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孙富贵的身世

董壮觉得是时候和康瞎子摊牌了，“你为了钱，为了给你儿子娶媳妇买房。很早你就知道，陈家旺和小美的事儿，你也很清楚，陈家旺手里有钱。我不清楚你用什么手段，使小美昏死了过去，反正从她的棺材抬不起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在阴谋策划着从陈家旺的手里骗钱，骗完钱之后，你害死了他。王六婶骗走了陈家旺的钱，最后也到了你的手里，你烧死了王六婶。”

康瞎子听完，不屑的一笑，反问道：“按你所说，我有必要去吓唬孙富贵母子么？我抢他的金佛干什么？”

“那是你阴谋的一部分，只有那样王六婶才会信你。你为了她手里的钱！或许富贵娘也在暗中帮你，对么？”董壮盯着康瞎子的眼睛，等着他的反应。

康瞎子阴沉着脸，“你有什么证据么？”

一句话把董壮问住了，这也是他最烦恼的地方，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尽管看上去再合理不过了，可是却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支持他的想法。

“我累了！”康瞎子说着，拉过来被子盖在身上，再也不说话了。

面对石头人一样的康瞎子，董壮真是头疼至极，他闷闷不乐的回到村委会，倒在炕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屋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皮猴嬉笑着凑到他跟前，“主任……”

“啊，”董壮答应道，“有什么事儿么？”

“也没什么事儿，康瞎子那边，还用去盯着么？”

“去！”董壮道，“你和钱大胆轮流去看着，只要看住了他，咱村就太平了。”

皮猴答应着去了，老秦爷蹲在炉子边熬药，剧烈的咳嗽声吵得董壮一阵头大，“秦爷，你最近咳嗽的好像厉害了？”

“哎，越来越不中用了。喝了一辈子的药了，也不见好，我估计是快了。”

“回头路通了，赶快去医院看看吧。”

“医院？”老秦爷摇摇头，“医院看不好我的毛病。”

董壮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非常佩服老秦爷的医术，他说医院看不好他的毛病，八成是真的。

董壮沉思了片刻，转了话题，道：“秦爷，您知道孙富贵是康瞎子的儿子么？”

老秦爷点点头，道：“以前是怀疑，今天看着康瞎子担心的样子，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我问过他了，他亲口承认的。现在想想，自己也真傻，那个时候，她们已经好上了，慧珍怀了他的孩子也不为奇。”

“其实，孙景义从后凉山只挖到了金佛，没有什么宝藏，这么多年来，富贵母子之所以过得很富裕，是因为康瞎子暗地里在给他们钱。”董壮道，“秦爷，她们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凑到一起呢？”

“那个……”老秦爷犹豫了片刻，道：“可能是怕孙富贵一时接受不了，还有就是风言风语吧。”

“风言风语？什么风言风语？”

“人言可畏呀，我和你说过，康瞎子的今天，其实都是孙景义害的，康瞎子要是光明正大的和慧珍结婚，难免会有人嚼舌根，说孙景义的死和康瞎子有关，那样反倒不好。再说，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在一起已经不重要了，她们最关心的的还是给孙富贵优越的生活条件，替他安排好一切。”老秦爷道。

董壮点点头，老秦爷的解释还是说得过去的，“康瞎子为了钱，不择手段，他的动机就是钱，为孙富贵娶媳妇，为孙富贵买房！”

“或许吧！”老秦爷咳嗽着说道，他端起药锅，将锅里的药汤倒了出来，浓烈的中药味瞬间布满了整个屋子。

董壮坐不住，他想了想，觉得富贵娘或许是个突破口，他必须找富贵娘谈谈。

第二天一早，董壮早早的起来了，吃过早饭，他来到了孙富贵家。孙富贵已经好多了，正坐在炕上吃饭，饭量大的惊人。

富贵娘和董壮打了招呼，客气了几句，继续低头吃饭。

“婶子，有些话我想问你。”

富贵娘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关于你和康瞎子的，”董壮看了一眼孙富贵，“你看是在这儿说，还是去村委会说。”

孙富贵一愣，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董壮，“和康瞎子什么事儿？”

董壮看见，富贵娘的脸上挂着泪珠，人哽咽着慢慢放下筷子，好半天才平静了些，道：“就在这儿说吧，这层纸早晚得捅破。”她说完，看了看儿子，接着道：“儿子，有些事你得有思想准备……”

孙富贵突然觉得大事不妙，他很少看见他娘这个样子，“娘，什么事儿？”

“富贵，有些很多年以前的事儿，我想该告诉你了，”富贵娘说，“我、康瞎子、老秦爷还有孙景义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说着，从炕柜的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是她们年轻的时候一块照得，然后将那些年月里发生的往事一点点的讲了出来，董壮默默的听着，从富贵娘的口中讲出的故事，比老秦爷的更加令人感伤，孙富贵听得满眼泪水。

“嫁给孙景义之前，我肚子里就有了你……”

孙富贵“啊”的叫了一声，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想想康瞎子对他的态度，他几乎什么都明白了，“不，不，不可能！”

富贵娘一把拉住儿子的手，抽泣道：“是的，就是，你是康瞎子的儿子！”

“不，不，我不信！”

“你得信！”富贵娘吼道，“这么多年，都是他偷偷的给咱们母子钱，否则哪里会有什么好日子，咱们娘俩还不得去要饭么？你的楼，你的彩礼钱，你被大国诈去的钱，都是康瞎子给的，你明不明白？”

孙富贵傻住了，他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是真的，康瞎子也亲口和我说了！”董壮补充道，“你还可以去问老秦爷，他也知道。”

孙富贵踉踉跄跄的冲出了门，鞋也没穿，富贵娘刚想去追，董壮一把拉住了她，“让他一个人出去走走吧，或许慢慢就想通了。”

富贵娘抹了抹眼泪，叹道：“哎！本想瞒他一辈子的，可是又觉得对不起康瞎子，你也看见了，这孩子把他爹的腿差点儿打断了……”

“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儿，”董壮沉着脸说，“婶子，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康瞎子偷走了金佛？”

“不！”富贵娘摇了摇头，“不是他。他不会来吓唬我们母子的。”

“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

“可是，除了他，还能有谁？”董壮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对我们母子恩重如山，当年也是他主张把金佛留给我们母子，并且对外说孙景义带回来不少宝藏，借此掩盖了他悄悄给我们钱的现实，金佛在我们家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惦记过，为什么现在要抢走，这不可能，我不信！”

董壮闻听，心乱如麻，从各方面的说辞来看，非要说康瞎子抢走金佛确实有点儿勉强，可是除了他，董壮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嫌疑人了。他沉思了片刻，道：“现在来看，至少小美的死，他是脱不了干系的，还有孙翠、陈家旺，都和他有关。”

“你要说他骗了陈家旺的钱，我承认，可是你说他杀了他们，我不信。”富贵娘道，她突然抬起头，“孙翠是被奸杀的，对么？”

董壮点点头，不明白富贵娘是什么意思。

“那就不可能是康瞎子，你信我的，没错！”

董壮一皱眉，这话听起来有点儿莫名其妙，“婶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富贵娘淡淡的说道，“你不要盯着康瞎子不放了，肯定还有其他的凶手。”

董壮再问什么，富贵娘完全保持着沉默，只是一口咬定，康瞎子不会害人。董壮见问不出什么，只好悻悻的离开。他看到，富贵娘拎着饭盒，迈着小碎步，赶往康瞎子的家。

人生就是这么有趣，几十年的时光，眨眼而去，可是青春里的爱情却永不凋谢，反而是到了风烛残年，愈发变得可贵，很难想象，要是没有富贵娘的话，康瞎子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正如当年他一个人倒在山坳里的时候，也是富贵娘和那未出生的孩子给了他必须活下去的勇气。

九户村终于太平了一段时间，董壮虽然没抓到真凶，可是心里却是踏实的，只要等到路通了，那么很快就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他没事的时候会经常去一线天看看，期盼着雪赶快融化，路早点通。

这天夜里，村委会的门被拍的震天响，董壮从梦中惊醒，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告诉他，又出事儿了。

“秦爷……秦爷……”

董壮听得出来，是赵芬的喊声，老秦爷光着脚跑了下去，打开了门。

“快去看看吧，孙富贵不行了！”

老秦爷咳嗽了几声，连忙回头穿鞋，问道：“怎么回事？”

赵芬满脸通红，“他……他昨晚来找我……”

“哎！”老秦爷一拍大腿，什么都明白了，埋怨道：“胡闹，这是又要闹出人命啦！”

果然不出老秦爷所料，孙富贵直挺挺的躺在赵芬的炕上，浑身已经凉透，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