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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起底雄图掌门
晚上,吴楚楚走进庄婷的房间,决心弄清雄图掌门人的底细:“这个何雄才,怎么感情生活那么乱,乱出那单轰动全城的命案?”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了”,庄婷从一本“成功学”上抬起眼睛,“ 哪个穷人功成名就之后,不沉溺于声色犬马?”
“他曾是穷人?”她知道庄婷素来敬业,为了拉到雄图公司的广告,自会对其掌门人进行过深入研究。 “是的,这人不论要什么,总能达到目标,因为他有种把事情做到极致的本事。” “愿闻其详。”
“好吧,你对他那么感兴趣,请我去宵夜吧,我慢慢跟你说”,庄婷把书一扔,带着楚楚下了楼,走出小区,来到街边一家新开的烧鹅店。一落座,庄婷就扬手召来伙计,熟练地吩咐:“两碗烧鹅濑粉,一碟水煮菜心,”转头对楚楚说,“这家的烧鹅濑粉,用的是刚出炉的荔枝柴烧鹅,有种特别的果木香”。搞广告收入不稳定,她的心情也随着业绩时好时坏,现在有兴致讲究吃的细节,可见近日钱包鼓鼓。楚楚笑道:“阿婷,你过得不错呀。”
“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现在的南滨,可是遍地黄金,就看你会不会拣。”
又来了。
她说:“我最近加入了一项朝阳产业,说起来前途无量。亲爱的,我不能光顾自己一个人发财,落下你。”
她踌躇满志,连比带划,推介一种叫“生命之水”的保健品。当时,“传销”还没像今天,沦为过街老鼠,在一些时髦人眼里,这是一种来自异域的神奇快速致富法。庄婷真诚地庆幸自己搭上了致富快车,说到光明未来,不免手舞足蹈。
楚楚这才明白她拉她来宵夜的目的,可她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她描述的上下线如何创造价值,又对一夜暴富的神话抱有本能的抵触,故趁着雄心勃勃的女赌徒对付烧鹅腿的当口,转移话题:
“那个何雄才倒是捡到了金子,你知道他的办法么?” “咦,你在新闻部还是我在新闻部?”
“我不想听那些官样文章,什么抓住改革开放机遇啦,艰苦创业啦,哪个成功人物都可以套用。”
“想听民间版本?加入我下线,只需两千元买下‘生命之水’,你可以自己用,也可以卖给别人。”她趁机提条件。
“我真的很忙,而且也不是做生意的料,没有金刚钻就不揽这个瓷器活了。”
庄婷恨铁不成钢地用筷子指着吴楚楚,真不明白,好机会明明摆在那里,这家伙居然让它白白溜走,这个自命清高的傻妞,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在错失良机,”她痛心疾首,“你好好听我说,何总这么成功,就因为他非常善于抓机遇。” 清平镇位于珠江口,毗邻广深,是南滨发展最早的一个镇。十年前,何雄才看到到处都在挖山填河,大兴土木,便拉起了一只工程队,当起了包工头。一次,一个不可一世的北方小老板想跟他竞争一个大项目,两人在投标会上不知怎地吵了起来,第二天,那小老板的公司仓库就被烧了,他报了警,可是一周后,他的尸体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东江边,那个大项目便由何雄才包揽。
于是大家都知道,何雄才感兴趣的领域,不容许出现跟他竞争的对手。北方小老板的事,让凡想跟何总抢生意的人都心有余悸,最后选择用钱孝敬他,何雄才渐渐成了地产界众口一词的“大哥”。他像一切精刮的农民,既狡猾又讲究实惠,无论插手哪单工程,总能压服对手,成为赢家。
何雄才的父亲是当地农民,在儿子七岁时得肺癌去世了。他那好强的寡母耕种着几亩薄田,大哥逃港,谁想何家那个没考上大学的幺子,白天在工程队打工,晚上在地下赌场当侍者的小工仔,抓住一切机遇,实现了一个又一个华丽转身,从一个小包工头,一直转到雄图集团当家人的宝座。
“哎哟,光顾跟你说,我的粉凉了。”庄婷眼见特意觅得的美食不再正点,不由嘟起嘴。 楚楚一笑,招来伙计,一口气点了马蹄糕、双皮奶、椒盐鸭下巴几样佐餐小食,还叫了两罐冰冻青岛生啤。
庄婷素来热爱口舌之福,当下忘了楚楚拒绝当她下线的不快,左手拈起只鸭下巴,右手握罐啤酒,趾甲鲜红的脚也摇晃起来了。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就是副模样吧。吴楚楚笑着推她: “别光顾吃,继续说那个投机家。”
“何雄才对对手冷酷无情,可是对他喜欢的东西,他却十分执着。”庄婷啤酒在手,听众在侧,八卦的劲儿更浓。
何雄才刚发起来那阵,跟朋友到一家马场去骑马。那是他第一次骑大洋马,那匹马曾在欧洲赛场拔得头筹,后来因腿伤退役了,辗转来到中国。他不知怎的爱上了它,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聪聪”,不顾老婆反对,花了他当时的身家的一半买下它,将它寄养在马场,作他的专用座骑。他每天用频谱仪给那匹马疗旧疾,待马的腿伤彻底痊愈后,他几乎每天都去马场骑马。两年之后,那匹马不知怎的死了,他为它买了墓地,亲手埋葬了它。马场老板向他推荐了另外几匹进口良驹,答允他,只需付“聪聪”三分之二的钱,就能重新拥有一匹爱马,可是何雄才丝毫不为所动,而且从此以后,再没去过那家马场…… 还好,尚有底线,尚余人性,楚楚松了口气。见庄婷正狐疑地瞧着她,也不解释,微微一笑,转而细品面前那碗双皮奶。这种极受当地女人热爱的甜点,其实是种嫩滑香甜的凝乳,洁白如脂,美好如梦,——一如她眼下充实美好的生活。
她决心不再理会旧日阴影,遂打开另一听啤酒,跟庄婷热烈碰杯。
此刻的何雄才,亦在琢摩那个骄傲的女主播。
书房只亮一盏台灯,他面前摊着吴楚楚那篇《美狄亚的报复》,身伴一杯铁观音,一枝香烟,一只黑猫。
香烟在寂寂夜色中袅袅升起,黑猫阿福乖乖地蜷在桌子一角,嗅着熟悉的香味,绿眼睛像两点荧火,鬼影幢幢。
他今日觅到一把绝佳的保护伞,现在他在南滨的根基更稳了。那个省城的大人物,前阵还在省内各大报刊上,号召各级官员在复杂的经济形势下保持廉洁的,这几日在南滨调研。今天他邀他到雄图总部作客,赠送贵客一张黄宾虹,然后带客人一行到高级会所吃饭,饭毕安排客人们沐足。
他特意跟那位大人物共享一个房间,并点了会所里最青春美丽的两位小姐,好好的来一顿扦脚、捏腿、按摩……离开时,那人腰包里装着他赠送的一张信用卡,已成他的股东了。 有钱什么都能办到。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谁不仗着真金白银纵横江湖?那省城要员何等显赫,还不是一样上了他的船,今后还怕还不替他说话?每当何雄才为他的关系网织进一个新关系户时,便对金钱魔力的信心又升一格。这年头,只要官商一体,自会所向无敌。舍不了孩子打不了狼,何况他送那些人的红利,本就是手下的虾兵蟹将替他搜括来的“保护费”中的部分。
他目光扫过那篇《美狄亚的报复》,今晚他没在素日流连的酒肆歌台,实为早上吴楚楚那出乎意料的冷漠。他几时被女人如此拒绝过?不觉屈辱,倒觉新奇,昔日里自负自傲视女人为脚底泥的心,似被什么力量牵住了。创业成功后,他身边从不缺女人。那么多靓女涌来南方找机会,谁不以获得他的亲睐为荣?他习惯了跟形形色色的女人逢场作戏,他那个一根筯的黄脸婆就是为此跟他多次吵闹,最后夫妻势同水火。当那个恶妇因毒杀了他们的孩子琅铛入狱,全城人都在谴责他,想把他揪上所谓“道德法庭”时,他那些竞争对手都以为他们的机会来了,他们可以接手他的地盘他的生意了,他肯定内外交困身败名裂一蹶不振了。在满天的流言中,在内外的夹击中,他左思右想,终于在半夜里作出决定:直面媒体。第二天,当他再次接到《南滨商报》郑主任打来的电话时,答允接受采访,但他强调,《商报》的立场必须客观,因为自己现在是最痛苦的受害者,不能让他雪上加霜。看来当初老郑做那期雄图专版时,公司给他的那个大红包发挥了作用,派到何雄才面前的是个新手。当她停留在他的别墅门前整衣理发、调整呼吸时,他正通过门前的摄像头观察她,他一眼就看出她经验不足,心情紧张,又急于做出成绩,以便给上司和同事好印象。好吧,他会助她一臂之力,让她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
于是,他掸掸身上的黑西装袖子,望了身边的母亲一眼,——母亲年轻时,可是镇业余粤剧社的头牌,急步下楼,半躺半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这是吴楚楚无论如何也采访不到的内情。 第二天,《南滨商报》果然头版刊出了那篇访问稿,何雄才总算有了个向舆论反击的机会,而吴楚楚却在公众面前丢尽了脸。可那是她自己的事,何雄才才不管她,他再也没想起过她,他一直在寻欢作乐,努力走出那场家庭不幸。
因为腾达鞋厂的齐大力跟个打工妹的纠纷,他居然在电视上再次见到了她。他注意到她那巧妙的提问,看到她把老齐逼得理竭词穷,不知为什么他感到十分有趣。他第一次发现,这妞儿长得秀丽标致,清新可爱。就凭她在播出前两分钟通知老齐的恶作剧,可见这妞的胆色和幽默感。他心中不免为之一动,想会会这个妞,瞧瞧这朵又红又香的刺玫瑰,究竟什么成色。
一个才华有胆识的靓女,就像空谷幽兰,又似悬崖百合,自是比寻常靓女更能激发男性的征服欲。所以,当齐大力嚷嚷“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时,他不由为她出头,将她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可是这小妖精,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何雄才摁灭手中的芙蓉王,悻悻地想。她是靠自已的力量重新站起来的,她不光继续留在南滨,还掌握了本城政法线的话语权……这种逆风飞扬的能力,完全出乎何雄才的意料。
阿豪在书房一角呆坐良久,本是来向他汇报今天公司的进帐的。见老板对着吴楚楚那篇稿看得那么久,时而摇头,时而微笑,终于忍不住开了腔:“她不是上次采访你的那个商报记者吗,才哥?”
他言下之意是说:这不是被你和霞姐利用过的那只传声筒么?
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只知用拳头解决问题,现在他何雄才已是《南滨风流》推介的堂堂“儒商”,这小子仍是进步不大。这个小同乡当初因为跟人打架闹出命案,是何雄才帮他摆平的,他从此成了他的一条忠犬。而何总用人,素来是忠诚胜于才干的,像眼下这种情形,他就犯不着在阿豪面前隐瞒自己:
“唔,这个靓女蛮有意思。”
“可她是政法线的记者,搞不好会找我们麻烦,像上次腾达厂的事……”
“小女孩嘛,走出校门不久,有真性情,有理想……人才难得,说不定哪天会对我们有用呢,”他对着黑猫喷出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