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春潮去难留
案上的电话响了,是吴楚楚打过来的,她冷冰冰地质问:“怎么会出这种事?”
他尴尬无比,恨不得找道地缝钻进去:“对不起,亲爱的,你知道我爱的是你,我不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张莉她……只怪那天我灌多了黄汤。”
“不管怎么解释,事实就摆在那里。杨云帆,我打电话是通知你,我已经搬回翠苑新村的宿舍了,我们屋的钥匙,我放在门口的地毯底下。”
她的声音又干又冷,没有一丝人气,这是慈禧太后令人把珍妃扔到井里的声线。
他的心仿佛被谁揪了一把,痛,剧痛,像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在心上,他凄厉地叫起来:
“楚楚!别这样,我无法解释我的行为,我现在还不相信这事是真的。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想过了,大不了我们一起辞职,到另一个城市,不,就到省城吧,我们从头开始。”
“不用了,”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要的是一份纯净的爱情,而你,杨云帆,你的感情太复杂,你的野心太大,我应付不来,我本来就不该搅进你那淌浑水的。”
“别这样想,亲爱的,你现在在哪里?我必须见你,你听我解释”。他的胃也痉挛了,身体发飘,双腿都软了。
“如果你真的爱过我,请尊重我的选择,不要再找我。我不想再见你!”
“楚楚,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发现自己鼻腔酸楚,喉头哽咽,忙把电话从耳边移开。待他终于克制住自己,再去听电话时,电话里只剩“嘟嘟”的忙音。这声音,宛若伊人远去的足音,每一下都踩在心尖上,疼痛无比。
他知道,吴楚楚心中的痛并不亚于他,她是不会再回头了。
因为吴楚楚的主动退出,“张莉告状”事件的影响被降到了最小。许台长到底爱才,刚好有个外派干部到清平镇挂职锻炼的名额,台里当即要杨云帆暂停新闻部的工作,调任清平镇宣传委员,挂职锻炼一年。
吴楚楚的结局也不妙。女主播面对的是公众,最忌的是丑闻缠身。现在因为《法制纵横》两个主创闹出这么大的绯闻,坊间难免会议论纷纷,台里便决定暂时关闭栏目,吴楚楚停职反省两个月。待到观众将这件事淡忘后,再决定是否重启栏目,抑或给她换份工作。
杨云帆赶回到他和楚楚栖身的爱巢时,窗前仍挂着窗帘,窗帘上仍有楚楚的气息。墙上的布偶贴画,沙发上的抱枕,阳台上的橡皮树、玫瑰花,处处都留着楚楚的气息。只是,客厅那架古筝已失踪,衣柜、卫生间,吴楚楚所有个人的物品都不见了。
他这才确信,这件事真的是无可挽回了,羞愧和绝望使他哭了起来。第一声鸣咽就像一道闪电,一旦闪过,雷霆与暴雨轰然而下。他像个孩子似地嚎哭,哭得满头大汗。哭声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听得附近的邻居毛骨悚然,纷纷关门闭户,。
他蹲在地上哭了半晌,觉得城区的一切都留着楚楚的痕迹,他无法再面对这一切,他更不想去看张莉脸上那喜迎浪子归的得色,好在台里已有安排,正好顺驴下坡,干脆到清平镇报到去了。
张莉顺理成章地,以杨云帆未婚妻的身份退了房,把他的物品又搬回她那边。
吴楚楚的决绝,让杨云帆心灰意冷,既然心已死了,便由着张莉闹去。甚至当张莉征求孩子他爹,他们什么时候办婚礼时,他也淡淡地说:“随便你,办不办无所谓,你想几时就几时。”
杨云帆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大错已经铸成。如果吴楚楚对他的唯一要求是不再打扰她,他能做的就是尽快离开城区,进入“围墙”,不再成为她的烦恼。既然张莉旧情未了,巴心巴力要收留他这具行尸走肉,那杨云帆就听天由命把自已交给这个女人。
——反正哪个女人都一样。
春已离去,杨云帆觉得他只是一堆燃尽的灰烬,恶形恶相,满目苍夷,他根本就配不上那个诗情画意的女子,他觉得他今生今世不会再爱了。他绝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今后每逢吴楚楚喜欢的那种日子,什么春江花朝秋月夜啊,伊人手弹古筝,嘴里吟唱着的那首《枉凝眉》,就会潜入他的梦境了:
一个枉自嗟呀
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镜中月
一个是水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秋流到冬
春流到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