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竟是奸细

妖族的一处房屋内，沉寂着死一般的寂静。

云燃如一道微风踢开拿扇本就轻掩的房门，然后将手中的女子给扔了下去，自顾自地坐在了那仅有的一张桌子上，摇了摇茶壶，指间凝起微微的光芒，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被子里就添了诸多的茶水，而那轻轻倒出的茶水中就弥漫起了浓重的雾气，甚至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许多。

“阁下是谁，为何救了洛尘又要将我带到这个地方来？你又为什么会知道洛尘的住所是在这里？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虽然话里还有惊慌，但毕竟洛尘也不是一般人，直接就开口问道。

女子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虽然依旧镇定自若，但眉宇间依然有着掩盖不住的惊慌失措，因为现在这个人把她带来的地方正是她的住所。更为奇怪的是，不仅龙皇对她颇为恭敬，就连这个女子本身的实力她都看不透。

所以，她带自己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呦！醒了？这么多问题，本尊到底是该回答哪一个呢？不如你来替本尊做出一个选择吧？怎么样？洛尘公主！”云燃只是抬了抬眼皮，右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那晶莹剔透的茶盏，左手挥了挥将桌子上的另一杯茶水也给扫了过去:“喏，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本尊请了你这尊贵的公主，姑且送你一杯茶吧！”

“公主，你怎么知道？”女子后退了了几步，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就连瞳孔都有了灰白的迹象，她扬起的手还有些微微的颤抖，脖颈上的血也不再流出，只是她的身形却像失血过多一样没有力气。她抬起头，似乎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知晓了一切，她忽然又改口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你还不是那么的傻啊？”云燃总算抬起头，赏了下面的女子一个眼神，冷冷一笑:“本尊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觉得，炎论一死，你炎尘就终于可以解放了？还是如释重负，终于可以不用每天都那么惶恐地面对你喜欢的那个人？”

“你，你……我……我”这一次，女子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惊愕，自然更多的是无助与彷徨，她的身形又摇晃了几分，似乎真的再也撑不下去，眼神中也微微有了泪痕，此刻她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盯着俯视着她的那个女人，欲言又止。

她原本因为炎论的死去而放下的心此刻又被提了起来，她真的害怕，害怕会失去她的母亲，害怕这一场从头到尾的欺骗会让她失去一切，甚至包括那个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扎根她心底的人。

她真的不想再回到那种暗无天日，日日夜夜备受折磨的日子了！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她？

她生而为半人半妖，难道一切就是她的罪过？她就不配得到幸福？

“怎么，无从辩解了？越钧为了你可以甘愿忍受羞辱，放弃尊严，甚至付出生命！难道你连一丝想要留住他，为他的家国情怀，为他的责任与道义做点什么的感觉都没有？”云燃忽然抬头，收起了那份戏谑的样子，冷冷地开口质问道:“你可知道，如果今天一道炎论突袭成功，那么毁灭的便是整个妖族，当然，也包括那个拼死都要护着你的越钧，这个妖族伟大的战将！你真的都不曾有过半点的深情？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没有半丝半豪的情意？直到现在，你都不后悔吗？”

“你，你竟然都知道？”洛尘不敢直视云燃摄人的眼神，完全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只是眼神中划过的不安与悲痛，却在瞬间就出卖了她的心:“不，不，我爱他，很爱很爱，可是…可是……”

“可是如何？一个人如果没有能力去爱，不能保护她爱的人，那么她根本就不配去爱！不要告诉本尊，你只是一时糊涂？哼，本尊不相信，因为今天必死无疑的炎论为何单单就在那么多的妖族之人中找到一个可以制衡整个妖族的重要角色？你敢说，你的出现不是故意为之？”云燃继续冷笑，看着已经逐渐失控的人，残忍的质问道。

她早已在那几秒钟用摄魂术读取了炎论的部分记忆，虽然知道了大概，可是毕竟那只是那个人的记忆，时间太过漫长，有些已经模糊不堪，她说的这么的伤人不过是为了看看底下的这个人有没有能力去反抗，有没有能力为了什么而真真正正的做出反抗？这个被培养了太久的棋子，竟然已经忘了人性最初的样子？

没有痛苦，怎么可能让人直面荆棘？

只有逼出她心底最渴望得到，最渴望挽回的东西，她才可能真正的从一个只知道唯唯诺诺的女子成长为在暴风雨下都可以尽情翱翔的雄鹰！

“不配去爱？我真的不配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最后这一点美好都要从我手中剥夺？为什么你要这么的残忍，为什么你要说出真相？从出生就已经注定的命运，为什么要由我来背负？我又做错了什么，一个妖族的女子和一个为了阴谋而在一起的皇，她们之间除了虚假的欺骗就是我这个不该存在的半人半妖的怪物，一个从出生就受尽了苦楚，处处遭人白眼，打骂，嘲讽的公主？八岁之前，每一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唯一受到的就是一个化为原形的母亲关怀。只有成为间谍，只有成为更优秀的存在，只有拥有利用价值，我才能真正的保住我母亲的命！”说到这里，女子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神情神情早已不受控制，幽怨而又凄厉，原本的柔弱不已的样子再也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怨怼与不甘，她哽咽着继续开口道:“我没有愿望，也不能有愿望！对，我也不配有爱！哼，可是，天意弄人，我这样一个永远都见不得光的细作，一个注定孤独一生的棋子，有一天竟然也会遇到那个让我心动的人，遇到那个可以融化自己那颗坚如磐石的心的一个人。虽然，相遇与相爱也不过是早已经策划好的计策，虽然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什么！可是，处在这种境遇中的我该如何选择？我这样一个孽种，一个生来就是被遗弃和凌辱的女子，如果只能守护一个人，是选择唯一的亲人，还是唯一的爱情？你说，我该怎么选择，怎么选择？”

“我没有选择，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只能这样做，只能这样做！”最后的最后，女子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瘫软在地上，哭着哭着就笑了，笑得痴狂，笑得令人心疼。

“不，这个世间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你未曾找到，也从未想过去找？永远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习惯了听从和无能为力，就会放弃挣扎和反抗，最后心甘情愿的沦为别人的奴隶，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或者在某一天不知不觉地走向死亡！洛尘，你不觉得，你其实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吗？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你的身边不仅有那一个愿意为你倾尽一切的人，而且还有着整个妖族？如果一切坦白，你觉得以你最爱的人和无数朋友和族人的力量，你会有多少成功的把握？”云燃浅浅一笑，用手帕为女子轻轻的揩去了泪水，抚慰道:“往往处在绝境中，从来都不曾拥有过温暖的人都会失去信任别人的能力，你一直都在害怕，害怕真相揭开以后，你就会成为整个妖族的敌人，就会失去那个最爱你的人，你从未想过去放手一搏，从未想过那些真正爱你，关心你的人从来不会因为这些无法开口的残酷的真相而选择抛弃你。还有，你说你是半妖，是孽种，可是在这妖族，纵然或许有冷言冷语，可是他们仍旧接纳了你的存在，甚至连龙皇，看到你危机的那一刻，都要本尊去拯救你！所以，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曾经又经历过什么，请记住，在任何无能为力的情况下，都不要选择放弃挣扎与反抗，也都不要忘了你并不是孤单一人，这天本就艰难的路上，总会有些人陪着你一起。而我们，仅仅活着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为什么还要悲伤呢，为什么还要无动于衷呢？洛尘，勇敢地做你想做的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后悔，不是吗？”

“做我想做的，可是，还会有这个机会吗？”洛尘抬头望着充满着鼓励的云燃，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如果我说出了真相，他们真的会不计前嫌，选择依旧地爱我吗？他们会选择帮助我们？”

“洛尘，你想不想要得到越钧的爱？想不想要成为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玄隐大陆的存在？告诉本尊，你内心最深的渴求，再想一想，你究竟要的是什么？”云燃同样将目光落在那个已经逐渐在醒悟地女子脸上，邪邪一笑:“至于你说出了真相，他们会不会像本尊说的那样选择原谅与相信你，那就用事实来见证一下，让他们亲口告诉你吧！”

不在哭泣的女子在心中不断的问自己，到底是否要开始改变，是否真的是以前的自己错了，听到这句话时，神情猛然一愣，一股不好的念头顿时浮现出脑海，她抬头看着离她咫尺之远的女子又戏谑的笑了，嫩白的手指微微掐了一个决，然后似乎有什么在东西迅速破裂。

两股熟悉的气息迅速冲击着她的大脑，此刻的洛尘脑子里简直一片空白。

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一道身影不顾一切地就冲了上来，紧紧地搂住了那个已经让他心疼到死的人。

至于身后的那个人，脸上也呈现着复杂的表情缓缓地走了进来。

“龙皇，你如何想的？”云燃此刻飘然回到桌子前，对着缓缓靠近的那个皇者，好整以暇地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