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恶魔
“啊……”董壮吓得往后倒去，手电筒没抓牢，掉进了地窖。
孙富贵“妈呀”一声蹿的老远，嘴里念叨着“鬼、鬼、鬼”。站在门前的村民闻听，轰的一声，没头的苍蝇一般，立刻四散奔逃。
“人！那是个人！”董壮捶打着地面高声叫喊着，“拿梯子，快拿梯子来！”
皮猴和钱大胆慌忙找来了梯子，他们不敢靠近地窖，董壮爬起来，自己一个人把梯子顺到了地窖里。
老秦爷一把拉住了激动的董壮，“我去吧！”
董壮感激的看了一眼老秦爷，道：“不，我去，我要看看她是谁！”
董壮说完，握着手电筒，鼓起勇气，一点一点的顺着梯子往地窖里下。很多人都像菜窖围拢过来，就连康瞎子也跟着好奇心大起，凑近了地窖边，用手电筒不停的往底下晃。
那的的确确是一个人，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暗灰色的蓬乱的头发，瘦长的腿，肋骨突出的脊背，白花花的屁股……
董壮下到地窖里，两只手不听使唤的开始发抖，手电筒的光一跳一跳的，像是跃起的音符，四周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就连那呻吟声也没有了，她无力的瘫软在墙角，只能隐约感受到她还在喘息的声音。
“你是谁？”董壮大着胆子问道，可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见一样。
董壮没办法，只好仗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他握紧手电筒，照向她的脸，那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五官，什么也看不清。董壮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她还活着，每靠近一步，他就会更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气息。
“姑娘……”董壮凑到她的身前，轻轻碰了碰她的腿，那腿简直不如一把干柴，皮包着骨，瘆人的厉害。
她依然没有反应，董壮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抬手去撩开她浓密而粘结的头发，手电筒的光照在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小美……”头顶的孙富贵一声大叫，围观的人们妈呀一声，吓得一个个差点儿尿了裤子。
董壮也认出来了，真的是小美。他抱起小美，她的身上冷得像冰一样，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整个身子在痉挛的抽搐，呼吸很微弱，心跳也不太强烈。
“小美，真的是小美！”董壮大声叫道，“她没死，她还没死！”
孙富贵第一个从梯子上下到了地窖里，他从董壮的手里接过小美，小美瘦的没了人样，嘴唇紫红紫红的，两个眼窝深陷，脸色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小美……”孙富贵几乎是含着泪哀嚎起来。
老秦爷也下来了，他一把握住了小美的手腕，眉头一皱，道：“脉象不多了，快带回去！”
孙富贵和董壮两个人驾着小美从地窖里爬出来，赶快送到了康瞎子家的炕上。
九户村的村民们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个个愤怒的燃烧起来，孙富贵率先扑向的了康瞎子，一脚踢翻了他的供桌，然后再抬起一脚，将康瞎子踢倒在地，无比激动的村民们，潮水一般涌了过去，拳脚相加，雨点般的落在了康瞎子的身上。
康瞎子是恶魔，是畜生，他囚禁了小美，并折磨和侮辱了她，看着小美可怜的样子，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滴血，他们心底的怒火促使他们不停的殴打着猪狗不如的康瞎子。
若不是董壮及时拦住，估计康瞎子会被活活打死。
皮猴和钱大胆将康瞎子捆了个结实，扔在了西屋的地上，对于他这样的恶魔，怎么惩处都不为过，那个牢牢的控制着九户村每一个人命运的算命先生，终于从神坛上跌下，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胡言乱语。
老秦爷没空管那么多，他正忙着救治小美。他吩咐皮猴去捧了一个大雪球回来，老秦爷将雪球碾碎，把雪一点点撒在小美的身上，然后大力的揉搓起来。
这个时候就没有那么多男女之分的讲究了，董壮也在一旁帮忙，皮猴抱来了一大捆柴，将灶底烧得通红通红。村民们看到这新奇的一幕，谁也不想走，都站在厨房和院子里看热闹，小美死而复生，并且出现在了康瞎子家的地窖里，这该是多么蹊跷的事儿。
一直到天亮，小美也没有好起来，她的身子反倒是变得越来越凉了，老秦爷试着扎了几针，可是效果微乎其微，最后连平时舍不得用的几瓶好药都注射到了小美身体里，却依然是回天无力。
快接近中午的时候，小美死了。有人说她是冻死的，有人说她是饿死的，还有人说她是被折磨死的。董壮从见到小美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了一切。那些不停的在村里游荡的小美冤魂或许是真的！然而，另外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又来了，小美既然没死，为什么会被入殓下葬呢？
董壮还没有时间去搞清楚那些，他听到康瞎子的哀嚎声，待他闯进西屋，就见孙富贵拎着一根长木棍，一棍一棍的打在康瞎子的身上，“金佛，我的金佛在哪儿？”孙富贵歇斯底里的喊道。要不是董壮在，他有足够的理由打死康瞎子。康瞎子毁了他和小美的婚事，设计盗走了金佛，他觉得把这种畜生打死都不为过。
董壮拦住孙富贵，低头看着满身伤痕的康瞎子，“小美死了！”
康瞎子木然发呆，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你可以解释了！”董壮威严的问道。
“没什么好解释的！”康瞎子舔了舔嘴角的血渍，“不是我干的！”
康瞎子最后一句话说得理直气壮，气得孙富贵挥舞起木棍，用尽平生力气打在康瞎子的腿上，只听他一声惨叫，痛的昏死了过去。
孙富贵端了一瓢凉水泼到了康瞎子的脸上，康瞎子哎呦一声醒转过来，“康瞎子，说，我的金佛呢？”
康瞎子闭着眼睛，努力挣扎着要坐起来，试了几次也爬不动，他无奈的叹了一声，道：“什么金佛，我不知道。”
“好你个死瞎子，信不信我一棍子打死你！”孙富贵举起棍子就要再打，忽然门外一阵喧哗，富贵娘疯了一样冲了进来，一把拉住孙富贵，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打，孙富贵蒙了，急忙丢了木棍躲闪。
“滚！你给我滚！”富贵娘吼道，她俯身将康瞎子扶了起来，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旁若无人的想将康瞎子扶到炕上去，可是康瞎子腿上有伤，试了几次也站不起来。
董壮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富贵娘为什么同情康瞎子。康瞎子现在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从他的角度来讲，康瞎子还是个罪犯，涉嫌虐杀小美，也是孙翠和陈家旺命案的最大嫌疑人。
老秦爷咳嗽了两声，张罗着把小美的尸体抬回去，安排给小美下葬，至于康瞎子的事儿，他觉得还是由董壮来处理比较稳妥。
九户村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想起小美的遭遇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死而复生，惨遭虐待，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死去的命运，康瞎子这个大魔头，怎么会对小美这么残忍呢？董壮每天几乎都呆在康瞎子的家里，他希望康瞎子能亲口交待一切，可是不管他怎么问，康瞎子就是不承认，他解释自己不知道菜窖里有人。董壮气得鼻子冒烟，几次想动手打他一顿，都被富贵娘拦住了。
孙富贵每天都会来逼问康瞎子一番，有时候趁着他娘不注意的时候，还会辱骂和殴打康瞎子，康瞎子什么也不说，听之任之，什么也不肯说，更别提金佛的下落了。
这一天，孙富贵气急败坏，趁着他娘回家的空儿，拎着木棍闯进了康瞎子的屋子，他下了决心，要是康瞎子不肯说出金佛的下落，孙富贵准备打死他。
董壮没有阻拦的意思，他想看看康瞎子到底是想要命还是要保守秘密。
康瞎子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他强撑着坐了起来，语气平淡的说道：“富贵，你不要误会。金佛我真的没拿，这一点你可以去问你娘，小美的事儿和我也没有关系，这一点你娘也很清楚。”
“少跟我提我娘，她是可怜你！”
“不。”康瞎子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你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我知道你喜欢赵芬，我看过你俩的八字了，还是合得来的。”
孙富贵一愣，他不明白康瞎子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我想让赵芬嫁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