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玉峰公园

太阳还没露面，公园寂寂无人，玉峰山脊沐浴着玫瑰色的朝辉。霞光点亮了山顶那个巨形的钢化玻璃灯笼，给人工湖洒上一层金粉，在树林及草坪上弥漫，铺展。已经是十二月，公园依然飞红点翠，空气中洋溢着草木的清香。早起的鸟儿被晨风唤醒，唱起快乐的歌子，这边唱来那边和，在外省人眼中，这亚热带季风气候真是奇妙。

在这田园诗般温馨的晨景中，还有一个亮丽的点缀，那便是走来的一对穿着风衣的男女。

尽管通宵未眠，但毕竟年轻，两人穿着短靴的双足踩在地上，依然带着有力的节奏。云帆和楚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都说，又不知在说什么。两人的手无意之中碰了一下，一霎时，他们似乎通了电似的。

吴楚楚把手缩回，心中一声长叹： 我输了。

杨云帆聪明，上进，相貌出众，与自己志同道合，只因他已有未婚妻，她一直克制自己，把张莉当成他们之间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她没想到，爱情遇到阻力，一番酝酿蓄势之后，反弹之力更强。如今，无以名状的激情正冲击这道堤坝，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经过一个小竹屋时，杨云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嘶哑地叫了声：“楚楚……”
她呻吟般应了声：“嗯”。

她任他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那间竹屋。这种小竹屋是园方为那些喜欢搞野外体验的驴友准备的，屋里有竹床、竹凳，竹床上有弹簧床垫，床垫上有腊染的粗布床单，散发着洁净而原始的味道。就在那张蓝底白花的粗布床单上，一切的一切终于发生了。

一年了，她终于明白，她拒绝参与庄婷那些闹轰轰的交际，婉拒了一个又一个的追求者，只因心中有了这个人。而她与他素日里的商谈、协作、共进退，乃至取笑、胡闹，一切的无意，原为有心。如果说，吴楚楚对他俩入园后说的话什么都不记得的话，那么，他们在竹屋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却记得十分真切。许多年以后，她仍然记得窗外那五彩的天空，记得那张床单不知怎地就变成了一个碧波荡漾的温泉池，池中飘满雪白的花朵，在她和他身边旋转成一个春天。她还记得窗外飘来的广场舞的音乐，——有人来晨练了。

可是她不管了，她沉醉于一个滚热身体进入另一个滚热身体的激动，沉醉于他引导她进入的那个神秘世界。二十三年了，她从不知道世界上竟有如此畅快淋漓的天堂！在那物我两忘的节奏中，她浑身颤栗，欲哭无泪。

那个冬日清晨玉峰公园，将永远铭刻在她的记忆中。旭日躲在山后，不忍看女孩子羞涩的红脸，天上地上都是五彩缤纷的光环，世界忽然在她眼前展现出最原始的图腾，奇妙无比，热烈夺目，酣畅淋漓。

她最后记得的是，他汗涔涔地将她搂在怀里，太息般地说：“亲爱的，我一天也不想离开你，我要跟你结婚。”

莫大的幸福中，她却袭上了莫名的纷乱，担忧地说，可是，张莉姐那边……他说那边交给我来办，我会跟她说清楚，跟她分手。楚楚想说，你们七年的感情，这事一定很难办，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对不起……

“爱情没有对错，我早该跟她结束了。亲爱的，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感到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

采访车重新启动，两人都感到心神倦怠，缠绵徘测。从玉峰山到电视台的路不到一公里了，路上车不多，杨云帆仍然将车速维持在五、六十公里。语言完全多余，两人不时拉拉手，在路口等红灯时，他就乘机亲吻她的樱唇，她也热烈地响应他。

偶尔会有人想到张莉，但谁也没把这她当回事。压抑已久喷薄而出的爱情好似毒品，把他们都变成了瘾君子，一再回味，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