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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不太平的夜9
霎那间,又一个“白兔馒头”朝陆展风丢了过来。
后者立刻大怒,“咻”地一声,将他手中的铁扇朝着腊梅花树上方的一块区域(也就是紧挨着军械库一侧大门的顶部的地方)猛地甩过去。随即,军械库的院子里传来一个重物坠地的声音。至此,陆展风不疾不徐地张开右手,内力暗吐,收回铁扇,并将之放入怀中。接着,他抬起头看着我,笑了。一边笑,一边拍起了手。
“你知道吗,夏小离,每逢大获全胜,殿下总会这样好心情地拍起手……对此,我仔细地研究过,殿下每一次拍手不是拍十一下就是十二下,至于为什么总是这两个数,我总是想不通。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殿下拍手时残留在他眼里的那种意犹未尽的笑意……哎哟,糟了,我刚刚好像拍错了,好像多拍了两下嘛!喂,你注意到了吗?我多拍的这两下的动作是不是看起来很笨拙?还有还有,还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刚才我拍手的时候,我的眼睛笑没笑?哎呀,夏小离,你摇什么头呀?别摇了,别摇了!我知道,我明白啦,你是在告诉我,我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笑意?噢,老天,居然没有一点笑意?一点也没有么?噢,你又摇头了!别摇了,别摇了!他妈的,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的嘛?真是的,我怎么这么笨,这么蠢哩?要知道,难得有这样一个‘东施效颦’的机会,没想到还给我给搞砸了!丢脸,真是太丢脸了!我简直要把殿下的脸丢尽了。不行不行,我必须私下勤加练习才行。只有勤加练习,才会有向殿下看齐的一天!噢,我简直不敢想象,在不远的将来,跟在殿下后边、接受万民朝拜的我,会是怎样的……啊,殿下迈左腿,我也迈左腿,殿下侧头,我也侧头,殿下要是拍手拍十二下,我绝不跟着多拍一下。他要是拍十一下呢,我也有样学样。对了,还有就是千万不能忘了,拍手的时候,一定要笑,眼睛要笑……喏,就是这样……”
我极其不耐地、又无比厌恶地打断了他,“那个人……怎么样了?”
“那个人?”陆展风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噢,你指的是你那个‘援兵’吧……嘿嘿,你方才没听到么,他刚刚不是从墙头上摔下去了?‘砰’的一声,动静很是不小哩……”
“你……你把他杀死了?”我刚说到末尾,心就猛地感到一阵刺痛,仿佛突然间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一股又麻又酸的热流涌上了我的咽喉。这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感情,它正排山倒海般地将我吞没。一瞬间,我化作了恣意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颠簸起伏。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片几乎要把我这整艘小船掀翻、要把我撕碎的“汪洋”具体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是震惊?伤心?还是痛苦?对于这个问题,我却说不清。我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为此,我很想好好地扪心自问,琢磨琢磨自己,但是显然,此刻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允许我这样做。
“嘿嘿,就算你这‘援兵’不死,他也必定是身受重伤,”陆展风冷笑着说道,“因此,他不可能再跑出来给我找麻烦……因为你要知道,刚刚我甩向他的铁扇,可是足足使出了我近五成的内力。换作平常,铜墙铁壁也给我这力道给打穿了,更何况是肉眼凡胎呢?不过,够了,我们别再谈这种扫兴的话题了。不如,来说点高兴的?你瞧,过不了一会儿,殿下就要来了,我们一个个的可不能再哭丧着脸了……喏,我说的就是你!夏小离,我说,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那么就至少应该把眼泪抹掉,试图让你自己看起来……漂亮点,讨喜点嘛。不过,说到这儿,我就顺便说一句,至今我依然认为,殿下之所以始终看不上卫红衣,仅仅是因为她的脸蛋长得不如你……啊,瞧,我怎么又扯题外话了?快快快,你快抬起头,好好看看我,看我这头发乱不乱?嗯?你摇头?你是说我的头发不乱,唔,不乱就好。那我这身衣服呢,皱不皱?对了,还有这袖口,喏,你帮我仔细瞧瞧,瞧瞧我这袖口上有没有油污?唉,你是不知道,有一回,殿下居然为了我袖口上沾染的一小块油污和我大发雷霆……”
“袖口上沾的一小块油污?”我咀嚼着男人的话,蓦地心中一动,暗想道:“这句话为什么会让我感到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呢?……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关于‘袖口’上沾了东西的事,我昨天就亲眼目睹过——林大禹!是的,就是林大禹,昨天下午……他拉着王大满经过我院门外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袖口上沾着血……还有,后来他和我没说几句,就突然出拳把王大满打晕了。……不过,等等。等一等,要知道,这件事此时回想起来,似乎藏着一点耐人寻味的东西……要知道,据徐衍今天的叙述,他说,王大满失踪的时间好像就是昨天下午……
“那么……那么……难道说,王大满之后被人装进麻袋里差点被闷死的事……是与林大禹有关?对了,还有一个线索,一个不容忽视的线索就是,昨天下午的时候,林大禹明明说过,他那会儿是带王大满去见军师,也就是去见李小甲的……因此……有些被隐藏的事,似乎就能看出一些端倪了……不过,任何事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最好都不宜妄下结论。是的,徐衍不是说过,王大满还在昏迷,还在接受卫红衣的医治吗?或许,最好的,也就是最真实的答案应该等到这个傻子苏醒之后,由他来亲口告诉我们。当然,前提是他还能醒得过来……”
“喂,喂喂喂,你,说你呢!夏小离,你倒是快帮我看看呀!我这边的袖口,还有这一边的,上面沾没沾到油污?”陆展风突然上前一步,举高袖口对着我。我的思绪就此被迫中断。
我匆匆看了一眼他的袖口,就朝他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殿下向来喜欢仪表堂堂,干净整洁,至今我还忘不了他小时候的一件事……噢,我怎么又扯远了?唉,不管啦,既然想说就说呗!不过,他妈的,我的头怎么又开始疼了?噢,我的脑袋好像有点乱……说话好像也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这没什么,这根本不要紧,这只是一件小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以妨碍我的幸福。是的,即将展现在我眼前的幸福!殿下赐予我的幸福!既然他是我的一切,他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幸福呢?我绝不能让‘我的幸福’对我感到不满,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啊,现在时间好像越来越接近了,真的,我简直有点惊慌失措了……是的,我好久没见到殿下了……”
说到此处,男人停下来,伸出手指开始扳手指头,不过,刚扳了两根手指,他就不耐烦地撤了手指,两手用力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唉,我干嘛非要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呢?反正,度日如年,没有殿下的日子,根本就是度日如年嘛!哎呀……我好像有点太兴奋了。说话的声音应该小一点,小一点,再小一点嘛……要知道,我现在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嘿嘿嘿,但是,话又说回来,要想克制住这种难以形容的激动与兴奋还真不容易哪,喂,你说,是吗?”
“你……你刚刚提到的寅吉小时候的一件事情,是指什么?”我提问的同时,悄悄抬起头去打量腊梅树的上方。然而,那儿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顿时,我的心似乎也变得空荡荡的,我忽而觉得怅然所失。而我的这种细微的情绪变化,陆展风似乎并未留意,他已经完全陶醉到对往日的回忆中去了。
“是的,那也是一件小事。噢,不,我说错了,不是小事,因为凡是关于殿下的事,都不是小事。要知道,殿下就是未来的……未来的……”此人突然双眼赤红,嘴唇发抖,神情变得极其激动。
“未来的天子?你是想这么说吧?而你的这种说法恰恰是根据了‘某件东西’,不是吗?”我竭力控制着怒气,问道。
“哈,看来,殿下告诉你的事情还真不少哪,啧啧啧,‘红颜祸水’,至理名言哪。”
“你又岔开话题了。”我冷冷地提醒他。
“岔开话题?没错,我好像是说偏题了,不过……这不是我的本意!都是这头疼给害的!我的头……噢,该死的……”男人低吼了一声,突然垂下头,伸出手对着他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捶了一下,“混蛋,我让你疼,让你疼!啊……你这犯贱的榆木疙瘩(指他自己的脑袋),坏胚子!坏胚子!就会折腾我,就会折腾我!一准是一连好几天,你没挨揍了,皮痒了,是不是?所以你现在来找抽,对不对?所以,你想让我来揍你,所以你为了让我来揍你就故意折腾我,是不是?……噢,很好,很好,你承认了,你服帖了,你在向我求饶?嘿嘿,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你已经被我制服了嘛,瞧,你已经不能再让我感到疼痛了嘛。是的,我把你制服了。嘿嘿嘿……啊,夏小离,你这样怪异地盯着我干嘛?来,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回忆那件事吧。嗯……先让我想想……想一想……
“那件事大概发生在十年前……也是在快要过年的时候……那时,有人给王妃送了一件用白孔雀的羽毛做成的斗篷。殿下看了喜欢得不行,就让如海跑到王妃那边把这斗篷给要了过来,披在他自己的身上。斗篷的下摆一直拖到了地上……啊,我忘了说了,当时殿下不过十来岁,个头不高,因此那斗篷对他来说,未免嫌长。但是,这并未影响殿下对这斗篷的喜爱,只要他不读书不练功,他就总爱把这斗篷披在身上,任由斗篷雪一般的下摆在地板上拖来拖去。噢,我又忘了说了,为了不把斗篷弄脏,也就是为了不把白色孔雀毛弄脏,殿下让家仆们把他房间的地板擦得跟镜子似的,一尘不染。要知道,这种白色的羽毛一旦沾了灰尘,就很难弄干净,更别说是……灰尘以外的……什么东西了。
“那时,就连晚上点着蜡烛看书的时候,殿下也把这斗篷像个宝贝似的紧紧地裹在身上。然而,不幸的事情很快发生。一天晚上,殿下正坐在桌边,迎着烛光看书,一个小家仆来给殿下送晚饭,结果,那个小家仆一不小心把菜里的油泼洒到了殿下身上,也就是泼洒到了那件斗篷上。斗篷前边系带子的地方沾了好大一块油斑,雪白的羽毛被玷污啦!小家仆吓得半死,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苦苦讨饶。而我那会儿已经预备转身去找清水与干布了,我还想试着亡羊补牢,把那斗篷擦一擦。然而,殿下却不吭声,默默地脱下斗篷,放在桌上。然后,他蓦地举起蜡烛对着斗篷看了半天。接着,他就在那个小家仆和我的惊叫声中,把那件依然美轮美奂的斗篷给……”
“给烧了?”我嘶哑着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