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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曲一锋

作者:星空流沙 | 发布时间 | 2018-04-11 | 字数:2085

万众瞩目的 “4 ·11”特大绑架勒索杀人案,终于进入了宣判。

审判大厅前排是记者席,人们占得满满当当,坐着的在做记录,站着的在摆弄长枪短炮。记者席后面是旁听席,由于案发时的轰动,兼之南滨电视台对该案进行过系列报道,席上黑压压一片,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

庭审冗长,沉闷,整整用了六个小时。但此刻,人们毫无倦意,屏声静气,都在倾听疑犯的结局。

审判长威严宣判:被告崔烈,犯绑架勒索罪,故意杀人罪,抢劫罪,三罪均判处死刑; 被告曲艳,犯绑架勒索罪,故意杀人罪,二罪均判处死刑; 被告……”

“我的女儿——”旁听席一声惨呼,有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人群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目光,连同老记们的长枪短枪,一齐转向旁听席第二排中间。昏倒者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瘦削黄脸,头发蓬乱,胡子看来几天没刮了。

看着父亲的崩溃失态,被告席上的曲艳哭了。之前她一直昂首挺胸,那样子不像是杀人毁尸罪犯,倒像电影里的女革命从容赴死。父女连心,消融了她在同伙面前装出的硬气,也不顾及“南滨之花”最后的风采了。

伴着人们的唏嘘,庭审在混乱中结束。

吴楚楚和阮志强混在一拨同行中间,采访了审判长及律师、公诉人。采访中,她恍惚芒刺在背,似乎有双眼睛在追逐她。待她转身,旁听席分明已空无一人。

走出审判大楼时,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竟然,在门口高大的罗马柱的阴影里,看见了适才昏倒的曲艳父亲。庭外看来,他身形挺拨,但宛若如僵尸,鹰般的眼睛鼻子,本就尖锐,现在目光愈发阴鸷,死死地盯着她。

她打了个激灵。这双眼睛!适才采访时一直跟着她的,就是那双眼睛。

采访过形形色色的人,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睛,没有一星光泽,没有一丝人气,已经死了。她甚至分不清那眼神中,是听天由命,还是怨毒翻涌?是痛心,是悔悟,还是憎恨?

阮志强倒是职业反应快,他冲曲父大声问:“曲先生,你愿意在镜头前说几句么?”

那具僵尸蓦地一抖,一转身,消失在石柱后。

回到办公室,吴楚楚赶紧看带、写稿,同时交待阮志强:剪一段庭审现场,给今晚的《南滨新闻》。

“不劳吩咐”,阮志强沾沾自喜,“现在凡跟‘4·11’相关的新闻,必是当晚的头条。”

她看一眼阮志强,拍档脸放红光,神情自得。自从她跟他谈过要配合策划人的思路,特别是看到她抢到曲艳的专访,凭一已之力让栏目重启后,他似已承认,吴编导才是栏目的灵魂,对她顺从了不少。

她并没有“上头条”的喜悦,叹息:“我宁愿不要这种风头。”

“为什么?”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至惨”。

夜幕张开翅膀,吴楚楚端坐古筝前,双眸微闭,凝神十指,勾、抹、托、拂,弹跳,推拉,长轮,一曲《十面埋伏》节奏已找准,但总觉得弹不出那种辅排而来的天地风雨。她咬着牙,屏着气,正努力在弦上找感觉,庄婷探头进来,大声说:

“电话。一个男人打来的,说他叫曲一锋,是曲艳的父亲。”楚楚无可奈何地停下手:“他不是一直回避我们的采访吗,还想说什么?

“我也很好奇”,庄婷扮了个鬼脸,未及上胭脂的大白脸,粉紫的眼皮,化了一半妆的她看起来活像女鬼,“所以我按了免提键,去吧,亲爱的,让我也来听听墙角。”

可怜人必有可恨处,许多细节,让她对这位父亲没太多同情。

据警方说,审讯时,曲艳迫于政策压力,供出将20多万港币、人民币,包括绑架宿敌余小姐劫来的钻戒、金饰等等,都交了她爸保管,就装在一个磁坛里,埋在后院那棵梨树下。可是面对来取赃的民警,曲一锋坚决不认帐,直至警察亮出搜查证,挖出那个瓷坛,当爹的仍不让民警带走,说这是女儿挣的血汗钱,是出事前就已经带回老家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爱财如命的爹,自有胡作非为的女儿。但她是记者,对这对父女再不感冒,也得聆听当事人的意见。

“都是你,吴楚楚”,曲老爹在电话那头恨恨地说,“就是因为你的报道,这个案子才炒得这么大!我的女儿才成了全民公敌!”

“曲爸爸,请你冷静。‘4·13’受人瞩目是它的性质决定的,不是媒体炒出来的。”

“就是你!杀人偿命,曲艳没杀人,本来不用死的,就是因为你的报道,她才被判那么重。”

“不是能这样理解,我……”

“你居然引诱我的女儿,让她在电视上大说我坏话,说什么她是我害死的,是我把她带来南滨,同意她退学的。”
他的指责像两只铁锤,敲打着楚楚两边的太阳穴。她明白她解释不清,何况,罪犯家属只想委过于人,也不想弄清楚。她只能力不从心地安慰他:“曲先生,请你节哀顺变,今天的结局谁也不想。”“恶毒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你要为我女儿的死负责!”

“你这是耍赖!”一旁的庄婷听得忍无可忍。

“你是谁?吴楚楚你还有帮手?你怕了么?”听筒那端传来一阵喋喋怪笑。

吴楚楚挂了电话,回到房间,继续抚筝。她闭上眼睛,排除脑子里的怪笑,十指勾抹,《十面埋伏》旋律又起。这次,她找到了感觉,筝音铿锵有力,压抑不安,仿佛每根弦都扣到了心上,随着她的心跳不断加速。在她指端,铁骑在不停地奔跑,寒雨潇潇地下,云层中不时漏出闪电和雷鸣 ,某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正试图将她淹没。

一墙之隔的台灯下,庄婷坐在镜前,面前一本化妆书,正练习一种新流行的“桃花妆”。她不懂音律,但筝音中的紧张攫住了她,忍不住时不时瞧一眼窗户。

窗外,明月失色,星斗纷乱。莫非,它们也受到筝音感应,觉得有危险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