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洛昭辰想着封馨月的话，也没有了犹豫的理由。虽然自己最初娶她的原因，便是要得到两国的支持；但此刻真的用这个手段倒是让他的心有了一丝丝的钝痛。爱过才知道情深义重，或许便是这样的心情。

“东门大人不妨直说，漠北的条件。”洛昭辰直接地开口道。

百里君翡没有想到洛昭辰会有这样直接的提问，他看着东门轩略微地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样。原来很多事情根本不是自己原来估计的那样，百里君翡静静地思忖着。

“漠北与西沧一直有着联姻的关系，漠北愿意再次同西沧联姻。”东门轩说道，“我漠北嫁一位郡主到西沧来，不过必须是正妃。”

“东门大人的条件倒是有些苛刻了，自古婚姻讲究八字相合，漠北的做法岂不是委屈郡主了。”沈庆尚慢悠悠地反驳道。他知道此时东门轩说的多半不是他的真实意图，实际上漠北只是想趁机夺取沧北山谷而已。

“东门大人，你那么想要沧北山谷，那么你将如何安抚那里几万的冤魂？”洛昭辰同时询问道。龙启军的事情没有弄明白，那些将士岂不是真正地成为了冤魂。

一旁的范庆此时也开口说道：“东门大人想必也应该知道这件事，不然漠北怎么会如此得寸进尺？”

“各位言重了，漠北并没有这个意思。”东门轩淡淡地说道。他说完，便走到了一旁，似乎并不在意那桌上的尺寸地图。

看到东门轩的动作，洛昭辰此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或许，漠北派遣使臣来的原因只是为了试探西沧的态度。漠北尚武，但因为地理的原因一直不好进犯他国。西沧突然撤换了沧北山谷的守军，这让漠北察觉到了一丝的机会。而西沧与东澜联姻，实际上是得到了东澜许给的好处。漠北一旦进攻其中一方，孤军深入势必会陷入两国的夹击。虽说漠北军彪悍，但若是两国夹击，再加上可以提供兵器的封国，那么对漠北来说并不是个很好的消息。洛昭辰参悟了这一点，默默地点了点头。

“东门大人的意图，在下已经了解了。”洛昭辰看着东门轩说道，他的眼神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清明。

东门轩看着很快开悟的洛昭辰，很是欣赏地点了点头。这六国，迟早是这些人的天下，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整理了自己的衣袖，然后站起来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完全知晓，那么在下便不再打扰。至于商量好的一切，明日自有国书送至。”

看着东门轩站了起来，百里君翡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刚刚在东门轩的眼神里看出了淡淡的欣赏，那是这个孤傲的大学士很少有的表情。洛昭辰真的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这个想法渐渐在百里君翡的心里发芽生根。

洛昭辰也随即站起身来，他对着一旁的陆英吩咐道：“陆大人，把使臣们都送回明珠楼。”陆英行礼后，便跟着漠北的使臣一起离开了大殿。

此时，偌大的大殿里显然没有了之前的压抑，众人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兵部和礼部的两位尚书想了想此时六国的局势，便相互对视了一眼。能做到一部主位的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这些问题很快便有了无数个解释。江流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此刻的他还是适合表示沉默。

“国书一上，想必使臣过几日就要启程回国了。”沈庆尚开口说道。

“可不是嘛。”范庆接着说道，“使臣来的这么些日子，我天天带着手下的人研究对策。这下可算是轻松了。”

“你手下的那个沈侍郎还好吧？听说之前是御林军的。”沈庆尚略带疑问道。

范庆一听，便像开了闸的水一样。他止不住地说道：“沈尚书，那个沈明宇想必是二皇子的人，处处为二皇子着想。不过那个侍郎姓沈，莫不是沈大人的家里人？”

沈庆尚笑了笑，开口回道：“范大人不可乱说，这六部的官员都是向着陛下的。至于这沈明宇的身份，那便是范大人的事情了。”

范庆看着沈庆尚一脸忌讳末深的样子，便知晓这其中的确有着不小的问题。自己是兵部的尚书，手里有着整个西沧一半的兵符。若是公开站队，自己早就身首异处。而最好的办法便是终于那皇位之上的九五之尊，这也是保全自己最好的办法。而一直不参与党争的礼部，沈庆尚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洛昭辰很早便注意到在说着悄悄话的两人，但他并没有点破。兵部尚书范庆曾师从大儒，又从军多年，很多东西是流在他的骨血里的。若不是这样，那么他也不会得到父皇那么大的信任。而礼部和兵部有着很大的不同，礼部恪守礼法，甚至有时候只恪守礼法。怪不得平南王和洛昭翼二人都没有插手礼部，要打动这样一群固执的人，也是一件很是困难的事情。

江流站在沈庆尚的身后，自然是把一切的事情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看了看坐在原位的洛昭辰，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地落回到了肚子里。党争这件事，便就是朝堂里的忌讳。况且又是在储君的身边，那更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但太子殿下好像并没有在意这些？江流心里嘀咕着。

“二位尚书，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本宫也就离开了。”洛昭辰站起身来，淡淡地开口道。

沈庆尚和范庆一同站起身来，他们看着仿佛不知情的洛昭辰，嘴角绽放了莫名的笑容。二人一起把洛昭辰送到大门，便站在一旁看着他离去。

“恭送太子殿下。”两人齐声说道。

洛昭辰点了点头，便翻身上马。忆江南跟在身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庆尚看着洛昭辰渐渐离去的背影，想起他最后的那个眼神。眼神里依稀可见的玩味，让沈庆尚皱起了眉头。

范庆看着沈庆尚略皱的眉头，心脏也没由来的漏跳了一拍。那个看似不问世事的储君，没有眼前看到那么简单。或许说，陛下之所以立他为储君，根本目的很不简单。范庆想了想，还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了下来。因为自己手里的那半个西沧的兵权，自己从不参与党争。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的位高权重，实际上都是如履薄冰。寻着那寻常依稀的脚印，应该比另辟蹊径更为安全。

“沈大人，在下告辞了。”范庆开口说道。这里是礼部的衙门，自己自然是要回到兵部的。

“告辞。”沈庆尚淡淡地说道。他看着范庆走下台阶，在绚丽的晚霞里。曾经的快意生活早就不复存在，当自己坐上这权重之位。范庆也没有之前的意气，果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官场啊，沈庆尚默默地感叹道。

风声在耳边响起，吞噬在风声中的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虽然已经斩草除根，但还有些许残留的记忆扎根在内心的深处，牵一发而动全身。

洛昭辰回到太子府，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封馨月的西苑。他走进西苑，便看到和封馨月交谈着的南山翁。虽然有些事情已经明了，但洛昭辰看着那朱玉似的脸庞还是觉得碍眼。

“月月，你好好休息哦。”南山翁主动站了起来。他和洛昭辰之间已经有了共识，所以有些事情不需要多言。

封馨月点了点头，看着南山翁离开的背影。她深邃的眼睛盯着站在一旁的洛昭辰，眼神里有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样？”封馨月缓缓地开口问道。她对所有的事情都装作漠不关心的模样，声音却有了一丝的颤抖。

洛昭辰郑重地看着封馨月，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担心这样一片土地。但只要是封馨月不想说，他便不会主动询问。很久之后，当洛昭辰明白那片山谷在封馨月生命中的意义的时候，他只觉得胸口像被巨石击打一样的疼痛。

“漠北的使臣明日会送上国书，两国友谊长存。”洛昭辰开口说道。

听了洛昭辰的话，封馨月的脸色有了些许的缓和。她叹了一口气，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洛昭辰看着封馨月的脸色有了舒缓的迹象，神色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气氛刚刚活络的刚好，忆江南便面色沉重地接过了一份文书。他打开来看了看，便把它交给了洛昭辰。忆江南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担心。洛昭辰打开文书，便看到皇后要求封馨月进宫的消息。他面色沉了沉，便随手递给了封馨月。

封馨月接过文书，知晓了皇后召见的事情。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洛昭辰，却看到他脸上同样的不解。

“你最近有做什么事情吗？”洛昭辰担忧地问道。

“最近没有什么。不过既然是皇后召见，现在便准备起来吧。”封馨月坦然地说道。她知晓自己是个很耀眼的靶子，在很多人的眼里。那既然重新活了一次，那么就该好好的享受这样的人生。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一阵风从窗户缝中吹向两人。封馨月看着洛昭辰，眼神里渐渐地流露出了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