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舍不得
这方言笑还在与顾离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但听甲胄在身上碰撞做出来的响声传来,几下未过,圆拱门处便走来一个侍卫。
侍卫腰间别着一块黑色令牌,那是三皇子府影卫独有的标识。
言笑面朝那边,看的要早,对着顾离白微挑下巴,道:“你的人一来,许是案件又有什么进展了。”
顾离白却摇了摇头,道:“不见得。”
言笑不做别话,安静的喝茶。
侍卫走到跟前行礼,看向言笑的方向不答话,顾离白轻瞟一眼,说了句“不是外人,有什么直接禀报就行”。
影卫被养的息怒不显于形,依旧板着一张脸,“殿下,方才我们在东市抓到一个形色鬼祟的人,从他出来的胡同探查得知,又有一人死亡。”
“又有命案?”
“东市?”
两个人同时出声,但关注点各有不同。二人相视一眼,言笑问影卫:“死的是何人?可能探查到身份?”
“不曾,但与以往还是有些不同的,尸体虽然已经血肉模糊,但没有被丢进河水泡的时间过久,身形还是可以辨认,初步属下已经锁定了几人。”
“可有伤及无辜?”言笑接着问。
影卫摇头,“不曾,案发现场只有那个巷子,巷子深处通的那条支流极其隐蔽,鲜少有人发现,故而出现在那里的人也是极少。”
言笑点点头,心中已经有计量,看来顾离裳那边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发生。
她侧头看向顾离白,“还有什么是需要问的?”
“没有。”顾离白的目光简直柔和的不像话,“没想到笑笑还是个破案的好手。”
言笑白他一眼,没搭理。
影卫还呆在原地,顾离白问:“怎么?还有何事?”
“殿下,二皇子的人看到了案发现场。”怕是会上皇帝那边禀告一番。
“知道了。”顾离白心中思索了下,“退下吧。”
院中一时又剩下了他们二人。
顾离白突然笑的见牙不见眼,言笑骂他一句“神经病”,竟然还笑得出来。
“笑笑,你觉得我那二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
“认真些,没跟你闹。”顾离白委屈巴巴。
言笑冷酷无情,“我也没跟你闹,真的不知。”
顾离白嘴巴撅的更高,“他是你前任未婚夫来着。”
言笑皮笑肉不笑,“你怕是皮痒了。”
顾离白眨巴着大眼睛恶意卖萌,看的言笑一阵恶寒,一直瞪着她好大一会儿,才肯放过可怜的她。
“好吧,我就相信你这一次。”
码的神经病啊!
“那你认为顾墨晟是个什么样的人?”言笑突然好奇,以往提起顾墨晟顾离白就变脸,烦的不行,今日既然他主动提起来,那怎么都得礼貌性的问问才对。
顾离白突然脸色一变,“你竟然在你现任面前提前任!”
“滚!”言笑实在没忍住,以前咋没发现顾离白这么作呢!
顾离白委屈的趴桌子,“这是我家你让我滚哪去。”语气要多软就有多软。
言笑微笑脸,“告辞。”
挥起衣袖,走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在言笑离开以后,顾离白面色陡然全收,生灵活现的神色全部归为一派淡然。
言笑在家门口看到管家在备马车,想着马上就是用膳的时候,这个时候父亲出去做甚,遂让儒奕先行过去询问了一番。
言笑从后头走过去,管家见到后行礼,“大小姐。”
儒奕说:“主子,管家说家主要去进宫,晚膳就不在家里用了。”
话音刚落,言笑就见到从门内大步朝外走来的言漠生。
“父亲。”言笑行礼。
“嗯,你先回吧。”
言笑突的心生不安,追问了一句:“父亲进宫是为了何事?何时归来?”
言漠生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三皇子,被召入宫。”
马车行驶的平稳而又快速,官道上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车马,此时一路通行无阻。
御书房内,中年男人瘫坐在金色扶椅上,胸口极速的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凶狠的盯着一桌之隔站着的男人。
是啊,男人。
他还真没发现,自己的这个三儿子,竟然已经长到了这么大了!还羽翼颇丰!
还假惺惺的站在他跟前说什么“父皇可莫要气坏了身子”,呸!气坏了是不是他就高兴了!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这个连案子都办不好的废物!
不……还是他故意没办好,好让民愤民怨来冲着他这个皇帝!
这个!这个逆子!
纵使皇帝脸色变来变去,气的要爆炸,顾离白目光依旧平静,好似不在乎,又好像没懂似的。
“陛下,言家主求见。”太监尖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通传的内容好像让皇帝更加感觉到了不适。
“他来做什么!”皇帝当即就吼了回去,眼神掠过顾离白时极为不耐,“算了,让他进来!”
他倒要看看,那个言家主要做什么!能为这个逆子做什么!
皇帝深呼吸,道:“言卿此来所为何事,都这个时辰了,该是一家人吃晚饭的时间了吧。”
言漠生说:“臣自然是有事禀奏,今日东市的杨柳巷一案臣已经听说,臣女与长公主私聊颇深,所以这才求着臣进宫来跑一趟。”
皇帝听了此事,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没人跟朕说,杨柳巷离公主的招亲台如此之近。”
“怎么?”言漠生疑惑,“三皇子禀奏案情的时候没有说吗?”
顾离白眼中闪过笑意,极快的压下,转身对着言漠生摆出无奈的模样,“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父皇叫进了宫里,一番训斥,想来早就在别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皇帝面色一变,言漠生却当没看见似的。
他直接直言上谏,道:“陛下不是一向只听办事人本人的禀告吗?怎么摆起了听信那一套?”
这话虽然算不上指责,但无疑于在皇帝面上扇了一巴掌,皇帝面色变了又变,咬牙到:“三皇子办事不力,实在是叫朕失望,且不说流言真假,近来接二连三出了人命总是真的!”
言漠生眼中闪过晦涩,还想说什么,被皇帝阻止。
“言卿的来意朕想朕已经知道了,但是三皇子办事不力必定就要受罚,不许求情。三十军棍,下去领罚吧!”
说完,竟直接差人撵人,他自己摆着架撵回了后宫。
三十军棍,行令的侍卫大部分都是在顾离白手下办过事的人,虽说下手不重,但是那也是实打实的棍子,打在身上,如何不痛。
言漠生就在一旁,冷着脸等着刑一行完,直接让身边人把他架着,跟在他身后离开。
离开了那威严大殿,走在宫道上,言漠生突然问:“你为什么由着他来?”明明二人配合起来这顿惩罚是可以免了的。
顾离白笑了,“现在,还不想。”他只是想看看,他叫了快二十年的父皇的人,到底能对他狠下多大的心。
言漠生走在他前头,听到他这话回身恰好看到他脸上无所谓的笑,不认同的摇头,却没再说。
出了第三道门,停在那的是言家的马车。
“把三皇子扶上去。”言漠生对手下吩咐到,他自己则提步向外走去。
顾离白开口想问言家主可是要步行,两人坐一起也是可以的,各种问话却在马车内那人掀起帘子之后突然就堵住了。
他几乎是僵着身体被扶进了马车里,看着又回到马车内侧坐着的那个女子,喉咙发紧。
他想问,你怎么在这?也想问,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可是一时之间想问的话太多,他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言漠生手下把顾离白送进马车里趴下便离开,帘子又被放下,车厢里除了车轮转动起来的声音,就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顾离白觉得自己好像听到言笑叹息了一声,然后是窸窸窣窣的起身时衣服摩擦发出的声音。
言笑取出疗伤药,内服的,递到顾离白嘴边,顾离白什么也不问,也不说,张嘴乖乖服下。
言笑又紧接着掏出一个瓷瓶,“这是外用的,回去后你找个小厮给你敷上,可能会疼,忍着些。”
“嗯。”
“这段时间你注意些,别吃太辛辣的食物,饮食清淡些,有助恢复。”言笑就蹲在他旁边,轻声细语的叮嘱。
“嗯。”
“顾离白。”言笑喊到。
“嗯。”他不敢抬头看她。
“你别这样了。”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
“我舍不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