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泣血金佛

董壮也惊呆了，金佛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是在孙富贵的棺材里，那双流着血泪的眼是怎么回事，血从哪儿来？

富贵娘战战巍巍的的凑到儿子的棺材前，打量了一眼金佛，她也感到奇怪，金佛竟然流下了血泪。她下意识的抬手擦去金佛眼前的泪，抬手将金佛抱在了怀里。

康瞎子啊的一声惨叫，仰望蔚蓝的天空，吼道：“老天爷呀，你这是在惩罚我们么？”他说着，突然扭头看着围拢在门口的乡亲，“金佛泣血，寸草不生，九户村要遭大难了！”

康瞎子最后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击在所有人的头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边老秦爷正在抽烟锅，看到金佛的刹那，他像是定格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金佛，当康瞎子说完那句‘九户村要遭大难了’的时候，他两眼一闭，扑通一声昏倒在了地上。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家旺爹和钱老汉连忙将老秦爷扶了起来，抬进屋里，家旺爹试着在老秦爷的人中掐了一会儿，老秦爷这才悠悠的醒转过来，“我去，我去，我这就去……”老秦爷莫名其妙的念叨着，谁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老秦爷努力从炕上坐起来，就像是谁也没看见一样，拖拉着鞋，慌慌张张的向外走去，他并没有走向董壮和康瞎子，而是拨开人群离开了，谁也不知道老秦爷这是怎么了。

富贵娘哭着冲着康瞎子道：“算了，算了吧！”

康瞎子木然呆坐了半晌儿，轻轻点了点头。董壮长出了一口气，他连忙吩咐皮猴和钱大胆将孙富贵的棺材合拢，重新埋上土，然后又慌手慌脚的将双人棺材打开，将赵芬放了出来。

赵芬早就吓得没了魂，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刻，耀眼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用手遮挡着阳光，找到董壮，然后拉住他的手，扑通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董壮轻轻将赵芬拉起来，安慰她道：“别怕，别怕，没有人敢伤害你！”

乡亲们帮忙将孙富贵的坟重新埋好，又把双人红木棺材抬走。康瞎子从地上站起来，大眼皮堆叠在眉头，他凛然的目光望着远方，突然道：“大祸不远啦，大祸不远啦！”

人们眨巴着惊恐的大眼睛望着神叨叨的康瞎子，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看着他吓人的眼睛和那专注的神情，心里都是一阵阵翻滚，什么大祸呢？

“啊……”

就在众人凝视着康瞎子的时候，富贵娘突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众人聚目看过去，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向后退去。

无数的白虫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潮水一般的扑到了富贵娘的身上，它们疯狂的叮咬着她，康瞎子吓得魂不附体，愣了两秒钟，飞快的冲进屋里，然后拿着一瓶酒和半截烧得通红的木柴跑了出来，他喝了一口酒在嘴里，然后将火红的木柴比量在嘴前，对着富贵娘喷出一道火舌，火从富贵娘的身上略过，那白虫纷纷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富贵娘总算是停止了挣扎，身上的白虫消失了，她也一动不动了。

康瞎子扔掉火棍和酒瓶，冲到富贵娘的跟前，再看富贵娘，已然是面目全非，身上的衣服千疮百孔，脸上鼓起了无数个血红血红的疙瘩，像是长满了血泡，就连眼睛都被血泡封住了。

康瞎子“啊”的一声惨叫，抱起富贵娘进了屋。

董壮惊魂未定，四下里寻找着那些可怕的白虫，可是那些小虫像是蒸发掉了一样，哪也看不到。

所有人哇的一声，四散奔逃，就剩下董壮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康瞎子家的院子里，恐怖遍及全身，他跌跌撞撞的走进屋里，康瞎子抱着富贵娘，坐在炕上痛苦流涕。

“我去找老秦爷来看看！”董壮说道，连忙转身奔回村委会，可是老秦爷并不在村委会，只有皮猴哆嗦着身子躲在被窝里。

“老秦爷呢？”

皮猴摇了摇头，牙嘎吱嘎吱的响，他吓得不轻。

“别他妈的这么怂！”董壮吼了一嗓子，快去找老秦爷。

皮猴一动没动，摇了摇头，道：“不去，我哪儿也不去！”

董壮一声叹息，没办法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出去找。然而，他把全村都找遍了，也没看见老秦爷的影子。他隐隐的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想起老秦爷最后的那几句“我去、我去、我这就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钱老汉和家旺爹帮着董壮在村里村外找了不下十几圈，可是仍然没有老秦爷的影子，天渐渐的黑了，董壮无奈的回到村委会，他坐在火炉前，不时的向门口张望，他是多么的希望老秦爷会推门而进呢。

整整一夜，除了康瞎子家传来的哀嚎声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老秦爷一直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家旺爹拉着董壮来到了后山脚下，指着地上的一排脚印，道：“老秦爷进山了！”

董壮低头去看，脚印果然是老秦爷留下的，他顺着脚印追了五六里路，最后深到膝盖的雪窝里，只剩下一串脚印，弯弯曲曲的还在往山里延伸，家旺爹拉住董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追了。

“后凉山的召唤，终于轮到他了！”家旺爹念叨道，紧紧的拉着董壮的衣袖，将他拖下了山。

董壮的心冰凉冰凉的，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难道老秦爷也失踪了么？

村子里传来一阵阵狂笑声，董壮从高处看下去，只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在村里狂奔，她时而放声大笑，时而嚎啕大哭，康瞎子在后面紧追不舍，从村东跑到村西，再由村西跑到了河边。

“富贵娘疯了，疯了！”家旺爹念叨着，“作孽呀，这是作孽呀！”

董壮彻底崩溃了，他无法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无法解释所发生的这些恐怖的事儿，他抓着头发，慢慢蹲下身子，泪水止不住的喷涌而出。就在后山脚下，他整整哭了半个下午，家旺爹默默的陪在他身边，眼见着夕阳落下，他才跟着家旺爹踉踉跄跄的回了村委会。

皮猴弄了些简单的饭菜，可是他一口也吃不下，干瘪的眼睛布满血丝，鼻翼的红痘也失去了光泽变得紫红，董壮念叨着“鬼地方、鬼地方……”

皮猴不敢劝，也不知道怎么劝，他把门关得紧紧的，炉火烧得非常旺。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董壮觉得头一阵阵发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主任……主任……”皮猴轻声的将董壮唤醒，董壮艰难的睁开眼皮看了一眼皮猴，“出事儿了，富贵娘……富贵娘……”

董壮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怎么了？”

“掉冰窟窿里了！”皮猴惋惜的说道。

董壮哎呀一声，难过的泪水滑落到脸颊，他爬起来，衣服也来不及穿，就往外走，在门前，身上晃了几下，险些摔倒。

等董壮赶到九户河边上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河水的中间露出一块很大的冰洞，天气暖和，河中央的冰层并不厚，富贵娘从河面上跑过的时候，掉了进去。

“扑通通……”刺骨的河水中探出一个脑袋，那堆叠的大眼皮上挂着白霜，他喘息了一口气，一头又扎进了水里，康瞎子正在河里摸索着营救富贵娘，除了他之外，再没人敢下河。

康瞎子反复折腾了有半个小时，终于他僵硬的双臂从河底将富贵娘推了上来，董壮让村民们一个一个拉在一起，自己走在最前面，接过富贵娘，又把康瞎子从河水中拉了上来。

康瞎子抖成一团，皮猴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两个冰人送回了家。富贵娘已经没了气息，冻成了一块冰，康瞎子到家后便不省人事，体温高的吓人。

老秦爷不在，没人会看病，董壮只好吩咐钱大胆不停的给康瞎子擦拭身体，同时他回到村委会，在老秦爷的药箱里翻出了一些退烧药拿给康瞎子，强行灌了进去。

康瞎子昏迷了一天一夜，终于醒了过来，第一句便念叨道：“慧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