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突然的车祸
“太极!太极!我靠你怎么还傻坐着看书,看屁啊,有大消息!”
正翻看书本复习呢,宿舍门被一脚踹开,“哐当!”一声震天响,王贺平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激动地大吼大叫。
“咱学校附近那个百世贸易楼里头新开了一家冰淇淋店,为了吸引观众打场子,请了个明星过来!我靠你知道是谁不?你肯定猜不到!”
只见他挥舞着长长的手脚,活像只受了刺激的猴子,横飞的唾沫喷了我一脸,恶心的我赶紧站起来离他远点。
这货激动的时候压根不管别人感受,自顾自兴奋地扯着嗓子嘶吼:“苍井空!苍老师!这家冰淇淋店目测要火,太给力了!我已经能预测到万人空巷的场面了!”
What?苍井空?我咦了一声。
作为一个宅男不知道此人物简直说不过去,不过说实话,我这个人比较矜持好学,老师布置的综述还没有写,这种时候去看苍井空不太合适吧,尤其是最近我准备找个女朋友了咳咳咳。
哦了一声点点头,我继续低头看我的书,暗暗道这家冰淇淋店也是绝了,竟然请苍井空过来宣传,实属有才。
对我的视若无睹王贺平显然十分不满,当即夺了我的书随手扔到桌子上,“太极,你这反应不对!那可是苍井空啊!你怎么能这么冷漠!”说完拽着我胳膊就朝外头拉,“走走走,去晚了就没地方了!苍井空真人,有生之年见一面死而无憾!”
要说王贺平这人吧,为人仗义热情,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啰嗦了,唠唠叨叨跟老太婆似的。为了不让他继续荼毒我的耳朵,我只能举手投降,把凌乱的书摆放整理,这才拿了钥匙和手机出门。
“这么明目张胆去看苍井空,就不怕被你女朋友知道?”想起这个我就来气,你说这世界多么不公平,连这种不专一的花花货色都有个班花女友,我如此深情忠贞竟然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真是太可恨了!
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班花呢,毕竟班花“小辣椒”的名头响亮已久,要是能挑拨的班花弃暗投明那才爽,最好是抛弃这小子来到我的怀里嘿嘿嘿嘿。
“瞅你天天人模狗样的,说话真是不中听,赶紧闭嘴吧你!”王贺平用力呸了我一口,模样心虚,肯定是怕被女朋友看见。
这个禽兽!
百世贸易楼距离学校有两千多米的路,对于我们这个偏僻的西三环大学城来说稍微有点远,骑自行车要十几分钟,摩托车会更快点。
王贺平家里小富,刚到校就花一万多买了辆拉风的摩托,而我则是花一百买了辆自行车。平常他骑他的摩托,我骑我的自行车。
这次我们俩一起外出,自然是他开摩托车带我。
他这人有个坏毛病,骑车的时候很喜欢跟后边的人聊天,且单单聊天不算,还非要时不时扭回头。为此我提醒过很多次了,可他就是不放在心上。
正因为如此我不喜欢坐他的摩托,更愿意花久一点时间蹬我的小自行车。
不过偶尔坐一次没问题吧?虽然我天天操心他出事,没道理我坐一次就这么倒霉吧?
不放心地想着,为了生命安全我还是再三提醒他专心骑车别说话。
“放心吧您呐。”对我的警惕劝告王贺平显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笑嘻嘻地不当回事,又扭过头看我,“哥哥驾驶多年,要是骑个摩托车都能出事,哥哥的脸面往哪里放。”
我的心情简直跟日了狗一样郁闷,恶狠狠道:“老子发誓以后再也不坐你的车,心脏病都快出来了!”开车不看路,真没见过这种玩命的!
“瞅把你吓得,胆子忒小!”他优越感爆棚不屑地叨叨。
这种傻叉我都不想跟他说话,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之。不料我刚一抬头,却见前边的车道上有个人不顾红灯横穿马路!
我们正行驶的条车道是个双行道,中间用一条栅栏隔开,栅栏平常只起到道路隔绝,和防止行人在两条道路间穿行的作用,抗撞击能力非常弱。正常情况下行人都必须从天桥上过,绕开这条道。
一旦有人不守规则强行穿过,就等于破坏了车流的秩序,这是极其危险的行为,很容易发生车祸。
不过横穿马路那人很幸运,在他抢道时候行驶过来的黑色轿车司机反应十分迅速,及时转了弯避开他。可是这么一转问题就出来了,双行道就这么宽,他一转弯,后面的车刹车不及岂不要直接撞上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王贺平还扭着脑袋和我贫嘴,而我甚至连一声“小心”都没喊完,便觉得身下的摩托车猛地一震,紧接着整个人凌空抛飞出去!那一瞬间我的头脑竟然无比清晰,连带着视野都清晰的不得了!
我看见满脸茫然的王贺平随着摩托车撞在了轿车上,两相冲击之下的恐怖力道叫我面颊一抽。殷红的鲜血混合着不明物质的粘液从他脑壳里往外溢出,随着轿车被生猛地往后撞了半米,他亦是跟着那辆摩托车砸在地上。
人群在尖叫,周遭似乎刹那间陷入了空白。我和他都摔在地上。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看清我,但是我能看清他。王贺平整个人怪异地扭曲着,身子贴地趴在马路上,脑袋挂在一边,似乎还在微微抽搐。
翻越栅栏的人早被吓傻了,呆呆站立在车道中央,小轿车司机受伤不重,自己摇摇晃晃从另一扇车门爬了出来。
很奇怪我怎么还有空观察这些,按照撞击程度来说,我受伤应该不比王贺平轻到哪里去,然而古怪的是,尽管头上有热流不断往下淌,尽管皮肤擦的稀巴烂,尽管胸腔里震荡闷痛到不行,尽管手指头都不能动一下……我就是知道,我只不过受了点伤。
仅此而已。
周围人或许很久没见过这么惨烈的车祸画面,到处都是“嗡嗡嗡”的杂乱话语声,竟然还有相机的咔嚓响。难道他们就不怕吃不下午饭?
下流的鲜血渐渐阻挡了我的视线,顺着眉毛往眼里淌,我看见王贺平艰难地朝我动了动,嘴唇开合,好像说了一句话。
他那张脸破的跟烂西瓜一样,根本看不清楚说了什么,更听不见,只能目光茫然。焦急之下他的动作又大了点,像是回光返照的前一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定格在那里,大睁着双眼,看上去有些吓人,像是死不瞑目。
我闭上了眼睛,因为我实在撑不住了。
……
第二天晚上我在医院苏醒,一个人望着天花板发呆。就算没有人跟我说,我也知道王贺平死了,他甚至没能坚持到救护车过来。他伤的实在太重,脑浆都出来了。
至于我,我住在普通病房,脑袋上只是破了个口子,缝针之后便没什么事。甚至那个轿车司机都比我伤的重。
因为是突发性事故,只通知了王贺平家属和我们的朋友老师。我妈没有电话卡,每次用微信语音和视频,我爸前几天手机被偷了,警方联系都联系不上。不过幸好联系不上,这种操心事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小时候那事叫他们对我的安全问题格外敏感,要是被他们知道,估计连大学都不让我上了。
警察到医院来过两趟,问了些话,同样来的还有远地的王贺平父母,他们接到消息后立即坐飞机赶了过来。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们,也是最后一次。那对打扮时髦的中年夫妇面容憔悴,来到病房后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我哭,一直哭。
王贺平是他们独子,打小娇养长大,没了就再也没了。
班里和宿舍其他人都来医院看过我,班花也来了,她漂亮的面容苍白灰败,仍旧勉强挤出个笑容安慰我好好养伤。
没有人埋怨我,因为我也是受害者,可我的良心难安。我们两个同时出去,坐同一辆车,同样出车祸,他死了,我还活着。
我曾经听王贺平说过他家那边的规矩,年轻人横死在外不能举行葬礼,遗体就地火化,只能将骨灰带走。他爸妈很快便离开了,我住了四五天之后感觉身体闷痛好的差不多,便要求出院。
浑浑噩噩在宿舍窝了一整天,连课都没去上。校方体谅也没追究,还叫我多休息几天,缓解缓解心情。
三更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脑中就会不自觉回放那天的场景。支离破碎的摩托车和轿车,混合着鲜血的脑浆,空洞大睁的双眼,张张合合的惨白嘴唇……
他最后说了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或许是叫我一起下去陪他?我忍不住自嘲。
第三天头脑稍微清醒了点,我坐在床沿上,忽然福至心灵地想起了我从小戴到大的圆环。低头一检查,赫然发现戴在左脚上的那只竟然没了!
我大吃一惊,连忙四下寻找,翻遍宿舍都没找到。仔细回忆这几天的情况,难道是车祸时候被撞掉了?当时散落的东西警察后来都归还了,并没有圆环,难道说不小心掉落在其他地方?
这三个圆环我戴了六年,不管它们有没有爸妈口中保佑长命百岁的能力,我已经戴习惯了,冷不丁缺一个心里头着实不是滋味。
况且我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车祸事件时候发生在我身上怪异的感觉,恐怕和这个东西脱不了干系……
必须要尽快找回来,一旦找不回来……一旦找不回来的话——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