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夺命银针
老秦爷什么也顾不上，拎起药箱就往外跑，赵芬在后面嚷道：“在我家、我家……”
董壮气得牙根痒痒，这对狗男女，昨晚又偷偷摸摸的混在一起了，他顾不上训斥赵芬，吩咐皮猴去通知富贵娘，自己飞快的跑向大国家。
孙富贵倒在炕上，光着屁股，脸上的表情很安详，很满足。唯一特别的是，他的头上插着不少的银针，老秦爷呼唤了很久，也不见他醒，摸了摸脉象，已经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了。赵芬捂着嘴，蹲在墙角抹泪，董壮束手无策，只好看着老秦爷。
老秦爷一根一根将银针拔下来，琢磨了一会儿，将孙富贵翻了个身，在他的后脖颈上扎了十几根银针，然后又在腰眼和足底下了针。
富贵娘疯了一样跑进来，哭嚎着就往儿子的身上扑，董壮在门前拦住，苦口婆心的劝慰，老秦爷正在下针，这个时候打扰不得，富贵娘什么也听不进去，拼了命的要往里挤，幸亏康瞎子和钱大胆赶来，才算制止住了富贵娘。
董壮瞪了一眼钱大胆，钱大胆一咧嘴，低声道：“富贵娘送的信，他死活要来，拦都拦不住，我没办法只好一路跟来……”
董壮没说什么，现在还不是批评钱大胆的时候，就见康瞎子一瘸一拐的进了屋，挨着老秦爷站着，眼睛满是慈祥的看着孙富贵。
“还有救么？”
“尽人事，听天命！”老秦爷淡淡的答道。
“无论如何要救过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康瞎子的话里带着哀求的口气，老秦爷的手一抖，转头看了一眼康瞎子，又看了看孙富贵，心里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谁干的，谁干的！”富贵娘红着眼疯狂的吼道，面目狰狞的像是要吃人。
“我！”西屋里传来一声低沉而有力的话，富贵娘愣了一下，突然挣脱了钱大胆和董壮的手，扑向西屋，“我和你拼了！”她大吼着爬到炕上，伸手抓住了李老太太的头发，按倒在炕上，疯狂的抓挠着，捶打着。
皮猴反应的快，急忙蹿上炕去，准备拉开，可是女人打仗，头发和身子都搅和到了一块，你中我有，我中有你，根本没法下手，他只好拉住富贵娘的一只胳膊，硬生生的往外拽，钱大胆跟着扯住了另一只胳膊，这样一来，谁也没留意李老太太，这老人家借着这个机会，两只手疯狂的在富贵娘的脸上抓挠起来，眨眼间，富贵娘的脸上全是血道子，董壮连忙将李老太太也按住，三个大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个女人拉开。
富贵娘的脸上滴答着血，她坐在地上，没有一声哭泣，咬着青紫色的嘴唇，恶狠狠的道：“富贵要是有个好歹，我就和你拼命！”
“哼！养了个畜生儿子，还好意思到我这儿撒野？老娘怕你不成？”李老太太不甘示弱的答道，“老秦爷……你不用费劲救他，就算你救好了，我还是要宰了这个小王八蛋的！”
富贵娘一听，腾的又站了起来，她批头散发，银牙差点儿咬碎了，恶狠狠的说道：“那我就先弄死你！”
皮猴和钱大胆拼了命的拉着，才避免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钱老汉和家旺爹赶了来，帮忙将富贵娘拉到了院子里，富贵娘撒泼一般的，倒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叫着骂着。康瞎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将富贵娘拉了起来，轻声劝慰道：“不用难过，富贵命大，死不了。”说罢，他呡了呡嘴唇，又道：“回去烧点水，一会儿我给富贵背回去。”
富贵娘很顺从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迈着小碎步离开了。董壮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奇怪，她这么听康瞎子的话，看样子这两个人旧情未断呀，再看看康瞎子，他猛然心生一种猜测，仔细回想，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孙富贵哎呦一声醒了过来，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有人赞叹他命大，有人感慨老秦爷医术高超，只有李老太太不高兴，阴沉着脸咒骂着孙富贵。赵芬从墙角站起来，急忙倒了点水给孙富贵喝下，孙富贵眨巴着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秦爷拿着银针对董壮道：“幸亏老太太扎偏了，要是稍微准那么一点点，富贵这条命就交待了。”
董壮如释重负，狠狠的给了孙富贵肩膀一拳，“让你作死，作死！”
孙富贵苦笑着咧了咧嘴，目光游走，还在寻找赵芬，他算是没救了。
康瞎子二话没说，爬上炕，给孙富贵穿上衣服，然后背起孙富贵就要走，老秦爷一把拉住他，对孙富贵道：“你身子弱的很，再不可做那种事儿，一旦复发，死路一条，明白么？”
孙富贵显然很失望，可是不得不点了点头，老秦爷又望向赵芬，“你记住了，他不能再同房，否则你就是要他的命，明白么？”
赵芬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农村有种很奇怪的现象，在此刻发生了，所有围观的百姓都戳戳点点的辱骂着赵芬，他们恶毒的用词像海洋一样汹涌澎湃的冲击到赵芬的身上，让赵芬无地自容。可是自始至终，却没有一个人说孙富贵一个不字，董壮静静的看着，心里好笑，这种事儿，难道不是更应该责怪孙富贵么？
康瞎子背着孙富贵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前几天，孙富贵还大呼小叫的要打死康瞎子，没想到此刻，却又被康瞎子背在肩头，连他自己都有些惭愧，同时没弄明白，这么多好好腿脚的人，为什么只有康瞎子来背自己呢？
董壮跟着康瞎子来到了富贵家，富贵娘把炕烧得滚烫，满眼是泪的帮着康瞎子把孙富贵扶到了炕上，她狠狠的在孙富贵胳膊上扭了几下，恨道：“你个瘪犊子，吓死娘了！”
孙富贵咧嘴傻笑着，康瞎子给他盖好被，叮嘱富贵娘道：“看住了，出身透汗就没事了！”说罢，他扭头往外走去，董壮一直跟着他。
康瞎子走得很慢，隔一会儿就要歇一歇，时不时的还会去揉揉膝盖，他的伤还没好，完全是咬牙撑着的，董壮上前扶住他，将他送回家。
康瞎子倒在炕上，长出了一口气。
“康叔……”
“你想问我和孙富贵的关系吧？”康瞎子不等董壮问完，便已经猜到了，“你猜对了！”
董壮的心波澜不惊，他猜对了，却没有一丝喜悦，更多的是一股忧伤。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走的时候，慧珍就告诉我了，不然我活不下来，也不会回来。”康瞎子道。
“这么多年，她们母子是你供养的？”
“是我欠他们的！”
“那为什么，你和……”
“她不愿意，也怕富贵不接受。”康瞎子坐了起来，慢慢的点上烟锅，望着写字台上的佛像，“人这一辈子，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他。”
董壮沉默了，一切都似乎顺理成章起来，他终于找到了康瞎子的作案动机。
“小美、孙翠和陈家旺是你害死的？”
“不！”康瞎子矢口否认，“我没杀人。”
“胡说！”董壮气愤的吼道，“到现在你还不承认么？”
“没什么承认不承认的，不是我，就不是我！随你怎么说。”康瞎子道。
“那小美的事儿，你怎么解释？”董壮反问道。
“没什么好解释的。”康瞎子嘬了一口烟锅，道：“我劝你再去地窖看看，或许你就会改变想法了。”
董壮一愣，他不明白康瞎子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略有惭愧，因为自从把小美救出来之后，他还从没下过地窖，按理说那是个极为重要的案发现场，应该仔仔细细的勘察一番的，现在让康瞎子这么一说，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董壮立刻拿起手电筒，顺着梯子下到了地窖底下。下面很冷，冻得他哆哆嗦嗦的，他认认真真的看了两遍，心里一下子奇怪了起来，按理说从小美下葬到找到小美，差不多两个多月的时间，如果小美一直被关在地窖里，那为什么里面没有任何痕迹，甚至连粪便都没有？
董壮从地窖里爬上来，再次面对康瞎子的时候，他低着头，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是康瞎子做了手脚，故意来迷惑自己。
“我从不知道小美在里面。”康瞎子解释道，“听到哭声之后，我也起了疑心，但是没有想到里面有人。你知道我是个算命先生，我自己必须信那些东西，所以我必须坚持用我的方式来解决这种问题。”
董壮听不进去康瞎子的解释，他坚持认为康瞎子这是在狡辩，面对康瞎子这种老奸巨猾的凶手，越是听他解释，越会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潭，所以，董壮根本不想听。
“你不用解释，人在做，天在看，没有谁能逃得脱。小美是在你家的地窖里找到的，全村人都看见了，你极力阻止我找到她，你害死了她，你永远也躲不过惩罚。”董壮执拗的说道。
康瞎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么做是为什么呢？我为何要害小美？我和她无冤无仇。”
“有！”董壮道，“你为了钱，为了给你的儿子孙富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