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雪地红梅

白毛狼王在原地打了个转，显得有些焦躁，它低着头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吼声，狼群都跟着叫了起来。白毛狼王看了一眼康瞎子，极不情愿的掉头往回走，没多一会儿，就看不见了，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狼嚎，那声音穿透夜空，遍及森林中的每一个角落。

狼群开始动起来，他们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批一批的撤退下去，最后离开的是山坳顶上的狼群，有几只似乎恋恋不舍的样子，在上面盘旋了很久，直到狼王再次发出吼声，他们才不情愿的跑掉了。

徐老七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吩咐众人赶快就近折一些树枝，篝火不旺了，必须马上弄大，否则一会儿狼群要是再回来，就麻烦了。

康瞎子吃力的直起腰杆，将猎枪的保险栓推上，交给皮猴。皮猴无比敬佩的看着康瞎子，“康叔，你真了不起，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蹲了一个多小时，换成我，早残废了。”

康瞎子没说什么，扶着腰，慢慢来的篝火前，不停的搓着双手，端枪端得他两手发麻，双腿僵硬，他不停的活动着手脚，同时举目远眺远方，透过堆堆叠叠的树木缝隙，他看到一抹白光，“天快亮了！”

冯胖子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四点多了，这个季节，天亮大概是在六点多，“快了，再有两个小时吧，天就亮了！”

“它们会不会回来？”皮猴问道。

“一般不会，不过还是小心点好，多弄些柴来。”钱贵说道，带着众人从附近的树上折下了很多树杈和树枝。

周围的树林里都是松树，树杈和树枝都非常容易燃烧，但是也有个缺点，就是烧的非常快。

“困了的接着睡，我守着！”康瞎子说道，可是谁还睡得着呀，大眼瞪小眼的盯着篝火，时不时的回头看看狼群是不是又来了。

董壮挨着康瞎子坐下，低声道：“那口哨挺奇怪的，会不会是他把狼群引来的？”

“说不好。”康瞎子道，“不过，还是小心点好，咱们这些人千万不能再分开，也不要随便单独行动，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刚蒙蒙亮，康瞎子就催促着众人收拾东西上路。他的想法非常直接，恨不得立刻赶到后凉山。家旺爹经过昨晚的事儿，也不提回去的事儿了，他很清楚，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往回走，若是遇上狼群，必死无疑。

康瞎子率先开拔，董壮跟在最后，每两个人的距离控制在一米到两米。

可是刚走出去不远，康瞎子就都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儿，向前的路有脚印，而且是新的脚印，只不过脚印的方向正好相反，是迎面走来的，另外就是他看到脚下的雪堆上插着一只花，一只傲霜耐雪的腊梅，红色的花瓣非常鲜艳，在白茫茫的树林里十分的显眼。康瞎子仔细看了看，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插在这里的。他没动，只是扫了一眼，便继续向前，他只想尽快赶到后凉山，其他的任何奇怪的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停留和关注。

每一个经过的人都看到了那只红梅花，只有皮猴停下了脚步很是好奇的弯腰瞅了瞅。董壮嬉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让他赶快跟上。

可是走了一段路，董壮回头去看，皮猴没动，还站在红梅花前，他大声喊了几嗓子，皮猴仍然没动，反而蹲下了身子。董壮不得不把大家全叫住，生气的往回走。

“皮猴儿，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

皮猴没说话，握着手电筒照着不远处的树下，一串脚印蜿蜒着留在雪地上，董壮借着手电筒的光，凝眉看了看，心里一哆嗦，树下好像有一堆白骨。

董壮拉住皮猴的胳膊，“别怕，就是个死人，走，跟我走！”

皮猴没动弹，反而挣脱了董壮的手，慢慢的向死尸走去。

董壮很是意外，皮猴平常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今天是怎么了？他不放心的从后面跟上，康瞎子等人也不得不跟了过来。

可能是因为风常从这里穿过的原因，树下的雪不厚，一些残枝败叶一半末在雪里，一半露在外面。那是一堆白骨，已经零散了，头骨很恐怖的斜在雪地里，黑洞洞的两个窟窿里塞进了不是落叶。

皮猴并没有去看白骨，反而凝视着一旁雪地里倒插着的一把猎枪。董壮这才明白，是猎枪吸引了皮猴。

皮猴围着猎枪转了一圈，不知怎的，眼里全是泪，他慢慢的拔出猎枪，枪筒已经锈蚀的不成样子，枪托倒是还算完整，只是一碰就开始掉渣渣，细细的粉末，没一会儿，枪托就神奇的消失了。

“爹……”皮猴一声哀嚎，扑通跪倒在地上，他疯狂的在雪里扒着，烂得只剩领口的羊皮袄，半只乌拉草编的棉鞋，还有一枚还算清晰的伟人像章。

众人大惊失色，董壮连忙去搀扶皮猴，“皮猴，你会不会搞错了？”

皮猴哭着摇头，拿起残破的猎枪，道：“我爹的枪，我不会认错的。”说着，他又将伟人像章递给董壮，“后面有名字……”

董壮半信半疑的接在手上，翻过来一看，像章的后面果然刻着名字：皮四。

众人一一看过，无不哀伤，皮四竟然死在了这里，细细算来已经十七八年了吧，尸骨就这么被风吹日晒着，想来可能也没少便宜了出没在这里的野狼。

康瞎子皱着眉头，沉吟不语，他仔细的检查过每一样东西，又在尸骨上认真的查看了一番，对皮猴道：“你爹受过伤么？枪伤？”

皮猴摇了摇头，瞪着小眼睛看着康瞎子，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过来看！”

皮猴凑到康瞎子跟前，康瞎子指着皮四的肋骨和腿骨道：“你看，这些都是枪伤，钢砂留下的痕迹。从胸口往下，一直到小腿，至少有十几处伤痕。”康瞎子顿了一会儿，“你应该比我懂，这种情况，只能是正面，近距离开枪的结果，胸口往上没有任何伤痕，开枪的人应该是事先就做好了准备。你仔细看伤痕，不难发现，其实就是用的你手里的这把枪，钢砂的大小和小董背着的那些钢砂是一样的。我猜，就是这把枪……”康瞎子指了指皮猴手里的枪，皮猴十分吃惊，眼泪也不流了，认认真真的查看起来，徐老七在一旁点点头，补充道：“不用看了，就是这么回事。看来你爹是遇害了，被自己的枪打死的。皮四也算是个老猎户了，山林里的规矩他都懂，不可能轻易让猎枪离手的，开枪的人应该是和他极其相熟的，否则，他的枪不会交给别人。”

钱贵在树后摸索了一阵，喊了一嗓子，大家凑过去一看，他手里是十几个钢珠，已经没了光泽，全部被铁锈包裹住了，他又指了指树皮上一个一个小洞，道：“这些坑，都是钢砂打的。”

皮猴的眉毛竖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恨道：“王八蛋，让我逮住他，非轰了他不可。”

“谁干的？”周大康小声的问道，目光一个个问过康瞎子、董壮和徐老七等人。

没有人给他答案，就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无法锁定凶手。只是董壮和康瞎子心里大概有了那人的轮廓。

“这事儿有些蹊跷了。”康瞎子道，“皮猴，把你爹留下的路线图给我！”

皮猴擦了擦眼泪，从怀里摸出牛皮图递给康瞎子，康瞎子看了看又递给董壮，道：“按理说，皮四是不会走到这儿的。”

董壮的心中陡然一惊，盯着牛皮图看了许久，皮四画的路线从方位上能看出来，应该和他们现在走的路偏出去很远，如果双方的目的地相同的话，那么用一张弓来形容的话，皮四图上画的路应该是弓，而董壮他们走的路是玄，岔出去的不是一点半点。

“先不想那么多了，赶路要紧。”康瞎子说道，“皮猴，把你爹的遗骨收拾好，回来的时候背着吧！”

徐奎和周大康帮着皮猴将皮四的遗骨拾掇到一个口袋里，在树底下挖了个坑埋好，皮猴含着泪做了标记，众人这才继续赶路。

这一耽误，天都亮透了，康瞎子心里发急，在前面走得很快。可是，越着急却越有麻烦事儿。走出去没有五里路，他赫然发现前面的雪地里又出现了倒着的脚印，就在那脚印的不远处，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