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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伊甸园

作者:星空流沙 | 发布时间 | 2018-04-10 | 字数:4148

从此《法制纵横》二人组开始了新的生活。

同事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杨云帆跟吴楚楚照常外出采访,照常说笑,照常在指定的时间里提交成片。这阵他俩都小出了一把风头。“12·13”火灾中,《法制纵横》作为唯一赶到火场的媒体,反应迅速,报道独家。紧接着,他们又推出了两期《“12·13”火灾的思考》,对这场大火背后的原因进行追踪,既及时又有深度,连省台都播出了他们那几期专题。

最引人注目的是,入行不久的吴楚楚,居然把火灾现场解说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给所有观众留下了强烈印象。许台一得意,颁了个《台长嘉奖令》,表扬了两名主创。

感到有点不对劲的是张莉。因为“12·13”之后,吴楚楚便绝足了她的“周末俱乐部”。对此,她理解为人红事多。不过,她也不怎么遗憾,这阵她也很忙。

下班之后,她要走访婚纱影楼,比较各家的价钱及质量。她还要打听各家酒楼的婚宴价位。更多的时候,她在浏览报纸的楼市专刊,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楼盘,分期付款买套婚房。这阵杨云帆似乎也消失了,有时一早醒来,餐桌上留有他的字条,她才知道他夜里曾回过家。她也懒得打电话催他回家吃饭,婚礼在即,且让他在“围城”之外多享受几天自由吧。

感到损失最大的,却是庄婷。她自觉把吴楚楚当作了好妹妹,对这个孤女诸多关照,她居然说搬就搬走了。室友自从跟杨云帆老婆成了姐妹,庄婷就发觉她可以大块朵颐的美味佳肴没人做了,现在室友又把客厅里的古筝、蝴蝶兰等等全部搬走,她就觉得生活的魅力少了一半。想到她这么全心全意地待她,她却离开条件齐备的台宿舍,执意到外面租房住,她觉得这妞是个大傻瓜。 
 谁也不知道,杨云帆和吴楚楚几乎每晚都在一起。当两人携手走进那个红霞满天的冬日早晨,走进那条鸟语花香的公园小径,走进那间流淌着生命芳香的小竹屋,将他们的激情和呻吟印在那方蜡染床单后,再回到办公室面对诸同事,两人都有点羞赫,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第三天下班后,杨云帆叫住楚楚,说:带你去看我们的小屋。

爱巢就在电视台后面的居民区里,她不知他是几时挑好的。她看到的是一栋八成新的出租屋,只有四层,远离马路,房前有一个精心管理的小花圃。他们的居所在四楼,一厅一室,室内家具简朴大方,各种电器一应俱全。楚楚第一次看到这种精装修的出租屋,居然还有卫生间和厨房,在阳台上凭窗远眺,可以看到一片高低不齐、新旧驳杂的居民楼,远处一条绿绸轻盈舞动,却是穿城而过的东江。“喜欢吗?杨云帆问。

“妙极了,想不到老城区还有这么棒的民房!”吴楚楚惊喜之余,捞起雪白窗纱的一角,印了印面颊。大隐隐于市,这里上班近,房子外观不引人注目,里面却别有洞天。只是……

“帆哥,这间屋的租金一定不便宜,我也来付一半吧。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这间屋的房主我以前采访过,他给了个很低的折扣。

“可是……”,她想说你怎么还没跟张莉摊牌,这样一来,不就不用负担她那边了吗?不知怎的,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似明白她的疑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说:“对不起,让我们大主播受委曲了,这间屋我们暂时凑合一下。”

毕竟七年的恋人,分手的话,他也难以说出口吧。

她努力驱走心中那片阴云,笑着说:“你不用抱歉,什么大主播呀。当初我被商报赶走时候,要不是你来了,我真不知现在会怎么样……”

他温柔地吻住那两片丝绒般柔软的红唇,阻止她说下去。

一年了,有一个欲望一直潜藏杨云帆心里,在他向着目标奋力前进时,这欲望时不时冒出来,让他不知所措。在他跟现实及欲望的斗争中,吴楚楚渐成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媒体人见多识广,能说会道,许多都混成了江湖油子。他庆幸这女孩到台后诸事顺遂,成名得早,身上没有那种女汉子的泼野,一件简单的白衣都能穿得楚楚动人,真是我见犹怜。如今,他对她的欲望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不会告诉她,他到她宿舍探她那个雨天,他就看上了她。他很庆幸,他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看到那双珠泪莹然的葡萄眼,因为自己重新燃起生活的希翼,他不禁感到一种雄性的骄傲。

他一直记得她那天穿的那件浅蓝色棉布长裙。他主持过好几次全市大型晚会,见过大把时髦的女主持、艳丽的女演员,但这种不化一点儿妆,头发篷乱,衣着随意却依然动人的女孩子,他从未见过。

这落难公主一下子打动了他的心。

如今,他得意地看她在办公室里出出进进,嘴里跟她谈着工作,心神却情意绵绵地跟她的心神汇合,似一朵一朵的蒲公英,轻盈地徜徉在他们的秘蜜花园里。他经常透过摄像机的取景框,细细打量镜头前的她,那张端庄清秀的小脸真是煞有介事。可是一旦离开镜头,她往往舒口气,会心一笑,职业化的表情就在他眼前突然一变,那面容一下子变得纯情又妩媚了,成了他枕边的那个人儿。

他心中不由一阵温馨。

他既然不让她分担房租,她就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陆续为他们的爱巢添上一大堆东西。在花鸟市场,她买了橡皮树、文竹、玫瑰等盆栽;在黄河时装城,她给杨云帆和自己买了两套别致的情侣睡衣,还买了一组少数民族布偶,贴在客厅做墙饰;在百佳超市,她买了一套白色带银边的骨瓷茶具,买了做饭用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 冰箱里,全是她精心挑选的肉类、蔬菜、水果……能够施展她的生活艺术,为恋人洗手做羹汤,她兴奋不已。

杨云帆则买了部传呼机给她。摩托罗拉牌子的,比火柴盒稍大,炫酷的黑色,顶端有液晶时间显示,每天别在腰间,走路也带了风声。当时市面上正流行这种高科技产品,听到铃响,就到附近找电话复机,既方便她的工作,也方便他想她时呼她。

“楚楚!楚楚!”他用战憟的声音说,“楚楚,我不是在做梦吧……”

每天下班后,两人分头抵达他们的小巢,边谈论当天的新闻及办公室秩事,边DIY他们的晚餐。一向是云帆备料,楚楚掌勺。她家学渊博,能将寻常食材变出层出不穷的花样,他对她的心灵手巧叹为观止,对每一道菜都给予了由衷赞美,晚餐成了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光。然后云帆整理餐桌、拖地,楚楚戴上橡胶手套洗碗。饭后一起散步、看电视,更多时候是楚楚弹筝,云帆坐一旁欣赏。

办公室恋情有个好处,可以边工作,边谈情说爱。事故现场,采访对象寓所,派出所,法庭,乡间大排档,青鸟咖啡馆……都成了他们携手同游的地方。晚上没活时,他们不时出去玩。他们会到一些不易碰上熟人的地方去:去“蚝公子”吃烤生蚝,到旧城区的老字号喝青麻茶,到以光线昏暗著称的“红磨坊”跳舞……没人时四目相对,偷偷捏捏对方的手,都能激起一阵快乐的涟漪。

那天他俩在红梅镇采访完,专程到当地最有名的肉骨头餐馆吃饭。那家餐馆白墙红瓦,门前行行豆角架,一派农家风味。这里用独门药材煲出的带肉猪腿骨肉酥骨香,那种异香一直渗进骨髓里,他们各啃了一大根肉骨头,心满意足地踏上归程。

进城区时经过玉峰公园,两人心血来源去重温当日的浪漫。明亮的路灯之下,公园一片温馨。路还是那条路,草坪、湖水都没变,路两边树影瞳瞳,树下走着去爬山看灯笼屋的人……只是,他们第一次把自己交给对方的那间小竹屋不见了,——想来出租屋生意不太好,园方干脆拆除了吧。

楚楚一直握着云帆的手不放,脑子里回想着两人当初在这里度过的幸福时光。

她突然想到:如果他是上天派到我身边的拯救天使,我等了整整二十三年就是为了等他,可上天既然让我们相遇,为什么又让他身边已有一个她?而且还鬼使神差地,我跟她成了闺蜜?

难道,真爱就是这样自私自利,遑顾亲友,不问自尊,不计后果。
   似乎为了回应她的疑虑,杨云帆幽幽地说:“不管过去,未来,楚楚我要你记住:你是我真心爱过的唯一女子。”

她眼眶一热,脑海里浮起张爱玲的话: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她把自己的事全都告诉了他,家庭的变故,大学毕业时的无奈,在报社时的隐忍。孤身飘泊,又是现场记者,她已习惯将视点放在采访对象身上,很少跟人谈伟大的自我。而跟杨云帆在一起,她不必顾虑别人感受,任何琐琐碎碎的事都可以倾诉。她还特别喜欢向他展示自己的音乐天分,常常边弹筝,边絮絮讲解,看他坐一旁煞有介事地欣赏。

他却很少讲他的过去。他喜欢讲他的人生大计,讲他对这座城市的展望。他说他要扬名立万,号令群雄,拍摄自己想拍的东西,影响这座城市的舆论,参与它的未来,在南滨传媒人物谱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他说中国社会仍是官本位,想做事就得要爬到权力的巅峰……她笑他野心家,他却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她觉得惭愧。自己对诗意画意的追求,对一粥一饭的经心,实在是格局太小。
 她有些遗憾地发现,虽然他人才一表,志向远大,但并没多少艺术细胞,对诗歌、音乐、文学、影视等等,只是保持一般的尊重。他真正爱的是出人头地,纵横捭阖。比如他看央视和国外电视台的精品栏目,心里盘算的是,若是复制到南滨台,会是怎样的效果……吴楚楚看这类节目,却是纯欣赏。她对仕途丝毫没兴趣,倒是对一些他视为“对现在的工作没用”的影视剧入了迷,常常守着电视,嗑着瓜籽,直至睡意朦胧。

“要给出时间和空间,让云帆清理他的旧情。他和她毕竟在一起了七年,而我们呢,还不足一个月”,她说服自己,对于张莉,她已不战而胜,再去穷追猛打,既无风度,也良心不安。

别人以为她仍是单身,身边仍不乏追求者,可她一概婉拒。她心中既然有了他,其它人条件再好,也不再入她的法眼。自从父母双双离开后,她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倚靠,一个可以命令她守护她的人,现在这个人出现了,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幸福过。她把他俩那个小巢经营成一个秘密的特殊世界,小屋门一关上,这里便是一个美好的两人世界,她相信上帝初创人类时,亚当和夏娃的伊甸园便是这个样子。他呢,跟她这种地下关系,给他带来巨大的快乐,这种快乐因为隐秘而压抑,于是显得格外刺激,他并不急于去找张莉摊牌。他奇怪自己的变化,他一点也不喜欢做家务,以前家里的活儿都是张莉打理,可是现在呢,他愿意为吴楚楚做一切琐事。

他按她的列的单子采购各种果蔬鱼肉,每天在他们的小家里洗洗涮涮。他给她每天穿的衣服、梳的发型出主意。他要她不出镜就别化妆,只擦点润唇膏就行了,因为他觉得她是女人中的女人,任何脂粉对她来说,都是画蛇添足。

她熄了屋中的灯,燃起香熏蜡烛,烛光之下佳人如玉,芳香袭人,他忍不住又在她的唇上、脸上、肩膊上印满了亲吻。她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似乎在这风雨飘摇的世界上,他是唯一的安全港,是最安稳的基石。

哦,这些热吻——可是从众人的眼皮底下偷来的;哦,还有那节奏强劲的心跳,而她,是唯一倾听他心跳的女人……这颗骄傲、热烈、驿动的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