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决斗
董壮的头嗡的一声，他完全能够解释自己刚才的所有疑问了，杀人灭口。
王六婶是被谋杀的。
后来，皮猴又找到了十几双王六婶自己做的棉鞋，样子挺朴素的，黑底白帮，鞋底的花纹和董壮手机照片里的脚印一模一样。
那个假扮成小美偷走金佛的人竟然是王六婶！董壮一时还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朦朦胧胧中仿佛都是一场梦。
董壮想起了康瞎子的那句“要出大事儿了”，他是不是已经预感到王六婶家要出事，或者是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亲手而为呢？
董壮吩咐皮猴接着检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认为杀害王六婶的凶手应该就是和她一起吓唬孙富贵母子的人，那个人或许意识到王六婶要藏不住了，怕她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儿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王六婶害死了。又或者是为了抢夺金佛，两个人产生了矛盾，凶手残忍的杀害了王六婶，从西屋被翻腾的乱七八糟的样子来看，他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多半应该是金佛，凶手找到金佛之后，顺手牵羊，把王六婶家洗劫一空。
后来更认真的检查，证实了董壮的猜测，王六婶家里所有的现金和金银首饰之类的贵重东西都不见了。
皮猴偷偷的告诉董壮，马寡妇告诉他，和照片中的鞋印一样的棉鞋，全村只有王六婶会纳，这一点更加证实了董壮的猜测。
董壮难掩心中的气愤，直奔康瞎子家而来，还没到河边，就见康瞎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康叔，您算的真准呀，果然出事了！”董壮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说道，他的拳头已经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不！”康瞎子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王六婶的死！”
“什么？”董壮大惊，盯着康瞎子的大眼皮，“你什么意思？”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切才刚刚开始。”康瞎子说着，从董壮的身旁走过，董壮不甘心返身追了几步，挡住康瞎子的路，道：“你杀了王六婶，你还想杀了谁？”
“你这么想，我无话可说，如果你有充分的证据，那就来抓我吧，我不会反抗！”康瞎子说得轻描淡写，他一把推开了董壮，大步向前走去。
董壮浑身战栗，心中的怒火无法压抑，他愤怒的大吼着，“啊……”，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变得凄惨无比。
董壮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康瞎子绳之以法，他返身回到王六婶的家里，呆呆的站在灵堂旁，望着王六婶的灵牌。
皮猴看出来他满腹心事，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主任……别难过了，六婶她也是自找的，被人利用了！”
“皮猴，你怕狗么？”
“啊？”皮猴一愣，翻动着小眼睛，不知道董壮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我……不怕！”
董壮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将皮猴拉到了没人的地方，低声道：“康瞎子家有一条大黄狗，你怕不怕？”
皮猴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想吃了它？”
“不是！”董壮略一沉吟，“我怀疑金佛就在康瞎子家，我想进去看看！”
“哦，我明白了！”皮猴低头想了想，脸上泛起难色，“主任，说实话，我惦记过康瞎子的那条大黄狗，那狗肥的很，宰了肯定能炖一大锅，可是没敢下手，康瞎子一天天神叨叨的，谁敢动他的狗呀。再说，那狗精的很，生人给的东西从来不吃，不信你去试试！”
董壮闻听，皱眉发起愁来，“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么？大活人连条狗也对付不了？”
“那到不是，真想弄也不难，一枪就崩了！你是警察，有没有枪？”
“没有，民警哪有配枪的。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否则康瞎子察觉了，就会把金佛转移走了！”董壮沉吟了一会儿，“六婶发丧，康瞎子可能会去，到时候让老秦爷设法留住他，咱们去他家瞧瞧！”
“行，我琢磨琢磨！”皮猴答应下来，两个人回灵棚前转了转，没什么事能帮上忙，他们一块往回走，半路上皮猴说是去康瞎子家看看，董壮一个人回了村委会。
老秦爷正在熬药，见董壮满腹心事，问道：“怎么了？”
“康瞎子，太气人了！”
“你还是怀疑是他害了王六婶？”
“不单单是王六婶，还有孙翠和陈家旺，我觉得都和他有关！现在就是没有证据，否则我一定把他抓起来关上！”董壮气愤的说道，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秦爷，康瞎子什么时候变成大仙的，他的眼睛怎么瞎的？”
老秦爷起开锅，用勺子搅了搅，又添了两块柴，这才拍了拍手，坐下来点燃了烟锅，对董壮道：“小时候，我们一块儿玩，康瞎子、慧珍还有孙景义，上山下河，捉鱼摸虾，特别开心！等我们大了些的时候，那场轰轰烈烈的大运动席卷全国，孙景义特别热衷，我和你说过，我们还一起进过山，打算去把后凉山的鬼怪捉出来晒晒，可惜没找到路，而且回来之后，都挨了打，除了孙景义之外，我们谁也不敢再进山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的感情有些疏远了，不过因为慧珍的原因，大家还经常凑到一块儿玩。慧珍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孙景义喜欢她，康瞎子也喜欢她，孙景义是个霸道的人，他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慧珍并不喜欢他，倒是康瞎子，人又高又壮，还喜欢看书，慧珍和他走得特别近，我猜那个时候她们已经偷偷的好上了。
孙景义从后凉山回来之后，一下子变成了乡里的红人，骄傲的不得了，他让人去慧珍家提亲，慧珍的爹妈虽然不大同意，可是又不敢不答应，要是敢说个不字，肯定会被孙景义扣个帽子，游街批斗，谁受的住。慧珍当然不愿意，哭啊、闹啊，找康瞎子想办法，康瞎子听说了之后就去找孙景义，坦然承认，慧珍是他媳妇，别人不准抢，也不能抢。他和孙景义当即吵了一架，我就在跟前，劝了好久也没用，他俩杠上了，约好了去东山底下决斗，谁赢了谁娶慧珍。
决斗那天，我和慧珍都在，慧珍一直哭，眼睛都肿了。从身体上来说，康瞎子更占优势，他比孙景义高着半个头呢，我就劝慰慧珍，康瞎子一定会赢的。
孙景义和康瞎子光着膀子，在山底下打了起来，果然像我说的那样，孙景义被康瞎子骑在身子下，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连站都站不起来。康瞎子也受了伤，脸上、脖子上全是血，可是他的手一直掐着孙景义的脖子，嘶吼着，嚎叫着，就像个胜利的斗士一样。我和慧珍都看不下去了，跑过去将两个人拉开，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孙景义还憋着坏水。”
老秦爷磕了磕烟锅，满脸的无奈，他把药锅从炉子上端下来，将里面的药水倒进碗里，然后又在锅里加上水，重新放到炉子上。热气腾腾的药水布满药渣，泛着黄色的沫沫，董壮看着就觉得难以下咽，他惦记着康瞎子的事儿，急不可耐的盼着老秦爷赶快弄完他的药，于是，起身劈了两块柴塞进了炉子里。
“秦爷，后来怎么了？”
“哎！”老秦爷摇晃着药碗，尝了一口药，苦得他呲牙咧嘴，连连摇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也没想到孙景义其实也做了准备，他很清楚，赤手空拳和康瞎子斗，八成是必输无疑，所以他在裤子口袋里悄悄的准备了一包‘三六粉’，你可能不了解那东西，那是药虫子的药，灰色的粉末，毒性特别大，只要在地里撒上一点点，风一吹，害虫闻到味道就会死，成片成片的死去。‘三六粉’那个时候不容易弄，没有特殊的关系，根本搞不到。孙景义可能是从乡里托人弄回来的，就给康瞎子准备的。
我和慧珍把他俩拉开之后，康瞎子也累坏了，坐在地上一直傻笑，他赢了，发自内心的高兴，同时他也可怜孙景义，毕竟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是有感情的，他歇够了，起身伸出手去打算拉孙景义，那感觉就是打也打了，胜负也分了，不能为了女人伤了兄弟感情。我很敬佩他，那一刻有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感觉，儒雅的令人钦佩，我要是慧珍，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嫁给康瞎子。
康瞎子伸着手，孙景义犹豫了片刻，也探出了手，康瞎子用力将他拉了起来，就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孙景义突然将一包‘三六粉’全都扣在了康瞎子的脸上！那滋味我是没办法想啊，该有多疼啊！康瞎子惨叫着被孙景义踢倒在地上，他捂着脸翻滚着、哀嚎着，像是杀猪一样，痛不欲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