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父子
肖国琪看到自己的爸爸，惨兮兮的模样，顿时哭成了泪人。
“哇唔！！！爸爸…呜呜……呜呜呜……”
肖辉拉住肖国琪的小手，“怎么啦，哭什么？嗯？男子汉怎么能轻易哭呢？好啦，爸爸抱你进来，在这哭真能把别的病人吵着，一会儿该引起众怒了，好啦，乖，别把鼻涕蹭爸爸身上哟。”肖辉托住肖国琪的屁股把他扛在肩膀上走进屋里，他没关门，但邓佳琪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进去。
进去吗？她有一些的愧疚在心，怎么敢直面肖辉？
肖辉原先那样一张俊俏的脸，长身玉立的模样，现在是被她害成脸这样，她自责极了，她其实很想知道，他还会不会痛，但是却站在病房门口不敢进去。
她其实，不知道再怎样面对肖辉。
难道，就这样僵住吗？
邓佳琪自嘲的笑了，她又有什么资格期待肖辉先搭腔呢。
正如律师所说，即使两个人有再多纠缠不清的过去，如今做错的是自己，有事要求着他的还是自己。邓佳琪退出门口那条边界线，她轻轻把门带上，将空间留给亲密父子，就仿佛自己从不存在一般……
肖国琪还是没停下来大哭，他扯着肖辉宽宽大大的病号服装，不撒手似的，他几乎以为，爸爸就要像电影里面那样，被炸残了。
肖辉哪知道小孩子是把电影里的东西加诸于现实了呢？他看着儿子扑簌扑簌地掉眼泪，好生心疼。
“傻儿子，别哭了。”肖辉大手开始擦拭肖国琪的眼泪，但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不尽的落，肖辉只有擦不完的擦，他只好托住儿子的小脑袋，揽在自己宽阔的胸怀里，温言道，“我没事儿，傻儿子，爸爸这不是好好的嘛？”
“呜呜呜……不好……不帅……不酷……痛…”肖国琪哭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完整了，肖辉叫儿子的样子逗笑了，却又有些心酸，自己没有参与过儿子的成长，儿子却已经这样爱自己。
他不禁想到邓佳琪他们刚回国他缠着他们在杭州玩，有个晚上，肖国琪睡着了，关于抱去谁屋子里，他跟邓佳琪又一次争吵，争吵的时候，邓佳琪怕吵醒孩子，压低了声音说，国琪每晚都抱着她p的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睡。
只这么一句，肖辉已然输给了愧疚。
愧疚就如同一个无底洞，是完不了的。
愧疚如同那牵丝线，绵延无期，直到一圈一圈，将他缠绕越来越紧，难以呼吸。
肖辉甚至都想象的到，肖国琪这么一张俊俏的小脸，倔强地，把照片抱在怀里，藏在被子里，仿佛那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
邓佳琪多年来，竟真的没有跟儿子讲起过他们之间的事。邓佳琪真的是个好母亲，她不希望自己上一代的爱恨痴缠，让下一辈难做，肖辉几乎不敢相信，如果儿子知道自己曾经那样对他的妈妈、甚至曾想过放弃他们俩，儿子又会怎么看待自己？儿子在那时候，还会这样为自己流泪吗？
肖辉突然真的很感谢佳琪，即使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形同陌路、剑拔弩张。
在古镇的那一个夜晚，华灯初上，他睡不着，穿着单薄的衣，坐在院落正中的石凳上，赏月。
那夜的月是满的。
中国人讲究一个圆字。也正是希求一家人、所爱的人，能如月一般完满，安康吧。
那一夜，他不是没有感觉，邓佳琪站在身后的不远处看着她。两个人一夜无话，却系着同一颗心，佳琪心中想的，也正是这轮月吧。
肖辉舍不得儿子再为自己这样难过。但，佳琪呢？她还在门口，不肯进来，究竟是不肯进来，是不愿进来，还是不敢进来？
肖辉心中剧痛。
他回忆起母亲刚醒来时候说的那句知错就改永是为时不晚。
为时不晚…为时不晚吗？
可是他觉得已经太迟太迟。
他和邓佳琪之间永远是错了位。在她爱他的时候他狠心伤害，在他爱她的时候她冷然离开。
肖辉失去信任多年，原就不知该如何爱人，更何况是对佳琪这样的拧女子？他越是用力靠近，越是不及，可若要他亲自疏远，爱欲则更是难以将息。
肖辉头痛不已，他只好继续哄儿子，“小琪，爸爸带你去迪士尼，你一直想去，对不对？你妈妈不爱玩那些东西，在美国的时候，你身高还不够吧？爸爸领你去国内新开的，好吗，如果你不喜欢国内的，爸领你上东京去，咱爷俩儿先去迪士尼，再去秋叶原，最后去箱根洗温泉，好不？”
小人儿除了不再抽泣，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肖辉知道他这是动心了，把小人从怀里拉出来，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小鬼，就知道熊你爸。”
肖国琪破涕为笑，但还是故作生肖辉没有照顾好自己的气的样子，要求肖辉陪他一起把没看完的东方快车谋杀案结局看完，肖辉自然乐于陪儿子这种温馨时刻。他假作忘记邓佳琪还徘徊在门外的身影，自己躺在病床上，让儿子也躺在宽大的床上，又怕儿子被空调吹感冒，忙给儿子裹在被里，自己则用网络电视搜索影片。
还好病房肖辉混了一天算是混熟了，早早开通了网络会员，现在播放及其顺利。
肖国琪则趴到父亲耳边把今儿和邓佳佳两个人研究开会员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给肖辉听，不多时父子俩爽朗的笑声已经传了出去，传到了邓佳琪的耳中。
父子俩挤在一块儿看完电影结局不禁进行了一番讨论，直到最后，两个人对于这结局未免有些兴味索然，肖辉则拍了拍肖国琪的脑袋瓜，“好啦，这么小就想看更血腥刺激的镜头，你妈好说我了。”
“爸爸，妈妈可担心你啦。”
肖辉默然，担心？担心还不进来？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因在乎而生出的不适感。
“真的！”肖国琪还以为肖辉不信，“妈妈今天回家特别憔悴，就是想你想的呢。”
肖国琪这次真是睁眼说瞎话啦，肖辉却扑哧一笑，他对自家儿子这种向着自己的精神很是满足，他想了想，还是伸手拉开床头抽屉，拿出手包来，取出了两个红本本，又拉过肖国琪的手，把他们放在上面。
“这什么呀？”肖国琪扑闪着眼睛看这红玩意，好奇地打开，却看见每个本上赫然写的是父母的名字，咦，右面还有照片呐！
“爸爸妈妈的结婚证。”
“结婚证是个啥呀？”肖国琪可真不知道原来结婚还需要个证，难道娶老婆还要批准？？那谁来批准？他瞪大眼睛好奇宝宝的样子问爸爸。
“唉，算了……”肖辉却一直笑，“你以后有老婆时候就知道了。”
“噢…”肖国琪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新新…
“你去把这个，给你妈。”
肖国琪翻了个白眼，“爸，你咋这么懒，你把妈喊进来，你自己给她，很难嘛，干嘛来回折腾你儿子我，被窝更热乎呢。”
肖辉笑骂他，“我继续给你捂着被窝总行了吧？快去。”
肖国琪不再推脱，他立即翻身下床握着两个小红本拉开门，邓佳琪正坐在地上，既像发呆，又像一个人在想事情，肖国琪走到邓佳琪面前，也蹲下来，伸出小肉手帮妈妈将散落下来的头发顺到另一边去。
“妈妈，给你。”
邓佳琪呆呆地伸手接过，她打开来一看，却发现正是肖辉此前不肯给她的结婚证……
“国琪？这是怎么回事？”
肖国琪摇头，“爸爸要我给你啦。”
“真的吗……”邓佳琪简直不敢相信肖辉居然会改变主意，她一再确认，生怕是儿子给她偷出来的。
“当然啦。”肖国琪蹲在妈妈身边，关切地揽住邓佳琪的胳膊。他看的出来，回国以后，妈妈的笑容越来越少，连人也比往前瘦了…他之前还一直以为是妈妈工作太忙，现在他却敏感的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他觉得妈妈的不开心另有原因，但要他说，他还说不出来是什么，他只好轻声问，“妈妈怎么不开心？”
邓佳琪却伸开双臂搂住儿子，伏在儿子的小肉身子上，啜泣了起来。
肖国琪从那次在美国他设计小新被妈妈发现以后，再也没见过妈妈哭，这突然使夫妻不知所措。
他于是也伸手回搂住妈妈，把小脸贴上妈妈冰冷的脸，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妈妈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的事情。
只是妈妈不说，他也问不出来。肖国琪再清楚邓佳琪的个性不过了，妈妈一直很独立，一直很坚强。
甚至很让人心疼。
让他这个小孩子心疼。
肖国琪良久才开口，“妈妈，如果你难过，爸爸一定更难过。”
邓佳琪没有抬头，只停下了抽泣。
“因为啊，爸爸真的很在乎妈妈。”
肖国琪只想，只希望，爸爸妈妈能好好说上话，不要吵，和好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