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被困石洞

“老秦爷这是要赶尽杀绝呀！”家旺爹愤怒的说道，“雪崩也一定是他干的！”

“先别想那么多了，还是逃命要紧。”康瞎子说道，“要是老秦爷干的，我想我们还是有希望逃出去的，只要沿着洞口往外挖，总会挖出去的。”他指了指洞口的沙石堆，“石头多，沙土少，石头与石头之间或许会有缝隙，只要咱们运气好，挖通了，就能钻出去。当然，这种概率很小，只能是寄希望于此。把它们全部清理掉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挪走那些大块的石头。走运的话，遇到些碎石，倒是最好的，既省力气又省时间。”

大伙闻听，来了精神。徐奎先站起了身，在手心啐了一口道：“我先来！”

他身上带着砍柴刀，就用来当铲子，一下一下的在洞口的沙石堆上挖了起来。没一会儿功夫，火星一闪，前面挖不动了，是一块青石，从体积上估计，至少有两米多高，半米多宽，既不能搬走，也不能挖断。徐奎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额头的汗，呼呼喘着粗气。

徐老七皱着眉头来到儿子身边，“慢点喘，小口小口的吸气……”

他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在沙石堆前摸了好一会儿，终于选定了一个位置，捡起柴刀，有条不紊的挖了起来，相比于徐奎，他的动作幅度不大，力气似乎也很省，但是效率却很高，不一会儿便挖了一个深洞，他选的地方恰好在那块青石的下面，如果前面没什么阻碍，青石可以撑住上方的沙石，正好能从下面顺利的钻出去。

冯胖子见徐老七动作慢了下来，急忙走了过来，“来，我挖一会儿！”

徐老七擦了一把汗，微微的吸了一口气，嘱咐冯胖子道：“像我刚才那样，慢一点，稳一点，省力气，还省气。”

冯胖子想笑却笑不出来，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空气的宝贵，更想笑徐老七的执著，他认准了必须节省这石洞里的空气，便一刻不停的提醒众人，简直就是个闹钟一般的存在。

冯胖子挖了没十分钟，欢喜的心情一下子跌落下去，变成了悲伤，前面又遇到了石头，而且个头还不小。他左右都试着想改改路线，却发现没什么用，到处都是石头。他心里犯起了虎劲，逮住一块石头，用力往怀里搬，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可是却一点儿也搬不动。徐奎见状，上去和他俩一块，还是没用。

徐老七连忙制止住他们俩，“别蛮干，歇歇！”

冯胖子和徐奎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疼的徐老七直皱眉头。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呀。”徐老七念叨道，董壮等人也都凑了过来，围着巨大的沙石堆发愁。

“只能一点点试，还能有什么办法？”徐奎叹道。

“要不咱们一块来吧，那样会节省不少时间。”周大康提议道。

没有人反对，在这种情况下，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得每个人都充满了力量。董壮想了想皮猴呆的地方，他就沿着皮猴坐过的位置往里挖，一来试探着有没有希望挖通，二来他是想把皮猴挖出来，至少要把他的尸体背回九户村安葬了，才算对得起他。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伙七手八脚的干了起来，徐老七也不再念叨了。

康瞎子甚至连烟锅都用上了，想把石头撬起来，没一会儿，烟锅就弯弯了，倒是还能冒烟，就是看上去别扭了不少。

忙活了十多个小时，全部遇到了石头，沙石堆上十来个或浅或深的小洞，最后都被石头挡住了。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冯胖子终于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徐老七什么也不说了，他叹息着望着儿子徐奎，没想到爷俩都将葬身在荒山野岭的石洞里，远在九户村的媳妇要是久久等不到男人和儿子回去，会怎么样？

董壮倒在沙石堆前，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手都磨破了，只挖出一堆沙石，想找到皮猴尸首的念头彻底破灭了。他忽然想到，自己决定来后凉山是个巨大的错误，带着这么多人来，更是个天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九个人一去不返，那会给九户村带来什么，可能会是世世代代的关于后凉山召唤的传说。董壮能想象得到，九户村的乡亲们会在路通之后，扶老携幼绝望的搬离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家园，就是为了躲避那恶魔一样的传说，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永远的被埋葬在深山里，活活的憋死了。

如果有幸，同事们看到自己留下的信，会不会相信发生在九户村的那些诡异离奇的事儿呢，他们会不会进山来寻找自己呢？

老秦爷会不会回去呢，带上他的钱和微笑，也永远的离开九户村呢？

大伙兴许是都累的够呛，慢慢的都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董壮忽然有点儿喘不上气来，他咳嗽了几声，从梦中惊醒，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咳嗽声把大伙吵醒了，所有人都觉得喘不上气来，一阵阵窒息，徐老七最担心的事儿发生了。

康瞎子强打精神，低声道：“都不要睡了，吃点东西，歇一会儿，胖子，几点了？”

“下午三点，也不知道是几号！”

“我说怎么饿了呢，妈的，好几顿饭没吃了，来，吃饭！管它几号呢，能活着就行！”康瞎子说着，打开了随身带的包袱，摸出一块玉米饼子啃了起来。

“越是困难的时候，越是不能放弃。”康瞎子鼓励大伙道，“当年卫生院给我下了死亡通知，老秦爷背着我往回走，最后被孙景义逼着扔在了一线天的山坳里。谁会想到我能活？连我自己现在想想，都佩服自己活下来来了。”

“对，坚持住！”董壮接过话来道，“吃饱了咱们再试试，或许就出去了！”

“算了吧，我看没啥希望了，早知道就不来了……”钱贵丧气的说道，“还是老秦爷说得对呀，后凉山，后凉山，有去无回！”

“哎，早知道这样，我就是喂狼，也不愿意死在这儿，起码将来还有人能给我的尸骨背回去，现在……妈的，死了也没人知道死在了哪儿。”家旺爹也跟着抱怨起来。

“都少说几句吧，没人用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着你们来！”康瞎子阴沉沉的训斥道，“这是人祸，人祸，明白么？总要有人到后凉山解开谜团，揭开真相，否则九户村永无宁日。”

谁也不说话了，各自吃着干粮。董壮非常难过，就如同雪崩那天一样，心都碎了。他暗暗责怪自己，其实从出发到走到这里，老秦爷不止一次的发出了警告，他打晕家旺爹，引来狼群，留下红梅花，无不是告诫众人，不要前行，可是自己就是大意了，没有做好防备，要是选择外面的山坳里过夜，或许就不会这么狼狈，被他一劳永逸的全部埋葬了。

“这事儿怪我，”董壮说，“我不该鼓动大家跟我来，也小看了老秦爷的手段，今晚其实应该特别小心的，可是……”

“你不要自责了，这地方是我选的，和你没关系。”老秦爷叼着强行掰直的烟锅说道，“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他总会有办法害死我们的，你就是有一百双眼睛，一百只耳朵，也很难防。我想，如果我们没被埋在这儿，他也会想办法，将我们一个一个收拾了的。”

“那可不一定！”钱贵不服气的说道，“我就不怕他，咱们九个人连狼群都没把咱们咋地，还能让他给吃喽？”

“好好好，你厉害，你本事大，那你挖条路来，带我们出去？”康瞎子生气的说道，“光知道埋怨有什么用？”

钱贵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大奎，别睡！”徐老七用力的在儿子脸上拍了两巴掌，将昏昏欲睡的徐奎叫醒了过来，“睡了就醒不来了！”

徐奎揉揉眼睛，深吸了几口气，胸口闷得要命，头嗡嗡的叫唤，看哪儿都觉得转，再看看其他人，一个个跟三伏天里的哈巴狗一样，都长着大嘴，吐着舌头，拼命的在喘着气。

康瞎子吃力的跪在地上，开始用手一点点清理眼前的沙石，他不愿放弃，就是死，也不想就那么干坐着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