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张莉的反击

杨云帆刚坐上新闻部副主任的交椅，张莉就拿着“早孕”的诊断书来找他。

在南滨电视台新闻部四楼，一间标着“新闻部副主任”的办公室里，张莉和杨云帆相对而坐。杨云帆难堪而焦虑，神色紧张，不时溜出一眼，瞄瞄掩上的大门。张莉说：“杨副主任，恭喜你要当爸爸了。”杨云帆说：“这件事你比我更清楚，这孩子是个意外，我跟你那页已经翻过去了。对不起，中止姙娠吧，你的损失我赔偿。”
 张莉说：“你赔不了！我的青春我的爱情我对生活的信仰……不是你拿钱能够挽回的。你别以为当官了，就可以跟女下属乱来了，就要抛妻弃子了……你犯了这么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你别想占了便宜就走人！”杨云帆切齿道：“你到底想怎样？”

张莉眼圈一红，恳求道：“你跟吴楚楚一刀两断，我们继续我们的婚礼，孩子需要父亲。”

杨云帆说：“你……你这是胡搅蛮缠。你自己明白，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你硬把我绑回来有意思吗？”

张莉说：“有意思。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我现在是先礼后兵，你不要逼一个快发疯的女人，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杨云帆气急败坏地瞪着旧情人，不吭气。张莉又说：“当然，我知道你一个外地人，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实在不容易。我不指望你即刻浪子回头。吴楚楚现在又是大红人，我也不想让她出乖露丑。我是通情达理的，我希望你好好权衡一下：道德和良心，责任和情欲，前途和名声……到底哪个重要。我现在给你两天时间，希望你跟那头的关系理顺，回到我们的家。”

杨云帆说：“如果我的回答是‘不’呢？”

张莉惨然一笑，说：“那只好鱼死网破了。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傻，你知道像吴楚楚现在的条件，追她的男人大把，她会被你吸引，只是因为你是她的上司，是她精神上的领路人，她对你有种女学生的崇拜。一旦离开南滨电视台你能做什么？你是什么？真的要从头开始，你看她还是不是这么在乎你？”杨云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几时这么会分析了。既然我在你眼里这么没料，那你何不放过我？”
 “我爱你。我从不嫌弃你的出身，你的一无所有，我把最好的年华给了你，现在你又是我们孩子的父亲，即使你一时色令智昏，我还是不能放弃你。”

杨云帆听得口瞪口呆，觉得眼前的女人可气又可怜，但是细细想来，又觉得张莉虽然处境尴尬，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张莉最后说：“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你不悬崖勒马，我会让这件丑事弄得全世界都知道。”

杨云帆说：“你疯了。”

这次谈话之后的第三天，张莉带着父母来到南滨电视台。张莉一身黑衣，手袋里放着怀孕诊断书。左边是她老爸，右边是她妈，一行三人走向长长楼道那头的台长室时，沿途看到的人自会留下深刻印像。当时，张莉脸白如纸，眼睛肿得像烂桃，宛如求见包拯的秦香莲，孤注一掷，凄惶无主，只差没皂衣垂地，水袖翻飞，一溜碎步，惨呼一声：苦也——

本来，张莉是不想弄出这幅戏剧性画面的。可是，两天已过，杨云帆连个电话都没有。张莉又是一个渴望夫荣妻贵的女人，杨云帆是她经营了七年的潜力股，现在终于成了绩优股，正是利好的时候，她绝不会就此抛掉。

那天给杨云帆下达最后通碟后，张莉打的回寓所。她在楼下的书店里买了几本当妈妈的指导书，又在水果摊上买了些苹果香蕉。回到住处，她便拔通了河南乡下老家的电话，将老爸从乡中课堂上唤出来，她知道在老爸兢兢业业的执教生涯中，很少碰到这么棘手的问题，可她还是告诉他，女儿现在怀了未婚夫的孩子，而未婚夫居然移情别恋，把她抛弃了。

老爸果然气得七窍生烟，他没问杨云帆为什么要分手，在他看来，喜新厌旧是男人的通病，升了官的男人都是陈世美。他愤愤地说：“这事说来也怪你，当初太新潮，为什么不登记结婚了再南下？也怪我和你妈心太软，一直没逼你们结婚。”

要是以前，张莉一定对老爸的老土论调呲之以鼻，但现在她深刻地认识到，老人的话是对的。尽管现代男女心思活络，那一纸婚书根本约束不了一颗绎动的心，可是，有了那张纸她就是堂堂正宫，可以名正言顺在大街上掌掴那个小妖精，哪用得着查排卵期、演生日诱惑种种把戏？

她呜咽说：“爸，都怪我太年轻。我真的想不到，杨云帆是这种人，而且那个女的还是我的好朋友，吃过我多少顿饭的，她是杨云帆手下的主持人。”
电话那头传来老爸粗重的喘息，张莉知道她已成功煽起老爸的怒火，他大声说：“小莉别哭，那混蛋不能不负责任。我和你妈马上过来，这王八蛋不给咱们个交代，我拼着这条老命，跟那对奸夫淫妇拼了！”

张莉说：“谢谢爸妈的支持。不过，爸你别冲动，杨云帆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我不想让他以后难做，他毕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你们过来帮我吓住他，给他足够的警告，让他以后不敢乱来就行了。”

张莉已经盘算好，父母从老家坐火车过来，从买票到抵达刚好两天。找到了强援，张莉到书店买了本法律书，回屋细细研究，那些未婚妈妈是如何运用法律武器，将负心渣男打得落花流水的。

台长室里，许台长端坐在大班椅后，随着张莉一家三口的控诉，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简直难以置信，他一直看好的吴楚楚，居然会在私生活上这么混乱。至于他的爱将杨云帆，那更是蠢到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传出去简直不像话，纯粹是一只脚踏两只船，是玩弄感情，是道德败坏！

他对张莉这个女人既佩服又厌恶，既同情又无奈，他一大堆事，却要为员工的私生活浪费时间。他沉着脸说：“你们先回去吧，放心，我的员工是受纪律约束的人，杨云帆我们一定会严办。”

张莉的泪水一下子收住了。

眼下杨云帆已经是电视台新闻部的第二号人物，他的前程无可限量，自己精心导演的这场大戏，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对于女人来说，事业是重要的，嫁什么样男人更重要，因为她后半身的生活质量，多半取决她嫁什么样的男人，以杨云帆的能力，发展势头，谁说她哪天不能弄个宣传部长夫人、镇长夫人来当当呢？

姜还是老的辣，这时张老师的口才派上了用场，张莉爸叹息着说：“我觉得，最好是把那个第三者调离小杨身边。”

“如果我把吴楚楚调到别的部门，你们能保证不再张扬这事？”

“是的，主要责任在第三者。至于小杨，哪个男人年轻时不犯错？只要他尽快跟张莉结婚，这事就算过去了”。

许台长再次表示会对张莉一家有个交待，终于把这伙特别客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