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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徐衍的心事2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8-04-19 | 字数:3909


“你是要我做你的‘内应’?为你制造让柳城叶逃跑的机会?”我冷冷地问。

徐衍凝视着我,许久没有吭声。但他那炯炯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沉默片刻,再次发问,声音沙哑得仿佛不属于我自己。“不过,我倒要请问你,徐将军,你凭什么认为在准备营救柳城叶的这件事上,我一定会帮你呢?”

“问得好。”眼前的男人冲我嘉许地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应该说……我之所以这样肯定你会帮我,是基于我昨天刚刚获悉的一个秘密……”

“秘密?”

“是的。不过,与其说是秘密,不如说它是属于我偶然间发现到的一点蛛丝马迹……而关于这一点蛛丝马迹,我想我有必要解释几句:想必你也看到了,近来我和李小甲日渐紧张的关系。他既然能派暗哨处处盯我防我,我又岂能任人鱼肉,不为柳大哥、不为红衣与我自己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因此,我也礼尚往来,暗中在他那边布了一个眼线。不过,我这眼线只在他院里干些粗笨活儿,原本我并不指望他能给我带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但是,就在昨天,这人让我大吃一惊,他给我送来了半张密信。是的,半张未被撕碎的密信,据说,这密信是他在替李小甲的书房清理垃圾时发现的。好了,闲话说得够多的了,现在,让我们言归正传,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吧,这半张密信只写了一个内容——对青松身份的调查……”

“哪个……青松?”我颤声说话的同时,手按在桌上,蓦地从座位上站起。

徐衍淡淡地瞥我一眼,冲我摆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接着说道:

“没错。就是那个凶手,那个杀死无风的凶手。残缺的密信上写着寥寥几笔:青松原名徐大庆,籍贯湖南长沙,徐大庆的爷爷徐荣、父亲徐安均是陆六玄的旧部,在金陵做着……隶属于他们份内的差事,而且均已亡故。是的,信上只写了这几句,但是,不用说,青松是什么背景,他究竟是什么人,已经一清二楚……此外,更重要的是,通过这封信,也可以看出你夏小离嫁给大元帅的真正用意……”

“你这是在要挟我?”我猛地打了个哆嗦,声音喑哑地问。

“呵呵,岂敢岂敢?我只是有点可怜咱们的大元帅罢了,毕竟,谁愿意娶一个‘别有居心’的新娘子呢,是不?不过,夏小离,对于你的这份‘别有居心’,你倒是完全不必担忧。因为无论是我,还是李小甲,都绝不会把这封密信,也就是揭示了你真正用意的这封密信给说出去的。是的,我和小甲都不可能会跑到元帅面前去揭穿你。我不说,是因为我……有求于你。

“而李小甲不说,自然是因为他心虚。要知道,元帅已经误会了他,也就是说,元帅已经相信,青松是他李小甲派去干掉无风的人,并且元帅已经让账房调拨出一笔所谓的安抚青松家人的银子。据我所知,这笔银子已经发出去了。不过,至于发到了哪儿,那就只有李小甲他自己心里清楚了。总之,归根结底一句话,元帅对青松就是李小甲的手下的这个事实坚信不疑,也就是说,这个误会已经是铁板钉钉了,不容更改。李小甲他不可能自抽嘴巴,给自己找不快活。要知道,一旦他这么做,别的不谈,那就是抹煞了元帅的面子,叫元帅难堪。所以,我想如果不是他脑子突然浸水的话,那么,我们的这位军师是绝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会主动跑到元帅面前把这层窗户纸给挑破的。请注意,夏小离,说到这儿,我还没有讲到我真正想要跟你说的一点……也就是,当前你我共同的目标……”

“共同的目标?啊……你……你指的是刘寅吉?”

“呵呵,痛快!痛快也哉!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这点好处。凡事都不必说透说破,只需点到即止。不过,我想,既然你我免不了再次交易,那么有些话还是讲清楚一点比较妥当。没错,我是想除掉这个冒牌的福王,而且是在大年三十之前……关于这一点,显然是与你的那种‘别有居心’完全一致的……”

“噢,徐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年三十之前?亏你敢说?!你难道就不知道曹岳他会在大年三十那天在诸多前来道贺的宾客面前揭穿寅吉的……”

“知道!我当然知道!”徐衍很不耐烦地接了口,近乎叫了起来,“不过,关于我这边会具体……怎么做,关于这一点,你完全不必担心。这是我的事。你唯一需要明白的就是,只要你答应,引诱曹岳发病拖住李小甲,为我营救柳大哥制造机会,那么,我就必定会提前帮你报了大仇。”

“你就那么有信心,一定对付得了寅吉?要知道,在他身边还有……”我说到此处,突然闭上嘴。

“嘿嘿,恐怕夏姑娘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畜生,而是被他一直攥在手里的卫红衣吧。没错,现在看起来,红衣的确难逃‘为虎作伥’之嫌。而且,她还一直那样可怜地被蒙在鼓里……”

“‘蒙在鼓里’?你……你指的是……”我声音发颤地说道。

“没错,我指的就是你和那个畜生的身世。可以说,现在,据我所知,获悉你们表兄妹关系的知情人就有:元帅、德王妃、小甲、柳大哥和我。用元帅的话说,就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林大禹虽然一直得到元帅和小甲的重用,但同时又被猜忌,被当作了外人,因此这件事并没有让他知道。但是,请注意,请注意,红衣也是处在同样的这个‘外人’的地位,在这件事上,至今被欺瞒。元帅曾私下关照我,让我不要在她面前提及此事,而且给出的理由竟是——‘没必要’。是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解释。显而易见,我们的大元帅认为不需要把他宝贵的精力浪费在为红衣的设身处地的考虑上,因为完全——‘没必要’嘛!嘿嘿嘿!”

“所以,你认为……一旦红衣最终知道我和寅吉的真正关系,她会受不了?而且,你正是出于这种顾虑才一直没告诉她此事的?”我说着,突然想起卫红衣现在对曹岳的那个蔑称,以及基于这个蔑称,她涂抹在寅吉房间墙壁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墨点。

徐衍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仿佛无奈地、痛苦地抹了一把脸,然后似乎极其郁闷与压抑地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他侧脸看着房门,避开我的视线,对我道:

“你知道吗,直到现在,她还在替那个畜生炼制着天知道的什么见鬼的毒药……喏,我身上就沾染着她那炼丹房里的一些药粉的气味儿,要知道,今天一大早我就去那儿看过她……噢,你简直想象不到,我在她的炼丹房里,看到了多少……恶心的东西。”

“恶心的东西?”我追问道。

“不但恶心,而且让人恶心得想吐:她那炼丹房里到处都是老鼠的尸体……噢,对了,还有那条‘黑龙’,也就是李小甲的那条大黑狗的尸体。听红衣说,‘黑龙’是她特地问李小甲讨要过来的,为的就是试验她正在炼制的什么毒药。你知道吗,夏小离,无论是那些死老鼠,还是那条大黑狗,这些尸体额头正中间的一块肉都被挖掉了,所以,这些死尸就更加地血肉模糊,更加地让人倒胃。”

“额头正中间的一块被挖掉了?……”我喃喃默念着,与此同时,我伸出手,轻抚起自己额头的相应部位,突然心中一动,霎时间,我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浮现在我脑海中的仅仅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好像月光下站在河边看水里自己的倒影似的,格外的朦胧恍惚,看不真切,看不实在。而且,就在我想抓住这个影子,更深入地一探究竟的时候,一旁的徐衍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喘着粗气从座位上跳起。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就好像一阵狂风,完全把水里的影子给搅乱了。我的思绪被迫中止。

“该死的!你当时没有看到,为了炼制这种毒药,她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她的身体有多么的虚弱!她亲口告诉我,说她之所以会这样全都是因为她太急着把这种毒药炼成,而日夜浸淫在那间充满了各种毒草气味的炼丹房里!噢,可是,她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却在笑,而且居然还笑得很是得意!他妈的,我简直搞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噢,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继续发生!夏小离,你的那位表哥不仅摧残了她的心,连她的身体,连她原本还算健康的身体也不放过!这实在是叫人忍无可忍,忍无可忍!”

说到末尾,徐衍攥着拳头,对着桌子用力捶打了两下,桌上的茶具被他这两记老拳震得直哆嗦。大概是出于愤怒,这个少白头开始绕着桌子走来走去。

“徐将军,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你对‘我们这个共同仇人’的恨。不过,在我没有弄清楚你对干掉此人究竟有多少成功的把握之前,我是不会答应你任何的要求的。换句话说,刚才,你许下的‘必定会帮我报了大仇’的这一承诺,仅仅是一纸空言,它并不能取信于我。正所谓,空口无凭,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呢?要知道,说到报仇,要对付一个武功被废的福王,我已有一个比你更好的选择——谢永儿。而我所要做的,就是给这独臂少年找来一柄长剑,而这对于我这个即将成为元帅夫人的人来说,自然不算一件难事。只要我耐心等待几天即可。此外,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大年三十一过,我连小谢也用不上,只需要对……‘某人’吹一吹……枕边风就能一切如愿……”

“‘某人’?单凭你对他这样的称呼就能看出你对他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呵呵,”眼前的男人说着,在靠近我的桌边停下了脚步,并且朝我抬起了眼睛,“夏小离,我很了解你,你向来没有多少的耐性,而且凭你的性情,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是不会愿意委屈自己被迫待在‘某人’的身边的,哪怕只是待上几天,哪怕只是待到你大仇得报为止。至于说到谢永儿,依我看,他能手刃那个畜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他的行动完全受到了限制嘛。要知道,他是元帅派给你的侍卫,所能活动的范围也仅仅限于你的这间院子。至于别的地方,就算你能自由通行,而也未必能获得与你相同的待遇。而关于这一点,刚刚在无晴被关的那个院门外,就已经得到了证实。所以,我想,迄今为止,我依然是你想要报仇雪恨的唯一的可选择的合作者。至于说到所谓的‘成功的把握’,请原谅,在这件事上,我依然不能和你多说。不过,如果你硬要追问的话,我也只能告诉你一点,仅有的一点——‘药引子’。是的,恰恰是这个‘药引子’,将成为我除掉那个畜生的关键。”

“‘药引子’……”我若有所思地低喃,凝视徐衍片刻,忽然恍然惊呼,“啊,你说的是先前林大禹提到的……”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徐衍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边,朝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