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期盼（二）

心中莫名有了挂碍，言弭每日忧心忡忡，原本做好在一个月之后就去找苏衡的决定在见到剑哲的时候，沉下心底。

他以苏衡的面容出现在将军府上，以特殊方式暗示琴凝，使得琴凝知晓其身份，于是琴凝便将苏衡带到了言弭房内。

在言弭面前，剑哲撕开脸上的面皮，低声道：“公子他，并未回来。”

言弭听闻，当下心中一凉，询问他们在雁王那儿发生何事。

剑哲如实回答。

在苏衡离开雁王所管辖之地后，剑哲以苏衡的身份继续呆在那儿。

期间雁王曾问起过关于苏衡身边的侍卫，也就是剑哲的来去，那时顶替苏衡身份的剑哲仅是淡淡回答，回去了。

当时雁王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但剑哲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产生一丝不详的预感。

苏衡前往陈国之前曾对剑哲说过，此去仅会耗费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半个月后，他未回去，就让他离开雁王之处，立即返回皇城。

剑哲在原地等候苏衡，很快半个月的时间来临，却一直不见苏衡之踪迹。彼时剑哲明白，或许苏衡无法及时赶回。他虽想前往陈国一寻苏衡，但在陈国如此广阔的领地上又如何能在茫茫之中寻得一人？三思之后，念及苏衡所交代之事，他只好准备回皇城。

只是在他将要回来之时，雁王却又多留了他几天，仿佛是知晓急于回去一般。在雁王的阻拦下，他又多留了数天，回返途中又耗费了时间，所以只在半月后回来同言弭等人说明此事。

言弭将来龙去脉听过之后，沉默许久，剑哲不清楚她在思考什么，但身边的琴凝已经跟在言弭身边也有一小段时间，明白言弭此刻必然是在决定什么，于是拉着剑哲率先离开了言弭房内。

端坐在木椅上的人静默无声地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决定。

早在先前，对自己约好的半月之期来临时，她便想要去找苏衡，但自己的武学实在无法准确掌握。

于是到了最后就只能听从言弗的话，再等半个月。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她的武功更进一步，与言弗切磋时也算得上不分上下。

这样的武功已经足够让她去找苏衡，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能保护到苏衡。

但此刻，苏衡竟是困于陈国未归。

言弭心中一沉。

那是她完全不了解的地方，而苏衡便是困在那儿。若是换做先前的她，或许早就二话不说冲过去了吧。

可是……

如今朝廷局势大变，言弭虽是一个女流，但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四小姐，丞相府的夫人。

所说女子不可干政，但她的身份多多少少也有些功效。

她应当留在此地帮助言蒙，帮助宫中被囚禁起来的大皇子虞珉，这或许也是苏衡想要看见的。

如果是苏衡的话，他大概就会让自己留在皇城之中吧。

也是，就连边境之地，苏衡也不准她陪同而往，又怎会徐她千里迢迢到陈国寻他？

言弭一言不发许久，就那般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不知时间过去多久。

直到该用膳了，门外的紫鸣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姐？”

她才缓缓起身拉开门，见到门外站着三个人。

“怎么了？”她率先问道。

紫鸣看了一眼琴凝与剑哲，问道：“你不是很担心？”

言弭坦诚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苏衡是我的夫君，我不担心他，该担心谁？”

“那你是不是要去找他？”紫鸣看起来有些紧张，“我都听琴凝说了，丞相大人，他，他……小姐，你不能亲自去找他。”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请求。

言弭道：“为什么？”

紫鸣道：“你对虞国都不熟悉，又怎么可以跑到陈国去？你若是去了那儿，由如何能找到人？天涯海角，想要找到一个人，宛若大海捞针，难啊！”

言弭道：“我的身边不是还有你吗？”

紫鸣一听这话立马摇头，“别想，我不会跟你去陈国的，我就只有一个皇城比你熟悉，其他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言弭默不作声，目光扫向剑哲与琴凝两人，紫鸣见她看着自己身边的那两人，误以为言弭是想要他们二人带她去陈国，连忙上前一步，“不可以，不可以！他们不会带你去的！”

“这样啊……”言弭淡淡地点了点头。“我也没打算去。用膳吧。”

说罢，她绕过三人前往厅堂。

紫鸣看着言弭远去的背影，怔怔了好一会儿。“她，她难道不喜欢丞相大人了吗？”

在方才见到言弭之时琴凝就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直到言弭离开她的视线，她才开口，回答了紫鸣的问题：“或许，夫人有自己的考量吧。”

一旁的剑哲听到紫鸣的话，侧目瞥了她一眼，仍是沉默不语。

紫鸣闻言，亦是沉默。

……

用过膳后，言弭并未回自己房内，而是走到言蒙的书房中，等待着言蒙的到来。

言蒙进入书房之时被出现在书房内的言弭吓了一跳，他问道：“弭儿，你怎会在此？”

言弭的神色与往常极其不同，看起来颇为沉稳庄重，一张脸上满是严肃认真的神情。

如此不同以往的神态自然全落入言蒙眼里。军人身上优点之一，亦是细心，一眼就知晓言弭此刻必是有重大之事要与他商量。

他坐到桌案前目光扫过桌上的一些书卷，率先开口道：“弭儿，是何事？”

言弭站在言蒙的面前，迟疑了一会儿，准备着如何将此事告诉言蒙。

言蒙抬起头看了言弭一眼，言弭道：“爹，你见到苏衡了吗？”

“今日他不是刚来到府上？”言蒙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说来也奇怪，竟是只见了他一眼。弭儿问起此事为何？”

言弭道：“在爹看来，今日的苏衡有何不同？”

言蒙道：“看来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此话何意？”他渐渐察觉得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为何无缘无故言弭会一直这般询问自己？

“若我跟爹爹说，现在的苏衡并非真实的苏衡，爹爹会有何种想法？”

言蒙沉默下来，片刻后说道：“弭儿，有话请直言吧。”

言弭点了点头，将从剑哲那边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言蒙。

言蒙倾听之时脸上神色渐显凝重，在言弭话语落尽后，他道：“苏丞相向来守时信诺，若是以半月为期，绝不会拖延时日。想来，他在陈国必是发生了什么事，致使他无法回归。”

“我也是这样想的。”言弭点了点头，“苏衡为陛下之时远走陈国，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我不知晓他在陈国所遇何事，眼下担心之事除他之外，便是陛下。但陛下……”后面的话言弭并没有说出口，但言蒙已是懂得。

在苏衡回来之前，宫中就传来皇帝驾崩之消息，这意味着，即便苏衡回来，也来不及将解药交于虞辰。

而眼下，苏衡在陈国究竟发生何事，这一点至关重要。

苏衡乃是虞国一国之相，却流落陈国未归，这在朝廷中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眼下朝廷局势虽是未全部定下，但大部分人早已支持虞珑皇子。许多人与苏衡结交，明白虞珉大皇子是个温和爱民之人，但大皇子的身体情况，却仍是堪忧。倘若他们知晓苏衡不在朝中，恐怕会在局势压迫下，选择虞珑皇子。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虞珑皇子的确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但对于虞辰之死，言蒙心中尚存疑惑，这样的疑惑是当初苏衡离开虞国时留下的。

所以在局势尚未真正定下之时，他不会做出支持哪一方的决定。他答应过苏衡，只为守护虞国。至于皇子之争，他自是不会参与。

而眼下，当务之急，应当是将苏衡找回，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告知与我，是要我准你前往陈国寻他吗？”

言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的担忧，脸上也显露出迟疑犹豫。

言弭摇了摇头：“我不会去找他。一旦我离开了虞国，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猜测。我为何会离开虞国千里迢迢前往陈国？这其中的缘由必然会有人深入探究。若是让有心人察觉此点，必然会让人得知苏衡的情况，届时就麻烦了。”

这样沉稳的思考在言弭口中说出来，倒是让言蒙感到有些讶异，若是换做先前，言弭或许会自己跑去，任他如何劝说也无效吧。

这般相似的想法先前也出现在言弭心里。

言蒙盯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好一会儿，见她此刻一身妇人装扮，倒是有些稳重模样。

“你想如何做？”

言弭道：“我想请父亲拨一些人与我。”

“你想让他们前去寻找？”

“是。”言弭道，“我会让琴凝装扮成苏衡的模样，让剑哲带着他们去找苏衡。”言弭先前在与琴凝的交谈中得知她与剑哲还有苏木皆习得苏衡之易容术，一般人无法看出。

在剑哲以苏衡样貌回来之时，只有琴凝是知晓的，这还是当时剑哲自己露出破绽给琴凝明白。若不然，以他们之熟悉程度，恐怕需要接触半日才能发觉。

故而言弭心生此种想法，只要如此，在外人看来苏衡仍是留在了皇城之中，而剑哲则是离开了此地前往寻找苏衡，足以有一段瞒天过海的时间。

毕竟不会有人对属下有过多的注目。

而琴凝之女儿身，更不会引起让人察觉到不对劲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