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救人
董壮和孙富贵早就披上了湿被子,那边窗户一撞开,两个人就飞快的奔了过去,董壮在前,跳起来从窗户上的窟窿钻了进去,屋子里浓烟滚滚,根本睁不开眼,董壮心里清楚,从窗户进去,应该是炕,正常情况下王六婶应该是睡在炕上的,他跪倒在炕上,忍着灌进鼻子和嘴的浓烟,尽量屏住呼吸探手四处摸索起来,他剧烈的咳嗽着,眼睛虽然紧闭着,可还是不停的流泪,终于他的手摸到了一只脚,顺着脚摸到了腿和身子。
“在……咳咳……这儿呢!”董壮大吼道。
孙富贵在窗外回应道:“这儿,我在这儿!”
董壮将王六婶用力的脱向窗口,没多一会儿,就和孙富贵接上了,皮猴和钱大胆跑过来帮忙,七手八脚的把王六婶接了出去。
董壮从东窗上的窟窿里爬出来,感觉肺里灌满了辣人的浓烟,他一个劲的咳嗽,剧烈的震动,让五脏六腑都疼起来,眼睛想睁却睁不开,只好不停的从地上捧了雪抹在眼皮上。
帮忙救火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老秦爷指挥着乡亲们抬来了梯子从后面驾到屋檐上,然后又抬来浇地用的农机泵,引来水管,时间不大,火势渐渐的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黑烟,久久不散。
天边泛白,董壮终于睁开了眼,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两只手上全是血,从窗户窟窿爬进去的时候,被破碎的玻璃割破了手,当时浑然不知,现在才觉得一阵阵钻心的痛。皮猴大叫着将老秦爷喊了过来,立刻给董壮包扎上,湿棉被弄湿了衣衫,董壮不停的打着哆嗦,那边王六婶被人们送到了后院的陈家旺家。
大火终于扑灭了,董壮打着喷嚏,身子抖成一团,可是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虽然烧毁了一间房,可庆幸的是没什么人受伤。
就在董壮准备回去换衣服暖和暖和的功夫,家旺爹趴在后院墙上,咧嘴嚎叫着:“秦爷,老秦爷,快来看看吧……”
董壮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不上冷了,大步奔了过去。
“咋了?”老秦爷从屋檐上的梯子爬了下来。
“他六婶,他六婶……死了!”
“啊?”老秦爷险些从梯子上掉下来,跑过来的董壮如闻晴天霹雳一般,伸手扶住了院墙。
老秦爷连滚带爬的下了梯子,矫健的翻墙而过,“皮猴,药箱!”他大吼道,皮猴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去找老秦爷的药箱。董壮喘息未定,手上的伤口钻心的痛,可是他还是强忍着翻过墙,跟在老秦爷的身后来到家旺家。
王六婶直挺挺的躺在炕上,脸上很慈祥,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老秦爷跳到炕上,蹲下身子,先探手在王六婶的脖子上摸了摸,手像是触电了一般缩了回来,人一屁股坐在了炕上,泥胎一样呆住了。
董壮一瞧,心里明镜儿,王六婶没了。他憋住泪,走到近前,“秦爷……秦爷……”
“啊……”老秦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人没了!”
皮猴拎着药箱刚进门,一听这话药箱也拎不住了,嘭的一声跌落在地上。家旺爹和家旺娘站在地上连连摇头,全是惋惜的表情。王六婶还不到五十,儿女眼看着都成家立业了,她也到了享福的时候,可是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秦爷,六婶怎么死的?”董壮问道。
老秦爷打起精神检查了一遍,王六婶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伤,脸上的表情像是睡熟了一样,没有丝毫痛苦,“八成是煤烟中毒了!”
“哎!”皮猴惋惜的叹了口气,“马寡妇晚上还和王六婶学着纳鞋底了呢,人怎么……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死了有时候了。”老秦爷说,“浑身都是冰凉冰凉的。”
董壮无奈的掩着脸,不敢再看王六婶一眼,或许自己把她从火海里拖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气了。
“抬回去吧,准备后事!”老秦爷吩咐一声,家旺爹和皮猴把王六婶抬了回去。
王六婶的四间房,厨房烧的只剩下半个房顶,东西屋倒还是完整,只是墙烧的漆黑,屋子里因为浇水的缘故,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从院外进屋,先进入厨房,厨房很大,东西两边都是灶台,挨着灶台是火炉和柴筐,东面墙下往北摆着碗架,挨着碗架的是通往东屋的门,西面墙下挨着柴框的是一口大水缸,水缸的北面是通往西屋的门。王六婶一个人住,所以只点了东屋的炉子,火应该是从炉子窜出来,把堆在柴框里的柴禾引燃了,火烧的大起来,把碗架、吊顶和房梁,以及门框烧着了。
董壮在屋里转了转,原本温暖的家,现在变成了冷冰冰的地窖,物是人非,一夜之间遭此劫难,实在令人痛惜。王六婶守寡已经十多年了,她男人叫刘大头,当年也跟着老秦爷一块儿去过后凉山,十六年前,突然就失踪了,再也没回来。她一个人撑起了家,靠着帮人保媒拉线,干点手工活,辛辛苦苦将一双儿女养大成人。屋子的东墙上还挂着她的全家福,照片中刘大头憨厚的笑着,王六婶特别年轻,笑面如花,嘴角带着浅浅的酒窝,一看就知道是个漂亮女人。
董壮说不上来为何难受,就像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样,憋得难受。他的手上缠着纱布,火辣辣的疼。灵棚搭在院子里,她儿女都不在身边,只能由老秦爷帮她张罗后事,不少村民都自发的来帮忙,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是经过王六婶牵线才成了姻缘的。
董壮推门进了西屋,屋子里一铺大炕挨着南窗,从东到西,睡上七八个人不成问题,北面墙下摆着组合家具,梳妆台上凌乱的放着一些衣物和瓶瓶罐罐,董壮一皱眉,他多少是了解王六婶一些的,那是个干净利索的女人,家里始终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怎么会这么凌乱?他信步走到组合家具下,不小心踢到了什么,哗啦啦的响,低头一看,地上全是玻璃碎渣,一个泡酒的玻璃缸碎在地上,一些党参和枸杞之类的东西撒了一地,不少衣服散乱的丢在家具桌上,衣柜的门虚掩着,董壮随手打开,衣挂横七竖八的支棱着,有的掉落在柜底,有的挂在衣杆上,但是已经有些变形,一看就是被强行拉扯过的样子。董壮的第一反应是这里进贼了,不然不会搞得这么乱,像是有人在翻找什么一样。他起了疑心,逐一将衣柜打开,挨着看过去,每一个衣柜都很乱,大部分衣服都散落着,根本没有挂起来。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梳妆台下的抽屉上,那是个不大的抽屉,一端还有挂锁的门鼻,不过门鼻像是坏了,向外斜着,已经起不到锁住抽屉的作用。
董壮随手拉开抽屉,里面是放着王六婶的户口本、身份证和儿子、女儿的一些奖状和毕业证,显然这里应该是存放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的地方,一般来说应该会摆的整整齐齐的,可是董壮看到的却是胡乱的叠在一起,甚至有些奖状和发票之类的东西都被折了。他愈发的怀疑有人来翻找过什么东西,他的心理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
走出西屋,董壮突然觉得厨房东面墙下柴框里的柴禾有点儿不对劲,那么多的柴禾为什么一次性的放在了厨房呢,尽管已经烧掉了很多,可是剩下的柴禾也堆了好大的一堆,这是很不正常的。除非是腿脚不好的老人,才会习惯在屋子里准备一些柴禾,可是即便那样也没有人会准备的像王六婶一样多,董壮想象了一下,王六婶堆在厨房的柴禾少说也能烧上一个月。董壮的心理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安的想法:王六婶的死这么突然,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害她呢?
他想了想,又自我否认的摇了摇头,王六婶和村里人关系都不错,还从没听说她得罪过谁,怎么可能有人要害她呢?
董壮觉得不对劲,叫来皮猴,帮着他在王六婶的家里,仔仔细细的搜查了起来。董壮在东屋,皮猴在西屋,
没过一会儿,忽听皮猴传来尖叫,董壮急忙跑过去,就见皮猴抓着一堆红衣服跌坐在地上,眼里全是惊惧和恐怖。
董壮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件红上衣,一件红裙子,还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和孙富贵从猪圈里挖出来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