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神秘的康瞎子

董壮安慰了孙富贵母子一番，兴奋的回到了村委会。

皮猴正在炉子上烤羊腿吃，弄得满屋子的羊膻味，见老秦爷和董壮回来了，他讨好的齐牙笑着，道：“一会儿请你们啃羊腿，可香了！”

老秦爷皱了皱眉，道：“你个兔崽子，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这儿是村委会，你弄得满屋子臭味，还让不让人待？”

皮猴抓着脑袋，一直笑呵呵的，也不反驳，却也不打算放弃，继续拨弄着他的羊腿。

“秦爷！”董壮兴奋的对老秦爷道，“人祸！一定是人祸！”

“嗯！”老秦爷点了点头，“奔着金佛下手的。慧珍和孙富贵吓怕了，这点儿道道都看不出来。”

“哎，那种时候，那里想那么多，不吓死就不错了！”董壮道。

“你怎么看？”老秦爷问道。

董壮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认为是有人盯上了孙富贵手里的金佛，所以想方设法的利用灵异事件，从孙富贵手里夺走了金佛。

根据董壮的推理，事情应该是从发现了小美的衣服开始，一连几天，有人装神弄鬼的吓唬孙富贵和他娘，娘俩终于忍不住了，在康瞎子的指导下，开始供奉金佛，这恰恰中了凶手的阴谋。凶手利用小美的鬼魂支走了孙富贵，然后又吓昏了富贵娘，轻松的夺走了金佛。整个诡计算不上高明，但是对于胆小而又柔弱无力的孙富贵母子来说，却是足够了。

“那猪圈里小美的衣服呢……”老秦爷问道。

“应该不是孙富贵埋的，另有其人，而且，很可能小美的尸体就在他手上，或者他知道藏在了哪儿！”董壮颇为肯定的说道，同时他的神情变得非常奇怪，沉吟了好半天，才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一个人很可疑！”

“谁？”老秦爷问道，皮猴也支愣着耳朵听着。

“康瞎子！”董壮道，“他建议孙富贵母子请个开光佛供着，你说是巧合呢，还是阴谋？”

老秦爷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久，才轻轻摇了摇头，不确定道：“如果是他，那么未免有点儿太明显了吧？”

董壮没言声，不过他隐约对康瞎子起了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仿佛每一件怪事都有他的影子。

“秦爷，我想去找一下康瞎子……”董壮拿出了手机，翻出那半个脚印递给老秦爷道，“我在孙富贵家东院墙上发现了这个脚印。”

老秦爷一惊，接过手机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半天，脸色苍白如纸，皮猴也好奇的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不像是康瞎子的。”

“我知道，这应该是个女人的脚印。不过，孙富贵家闹鬼实际上是两个人一块弄的诡计。一个人在院门外敲门，放出了小美的声音，他引着孙富贵去了小美的坟冢，棺材里的三声响，应该是这个人干的。另外还有一个人，就是脚印上的这个女人，孙富贵走后，她从东院墙爬进了院子里，躲在猪圈和正房之间的空档处，确信孙富贵走远了之后，她站在屋檐下吓唬富贵娘，她穿了和小美一样的衣服、鞋子，又披头散发的，恐慌之中没有人能分得清她到底是不是小美，不过富贵娘提到了很关键的一点，她说那个人影有点胖！”董壮一顿，盯着老秦爷和皮猴，“这一点很关键，其实那个人并不是小美，她只是假扮成小美吓唬富贵娘而已。富贵娘被吓晕了，她带走了金佛。这个人很是细心，她把留下的脚印都毁了。不过，百密一疏的是墙上有一处缺口，她翻墙进院的时候踏在上面，回来的时候可能忘记了，所以才留下了这张照片。”

老秦爷闷头吸着烟锅，不住的点头，由衷的赞叹道：“小董，听你这么一说，我全明白了。你怀疑设下圈套的人是康瞎子，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帮他拿走了金佛。”

“对！”董壮兴奋的说道，他指着照片上的半个脚印，“这个人不难找，她就在九户村，身高在一米六左右，鞋码大概37……”

皮猴眨巴着眼睛惊讶的望着董壮，“主任，你啥时候成神探了，外国的那个什么摩斯！”

董壮哈哈大笑，“那叫福尔摩斯，我照人家差远了。我要是福尔摩斯的话，早就把所有谜团解开了。鞋子的大小基本从脚印就能看出来，身高嘛，是我从那块石砖缺口的位置推测的，我站到上面，是不需要踏在哪个缺口的地方的，只有身高不超过一米六的人才需要借助那个缺口踏上墙，然后翻进院子。还有，从脚印上鞋底的花纹来看，这应该是一双普通的棉鞋，多数是自己纳的鞋底！”

“哦！”皮猴恍然大悟，眼珠骨碌碌的转着，将村里的女人一个个想过来，拍着胸脯道：“这人交给我了，我一准给你找出来她是谁！”

“好，不过，千万别让人察觉了，一旦打草惊蛇，就不好办了。”董壮嘱咐道，他和皮猴两个人一块儿离开了村委会。

董壮穿过村子来到河边，隔岸看了一眼康瞎子家，隐没在树林中，院子很大，四周是高大的红砖墙，墙外到处都是坟头，看着就觉得这个地方阴森恐怖。

董壮从没进过康瞎子家，一方面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另一方面是因为康瞎子从未邀请过他。踏过九户河，远远的就听见一阵狗叫，越靠近，叫声越凶，来到黑铁门前的时候，就看见一只大黄狗扑在门上，呲牙咧嘴的疯狂的叫着，那凶恶的眼神，让董壮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还没等董壮去拍门，就听见大门一侧的小门吱扭扭的开了，康瞎子低头走了出来，他的个子很高，给人一种压迫感，耷拉的肥大眼皮堆叠着，缝隙间闪烁着可怖的目光。

“进屋吧！”康瞎子说着，冲着大黄狗挥了挥手，那大黄狗发出一阵嗯嗯嗯的声音，夹着尾巴钻进了狗窝。

院子里宽大空旷，董壮扫了一眼，除了挨着南面的墙底下长着一排杨树之外，只在门两侧堆着两垛劈好的木柴，挨着东面院墙下是一处凸起的水泥台，已经破败，应该是冬天储存蔬菜的地窖。

寒风呼啸而过，杨树枯枝上残败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似乎在挣扎着不愿意飘落。董壮隐约听着有女人的啜泣声，夹杂在风中，侧耳仔细的听，又没有了。他想起院外高低起伏的坟头，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个地方也就康瞎子敢住，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待。

董壮跟在康瞎子身后进了屋，香气缭绕，味道刺鼻，他不由得噤了两下鼻子，鼻孔里痒痒的，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别提多难受了。

“坐吧！”康瞎子指了指地上的马扎道，“为孙富贵家的金佛来的吧！”

董壮心中一惊，偷眼看了一眼康瞎子，他庞大的身躯坐在炕沿上，挡住了半扇窗的光，屋子里变得昏暗起来。他盘着腿，腿上横着又黑又长的烟锅，两只手一点一点的将烟叶揉碎了，小心翼翼的塞进烟锅里。

“康叔，你听说了？”

“金佛丢了，可是命保住了。”康瞎子说着，点燃了烟锅，厚大的嘴唇一边嘬着，一边轻轻的吧嗒，像是在品味一般。

董壮听不懂康瞎子在说什么，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和康瞎子说话特别费事，要注意力相当集中，而且要琢磨他话中的意思。

董壮皱了皱眉，道：“康叔，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孙富贵娘们养不住金佛，丢了是好事！”

董壮寻思了半晌儿，道：“你是说有人惦记金佛，早晚要丢，对么？”

康瞎子轻轻点头，“你怀疑是我偷走的金佛吧？”

董壮不知该怎么回答，默不作声了，自己的这点儿心思在康瞎子面前简直就是个透明人，他真头疼和康瞎子说话。

“我不稀罕什么金佛，我养不住。”康瞎子道，“孙富贵娘们更养不住，丢了就丢了吧！”

董壮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康叔，我实话和你说吧，我的确怀疑是你偷走了金佛，而且很快我就会抓到另外一个帮凶，你现在说的这些，不足以洗脱你身上的嫌疑……”

“什么也不要查，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事，否则大祸就不远了！”康瞎子的大眼皮轻轻的煽动了一下，那可怖的目光吓得董壮一个激灵，“什么也不要管！”

“什么也不管？”董壮不可思议的重复道，“凶手处心积虑，借助小美的鬼魂在村里到处作恶，我怎么可能不管？”

“小伙子，听我的，顺其自然，等春天来了，或许一切就都好了！”

董壮不明白，康瞎子到底什么意思，他是在劝说自己不要再查他呢，还是的的确确预感到了什么，不过从内心中，他觉得康瞎子是有问题的，小美的棺材抬不动的时候，就是康瞎子把矛头指向了孙翠，不得不说康瞎子和孙翠的死有关。另外就是陈家旺，康瞎子骗光了他所有的钱，让他精神崩溃，最终间接导致了陈家旺的死。还有配阴婚，事情的源头也是康瞎子，他就像是个幽灵一般，存在于九户村的每一个角落，无论什么事儿都无法摆脱他的控制。

“康叔，我已经找到了线索，很快就会抓到凶手，我不想再看到那些妖魔鬼怪在村里横行。”董壮的语气很坚决，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确。

“孩子，我不吓唬你，随它去吧，一意孤行的话，大祸不远了。”康瞎子说完，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锅，吐出一大团烟，雾气缭绕中康瞎子稳稳的坐在炕沿上，看上去真的有那么点儿半仙架势。

董壮站起身来，“康叔，有道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作恶之人，终会被绳之以法！”他说得意味深长，像是警告，也像是提醒，门外的大黄狗警觉的钻出狗窝，轻声叫着，董壮很好奇，它真是机敏，怎么知道自己要走的呢？

康瞎子一直把董壮送到大门外，什么话也没再说。董壮跨过河走了很远，回头看时，康瞎子依然站在门前，大黄狗陪着他，端端正正的坐在地上，那像是一幅画，一人一狗，平静悠远，静逸安详，只是那林立的坟包将这幅画变得恐怖可怕，压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