个落水的小女孩。
“对,是我。这样的,昨天舍妹回来说你们救了她。这小丫头就是我的命根子,真是谢谢你们了!我跟李总要了你的电话,可昨天一天都打不通,今天我说再试试,终于打通了。晚上有时间吗?大家一起坐坐好吗?请你千万不要拒绝,一定要给我一个表达谢意的机会。我这个傻妹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现在肯定已经疯了。”周伟提到妹妹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有些不知说什么好,“怎么样?你们晚上有时间吗?”
“那……行,您说地方,晚上我们一定过去。”这是个好哥哥呀,陆林心里想着。抛开周伟是自己东家的对手不说,陆林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放下手机,陆林敲敲桌子,对其他两个人说:“行啦行啦,都少吃点,晚上还有顿大餐等着咱们呢。”随即把周伟的事说了。
罗瑞好像没听见,举着手机上网,手指来回翻着,嘴里还在念叨:“东厂……东厂……”
“石井君,你听说过东厂吗?”
与此同时,日本—东京—新宿—歌舞伎町,也有一个人提到了东厂。
白天的红灯区比夜晚冷清很多,歌舞伎町被视为日本唯一没有法律的地区,该地区一年一平方公里内发生的刑事案件数量,平均为东京都内的四十倍,存在的日本黑帮组织事务所据点有120多处。即使在黑社会组织放逐计划实施以后,还是有一些根深蒂固的组织留了下来。
一个外表不太起眼的私人会所,顶层办公室里。
“东厂,中国明朝的东厂,你听说过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男人背着手站在窗口,向身后的中年人又问了一遍。
“知道。它是明朝的间谍机构,成立于永乐十八年,明成祖朱棣时期,他们的首脑是皇宫里的太监。”石井真回答得很流畅,作为专门发展中国事业而被从小培养的人才,他对中国历史的了解比大多数中国人还要多。
原田健太郎转过身,一双阴鸷的三角眼盯着石井真说:“这二十年,你出色地完成了组织交给你的很多任务。从起用你开始,你就没有让组织失望过,组织对你很满意。咳咳……”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又接着说,“所以,组织决定,正式让你加入‘明之樱’计划!”
石井真没有说话,恭敬地低着头,身体前倾。原田继续说道:“你没有听说过是很正常的,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只有我和组织的几个高层,行动也只是在小范围内秘密进行。今天发生了一些事,这个计划才正式启动了。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明朝的东厂是一支直接向皇帝负责的间谍部队,他们的总部就在紫禁城的东北方角,后世管那里叫作‘东厂胡同’。后来清朝统治了中国,东厂不复存在。东厂胡同因为靠近皇宫,成了清朝大臣们的居所。辛亥革命以后,那里被北洋军阀袁世凯以十万银圆买了下来,送给了后来的大总统黎元洪。昭和二年,这片地区被帝国买了下来,成了‘帝国文化事业委员会’的中国总部。在修建‘北平人文科学研究所’主楼的时候,根据军部的意思,要在地下修建一个工事,以备帝国需要。工程开始后,发生了一件让人没有想到的事,他们竟然在地下发现了一个档案室,存放着一批东厂在明朝数百年间调查的秘密卷宗。”
石井真听到这里抬起了头,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多年来随着对中国了解的深入,他对这个古老国家的历史文化越来越感兴趣了。
原田的三角眼依然阴鸷,他不喜欢石井真的这个表情,继续说道:“你不用那么激动,那海量的卷宗里,大都是些明朝各代官员的龌龊事,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些卷宗就被当作废纸堆到了仓库里。呵呵,好在那里是‘文化事业委员会’,有很多从国内征召来的知识分子。当时有一个叫作阿部海斗的研究员,一直没有放弃对那些卷宗的研究。他用了将近10年的时间查阅对照这些无序的卷宗,终于从东厂几百年间监视过的无数人、执行过的无数任务里,发现了一个明朝传承了数百年的秘密。”
石井真的眼睛更亮了,看到原田在瞪自己,他赶忙恭顺地低下了头。
“后来阿部把他的发现上报给了军部,当时正是中日战争前夕,军部上下都在忙着筹备即将开始的战争,谁也没有把一个小研究员的发现当回事,而且那份报告……写得太匪夷所思了。得不到军部的重视,阿部没有放弃,他又把他的发现告知了黑龙会。当时还是头山满助手的儿玉先生已经在满洲崭露头角,看到这份简单的报告后,他连夜从满洲潜入了北平,亲自去见阿部。”
“竟然惊动了儿玉先生!”石井真惊叹道。儿玉誉士夫,日本极右翼分子,战前就是日本黑社会教父、黑龙会首脑,他很早就来到伪满洲国从事间谍活动,为日军提供政治和军事情报。中日开战后,他的活动遍及整个中国,组织地下活动,刺杀反战人士,被军部委派专司搜刮中国的奇珍异宝,仅他本人从中获利就超过13亿美元。作为甲级战犯受审,战后却摇身一变成了自民党的创始人之一和幕后金主。
原田点头道:“是的,儿玉先生详细了解之后,对阿部的发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了不引起中国官方的注意,他秘密组建了‘满洲兴亚会’,也就是组织的前身,来进行一项极其机密的计划,也就是现在你将要加入的‘明之樱’计划。当时因为担心那些资料可能引发世界的震动,儿玉先生把事情做得很隐秘,连军部都没有告诉,只有满洲兴亚会在小范围秘密调查着。那秘密像是一个魔咒,所有知道了的人,都会隐秘而疯狂地开始寻找。”
如果陆林在这里听到这些话,一定会毛骨悚然。石窟里老干尸梦魇般的话里,那个来自四百年前明代的秘密,一直被三人当成一个笑话。谁能想到早在二战之初,日本就有人为了得到它而做了如此多的准备。这个秘密组织竟然穿越了战后的阴霾,如幽灵般一直存在到了今天,而且还在秘密运作着。随着老干尸的死亡,它又开始一点点浮出水面。
原田顿了顿又说:“自从明朝皇帝朱棣设立东厂以来,他就一直委派东厂秘密寻找一件东西。而且他还给后来继承皇位的子孙留了话,只要明朝存在一天,东厂的这项任务就不能停止。你知道郑和吗?”
“知道,郑和是七次进行远洋航行的太监,其中前六次出航都是朱棣在位时进行的。历史上说朱棣派郑和出海是为了宣扬国威,但也有另一种说法,他是为了查访传闻中逃到海外的建文皇帝的下落。直到公元1423年,隐居的建文帝病死在江苏,之后朱棣就再也没有让郑和出过海了。第七次出航,已经是朱棣死后五年的事了。”石井真立刻回答说,“难道说他找建文皇帝也是为了……”
原田满意地点点头:“这只是当初阿部海斗的一个猜测。也许有一些只有皇帝才知道的秘密,朱棣仓促夺取皇位之后并没有掌握到。因为不放心建文朝廷的官员,他才设立了东厂,连出海这种事情,也找了内宫里的太监。如果是真的,那就足见皇帝当初是多么重视这个秘密。这个搜索过程横跨整个明朝历史,一直到崇祯皇帝。朱棣死后,东厂还在不停地进行这项工作,但从他们将近300年的记录里看,线索也都是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
说到这里,原田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异常:“据看过那些资料的木下前辈讲,明朝最后的覆灭,与他们在搜寻过程中做的一些事情有很大的关系。”
“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石井真已经听得入了迷,忘记了与眼前人的尊卑。
“很不幸的是,我们也知之甚少。明朝一直到灭亡都没有找到,我们在短时间里同样没有头绪。中日战争开始,帝国占领北平后,东厂胡同变成了监狱,那些资料被秘密转移了,只有儿玉先生和少数几个满洲兴亚会的人才知道。一小部分运回了国内,大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部分,都留在中国为计划的执行做参考。战争失利,为了保证资料的安全,儿玉先生准备把它们都运回国内,但很不幸,这些资料随着载满了珍宝与黄金的阿波丸号一起沉没在中国的南海。后来,帝国失败了,原本就没有取得多大进展的计划被彻底搁浅。为了保证不泄密,所有与满洲兴亚会有关的人,要么被送回了国,要么就地除掉。”说到最后,原田两只眼睛射出一束冷厉的光。
“再后来,帝国开始重建,冷战爆发,经济泡沫,自民党内部的分歧与衰落,一系列国内国外的原因让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回到中国继续计划。直到中国改革开放后,我们派出了几个小队试探性地潜入中国,准备探查一下资料里曾经提到过的几个地方,但入境的24个人在一周后全部失去了联系。第九天,本部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直到今天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我一早来到办公室,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46只血淋淋的眼球!”原田说到这里有些颤抖,似是又想起了当年惊悚的一幕。在他当着下属的面儿装凶狠,忍着恶心从瓶子里一个个抽出那些还连接着神经的眼球时,内心深处其实一直在颤抖。
“这是个警告,显然有另一股势力盯着这些地方,再后来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探查不行,我们就远远监视着。几处地方都有我们以各种名义伪装成的观测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但我们彼此像是有了一种默契,我们不靠近,他们就不出现,一旦有些小动作,人员就会失踪。这些家伙就像是一群该死的守护者。但是,我们不能再等了。
“今天凌晨,驻守在北方某观测点的一个小队在发现有情况后与本部联系,但随即联系就中断了,我怀疑是那一股势力干的。好在监视器的实时图像通过网络传回了本部,一个重点监测区域发生了爆炸引起的山体滑坡,有三个中国人从里面出来了。”说到这里原田狠狠地一拍桌子,似乎不甘心筹划了这么久的计划可能就此被破坏。
“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了,我们一定要抢在中国人的前面!”
“原田会长,您需要我做什么?”石井真听到这里终于发问了,显然那个秘密也引起了他的兴趣。
“很简单,我要你带一队人深入标注过的几处地点探查,把所见所闻全都记录下来。至于用什么样的手段嘛……对于中国,你比我了解,具体事宜都由你来决定。这次的行动除了你以外还有三个人参加,他们都会作为你的副手。人数虽少,但是你放心,组织会全力支持你。虽然儿玉先生不在了,但自民党的高层里还是有人愿意支持我们的,哪怕是造成一次小的外交冲突也未尝不可。而且只要这次我们成功了,必然能引起内阁的重视,听明白了吗石井君?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要结果!”
说着,原田又转头看向窗外的街道:“你知道为什么组织的总部一直不肯搬出歌舞伎町吗?我们从战后一直在这里,与歌舞伎町一起从废墟中最早复兴起来。每一任会长都曾在这间办公室里发誓,我们要在这里,与歌舞伎町、与东京、与关东平原、与整个大日本帝国一起,效忠天皇,重塑帝国的无上辉煌!”
说到激动处,老原田剧烈地咳嗽起来,扭头对石井真说:“我们只是众多复兴组织中的一个,但竭尽全力效忠天皇,是每个大和子民应该有的觉悟。你在中国待的时间长,但不要忘记,你是一个日本人。”那双三角眼看着石井真,好像要看进他的灵魂里。
“是!”石井真慌忙低下了头,鞠了一个90度的躬,起身后直视着原田,双眼射出坚定的光芒,“我石井真,永远不会忘记组织的栽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个日本人!”
原田满意地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句话。石井真是出色的人才,但他在中国待得太久了,久到娶了中国女人,生了女儿。他这才放心地从办公桌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石井真:“你先看看这个,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石井真打开文件夹,只有薄薄的几页纸。第一页上满是手抄的汉字,想来应该是从原始文件上抄录下来的,行间有很多用圆圈和横线做出来的标注,旁边写着日文,也有的地方只是打着几个问号。纸页泛黄,想来是当年那个研究员的手稿。
内容大多是一些某号东厂的探子去了什么地方,有的查无此地,有的人员失踪,有的一无所获,真正提到发现线索的几乎没有。再往后是一张缩小版的明朝地图,上面画着几个圈儿,小的只有黄豆粒大小,大的将近核桃大小,按照比例算,半径足足超过500公里。其中有两个用红笔标注出来的很显眼,但那范围实在太大了。
看到这儿石井真不禁皱眉,上官的意思不能拂逆,但只凭这个实在太难找了。他抬头对原田说:“会长,我有一个提议。”
原田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与其大海捞针,不如让知道地方的人带我们去。您不是说,另有一股势力也在盯着这些地方吗?也许他们知道的比我们多。”
“你是说调动他们来?可是,怎么调动?”
“您不是说有三个人去过了其中一处吗?如果我们和他们绑在一起再去找另外几处,那股势力肯定会有动作。当然,前提是那三个人现在还活着。我要先了解这三个人的资料,如果他们是有目的的寻宝者,我们可以跟在他们后面;如果只是误闯者,我们可以拉他们入伙,通过他们调动另一股势力。”
“那找到以后呢?绝不能让中国人得到那个秘密。”原田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但与中国人同时发现秘密显然是他不能接受的。
“只要建立的团队是在我们控制的范围内,到时是直接除掉还是另做打算都不是问题。至于另一股势力,他们如果知道得更多,应该会比我们更担心这个问题。他们是我们的阻力,却也是真正能引导我们的人。只有在了解之后,我才能做出相应的部署。不过会长您不用担心,明朝人找了几百年的东西,我们寻找起来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随着计划的深入,我会随时与您联系,针对情况改变策略的。”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原田非常不想让中国人参与进来。
“很难,原因有三。第一,不惊动中国官方,这是一切的先决条件;第二,另一股势力的存在,无论我们调不调动它,它都是我们最大的阻力,与其让它隐藏在幕后,不如把他们引到前台来为我所用;第三,肯定要有中国人参与进来,至少每到一处我们都要找向导吧,不与当地人接触几乎不可能。会长,不要担心中国人的加入,他们会给我们很大帮助,甚至可以帮我们对付另一股势力。而且,没有中国人跟着的日本人,才是最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石井真从容回答道,“而且,中国人有很多种……”他没有继续向下说,只是笑笑。
原田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拿不定主意,只是说:“我知道了,先按你说的办。这次的行动不是一两天的事,一旦中途发生了你控制不了的事就马上停止,你的这套方案即时作废。记住,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中国官方察觉到,最好是让所有中国人都察觉不到。”
“是!”石井真又鞠了一个躬,“我准备一下,过两天就返回中国。”
夜,北京城一座古色古香的大饭庄里。
酒过三巡,陆林已经开始觉得前两天的那笔生意最后能落到自己老板头上,实在是一种运气。周伟和李兵都是生意人,可人比人……真是不能比,这个周总的商人素养能把自己的老板甩出好几条街去。看着边上兴致盎然的项昊和罗瑞,陆林想,他又何尝不是被周伟调动起了兴趣?
“当初我让她早上了几年学,这样从一开始就跑在别人前面,比别人早毕业,就能多一些时间,多一些选择。本来想让她学医的,可这孩子自己偷偷报了农大,说将来要帮我……”周伟端着酒杯说道。
周欣打断了他:“你还好意思说?从小到大,我一直是班里最小的,见了谁都得叫哥叫姐。”
小女孩还没说完就被敲了下头:“老哥我是为了你好,长大你就明白了。这就好比别人到30岁才能懂的道理,你25岁就能明白。什么都能先人一步,就算将来犯错,也还有时间改,这就是年轻的好处呀欣欣!爸妈走得早,将来给你找个好老公,把你往外一嫁,老哥我就算完成任务了。”周伟不像是在说教,那一脸戏谑的表情反而像在斗嘴。也只有妹妹在的时候,他才会显露出这一面来。
“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直陪着哥哥。”周欣的语气很坚定,不知是想到了早逝的父母,还是想到将来要和哥哥分开,眼圈都有些红了。
陆林赶紧岔开了话题:“对了妹子,昨天我们哥仨去探险,结果找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感觉应该是很久以前的种子,你帮我看看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几粒干瘪的颗粒。
“探险?”周伟奇怪地看着三个人,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
在周欣端详那些颗粒的时候,陆林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说起昨天的诡异经历。最能吹的竟然是罗瑞,什么洞里神像如何如何诡异,在地下活了几十年的老怪兽如何恐怖,唯独没提那人是个日本人。不过看兄妹二人一脸不信的表情,大概认为他们完全是在说笑。
周欣用桌上的餐刀剖开一颗颗粒,陆林仔细看着,问道:“怎么样,是种子吗?看得出来是什么的种子吗?会不会是农作物?”
听到农作物三个字,周伟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看向桌子上那堆颗粒。
项昊在一边插话道:“妹子,这东西做研究用得着吗?有没有可能为农业发展做点贡献?”
“算了吧,都快成化石了,有什么用?”罗瑞接过话说。
“也不一定。日本浅羽曾经发现过一些两千年前的种子,有科学家在一堆灰烬似的腐烂种子里挑出了一些品相不错的重新种植起来。令人惊奇的是,它竟然开始生长,而且在十几年后开出了美丽的玉兰花。生命的顽强,真的可以穿过幽幽岁月的时空,即使在两千年之后依然能够绽放。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概率很小,发现的古代种子多了,能活过来的极少极少。而且就算是农作物,比如说这是水稻种子吧,京津稻区自古就多是一季中熟的粳稻,即使真的是活化石,意义也不大。”
周伟一直在旁边认真地听,手里拿着几颗干瘪的颗粒,这时插话道:“也别说得这么肯定,拿回学校正经研究一下,没准真有活的呢。”想想对面三个人中有两人的老板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他不好显露出太大兴趣来。
陆林扭头对周伟道:“周总,这个可能对你们公司有帮助吗?”两家都是做农产品的,有机会陆林也想了解得多一些。
周伟笑笑道:“用不着这东西。做科研,那是外国公司的事儿,咱们做不起,也不用做。把酒喝好,该打点的都打点到,就啥都有了。”看着罗瑞在边上皱眉,他又接着说,“不是我们不想,实在是科研这种东西,不符合国情,特别是农业这种行业,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生意就好。而且,呵呵,有什么成果基本也用不上。”
话虽这么说,周伟还是趁几个人不注意的时候把手里的一小把分出一半装进了口袋。虽然可能用不上,但他公司有自己的研发中心,试试总没错。
随后他把剩下的又倒回周欣面前:“欣欣你还是拿回去研究一下吧,没准真能做出什么成绩来,回头更要好好谢谢三位。”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接着他把话引入了正题:“说到谢谢,这次就该好好谢谢几位。爸妈去得早,我就欣欣这一个亲人,她就是我的命根子。昨天要不是你们……”说着周伟有些动情,他实在不敢想那样的后果,“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哥儿几个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眼下我就是个小商人,除了钱,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了。这就是个小小的心意,希望几位不要嫌弃,一定要收下。”说着周伟从手包里掏出了一张准备好的支票,双手递了过去,看着三个人,眼睛里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真诚。
罗瑞的眼已经直了,他还没有看清是多少钱,就已经被“3”后面跟着的一串“0”搅得心中小鹿乱跳了。 “咕噜”一声,罗瑞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他很想伸手接过来,可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说:“这个钱不该拿!有钱没钱都是人命,做人要有原则。如果当初救的是个普通人,你也要向他索取报酬吗?终究还是穷命呀……”罗瑞的自尊心作祟,一瞬间仿佛煎熬了一百年。好不容易狠下心决定拒绝,他艰难开口说:“这个钱……”
话说还有说完,旁边的一只手从周伟手中接过支票。罗瑞扭头看,是陆林。没有罗瑞的纠结,陆林和项昊只是交换了下眼神就决定收下了。跟李兵时间长了,他们比罗瑞更了解这些有钱人的心态。对于他们三个人,这不是小数目,可对周伟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不收下这个钱,周伟才会不安心。他们觉得周伟这个人可交,这个钱不收下才叫不上道呢。
周欣一直在旁边低头吃着没有说话,事情交给哥哥处理,自己不用管,这是兄妹二人长久以来的默契。周伟长出一口气,他还真怕三个人不收这钱。罗瑞也长出了一口气,本来以为横财就在眼前飞了,没想到到手得这样容易。陆林什么也没说就把支票揣进口袋,看都没多看一眼。酒桌上的气氛又活跃起来,话题开始转移。
窗外红灯高挑,新月如钩,静悄悄的小院子里时不时传出笑声。三个人完全不知道,躲在黑暗中的势力,早已经恶浪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