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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与老房子的四季与故事
一九九六年,父母跟随闯关东大军北上至老城,于二零零年购入带院带地一房产。
那是一个一所普通的院子,围栏爬满了牵牛花和樱桃枝桠,一条小路拐入大门,是一家四口和俩狗一猫,一间住房一间仓房,有两辆自行车的人家。
我的记忆便是伊始于这个院子里,背着喜之郎小书包在院子里追着哥哥走得小小身影,趴在门口的大牧羊犬懒懒的睡着觉,院子中间用大大的盆洗衣服的母亲,下班回来的父亲带着胡茬的摩挲。
再大一些走路很顺当的时候,记忆也慢慢清晰起来。
泡沫地板垫拼出来的小房子,刚好够两个小小的孩子带着玩具钻进去,透过自己搭的“窗户”去看外面电视演的快乐星球,东北的火炕夏天睡起来格外凉爽,父亲的呼噜声和着电视上莲蓉球的声音,作了部分记忆碎片的背景音乐。
从前的车马慢,书信慢,日子也是慢悠悠的晃着不急忙快走。在那些年月,一般人家是不舍的发电报的,一份电报是要按字数和标点来论价,往往发的内容也是“家急速回”、“万好勿念”之类简洁的话语。于是母亲老旧的黑色皮包里逐年累月的积攒下了一沓黄色的信封,父亲大多不善言辞,写信寄信的任务就落在母亲身上。母亲喜欢另外准备两张小信纸,唤回疯闹的孩子坐在火炕边,一大两小认认真真地写着对远方的话语。
母亲的字工整又娟秀,用小拇指压着信纸,一行行地写下偶来趣事和家长里短。而后大信纸折上三褶、小信纸折上一转,塞进崭新的黄色信封里。小心翼翼的填上地区编码和远方的地址,那个地址也成了我今后所到达过得最遥远的地方。
小小的信封来来又往往,来的是父母的挂念,往的是儿女的孝意。
许是孝意太重且挂念过多,老房子迎来了一位新的家庭成员。
对于姥姥的印象有哪些呢?炉子边明明灭灭的背影、固定坐的发亮的红木板凳、幼儿园大门口寻找的眼神……在你重新返南方之前,原谅我的年幼没能再多多记住关于你的一切,下一次听到你的消息,是个顶糟糕的消息。
在这所老房子一家人里发生了许多事,笨重的老石头水缸也挪了好几个位置。
累积了一冬天的积雪慢慢被春风吹散,北方的黑土地等待人们重新翻新土,自家的土地作物翻来覆去也就是黄豆和玉米。不知名的鸟叫过几巡后,一家人就开始全体出动;力气大的父亲在前翻地,孩子玩玩闹闹的跟着姥姥扔种子,后面跟着母亲给种子盖上新土,遇到几颗扔出去的种子会抬头假意呵斥孩子不要捣乱。
风是暖的,晒过的土地是暖的,大人的手心是暖的,房顶砖红的瓦也是暖的,于是整个春天都是这么暖洋洋的。
温柔的春唤来热烈的夏,热的记忆都不愿出门,纱帐蒲扇冰西瓜撑满了整个炎炎夏日。老房子是南北走向坐落,大门朝东,是大仙来了也会夸的房子。屋子前后窗户对着打开,清凉的过堂风一点点带走房间里的热气;稍微凉爽一些的傍晚,家家户户吃过晚饭会到大路上走走,小孩子自动聚在一起疯跑着,在大人的几番催促下带着一身蚊子包依依不舍的回家。
西瓜吃厌了之后,夏天才总算是过到了尾巴。应当是四季分明的北方,夏天和冬天却格外的长;仿佛厚厚的棉袄刚脱下就要换上短袖衣裳,屋子里还有剩下的西瓜时月饼也买回了家。
小学课本上总写着秋天是个金黄的季节,农民伯伯春天流的汗会在这个时候变成掩不住的笑容。每天新收下的黄豆在傍晚被规规矩矩的摞成一堆一堆的垛子,调皮的孩子们爬上去躺着七嘴八舌的说着童时的话语,稚嫩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一直响到老房子的烟囱里升出炊烟。
再之后一段时间,上午七点到下午四点老房子和周围其他的房子们总是寂静的,领过新学期的书本,差不多大的孩子们被关在课堂上,背着手听着难懂的书本知识。听着听着窗外忽然飘起了雪花,晚秋的脚步被凛冽冬风吹的东倒西歪,把大树的头发吹秃再安慰的给它盖上厚厚的白帽子。
北方的雪比夏天的热更加浓烈,向来是毫无征兆、铺天盖地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