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邂逅贵人

再次打量电视台这个招聘点，吴楚楚突然发现，这排坐着的招聘人员旁边，还站着两位年轻人，他们虽然都穿着胸前绣有电视台台标的浅蓝衬衫，却是气定神闲，跟那些忙得恨不得多张口多双手的工作人员，形成鲜明的反衬。

那位手持话筒的高个儿极面熟。国字脸，鼻梁挺直，浓眉大眼，看着像某个电影明星。——他当然是明星，只是活跃在电视上，这是南滨人熟悉的《法制纵横》主持人杨云帆。跟杨云帆比起来，旁边那个清秀苍白的男孩子显得矮了，似乎有点娘娘腔，可他手里提着摄像机，又显得有点精干。

看起来，这两人刚采访完本单位的招聘会，正准备离场。吴楚楚径直挤到杨云帆面前，说：“你好！杨大哥，我是《南滨商报》的吴楚楚，上次歌神到南滨开演唱会，我们在新闻发布会上见过。”

杨云帆盯着她，他的目光让她局促不安。上帝保佑，希望他尚未知道她的现状。人家仍然是当红主持人，名记，而她呢，是被淘汰的失业者……

“你怎么在这里？……哦，想过来我们这边，是吧？”他说。

他的口气轻松随和，这让吴楚楚暗松了一口气。他显然仍将她视为同行，没摆名主播的款，也没把她那篇“大作”当笑话。她简略地将她遇到的麻烦告诉了他，本想说出这份工作对她的重要，可转念一想，承认失业虽可搏得对方的同情，但这种同情没准包含着对她能力的轻视，遂含含糊糊地说：“我是真的想到电视台干，因为你们比我们，呃，正规些，还有，平台也大。” 
 杨云帆若有所思地看着吴楚楚。

他能极快地给人物定位，洞察别人的心思，他素来为自己的职业素质得意。可是，眼前这个女生，让他有点捉摸不透了。当他初看到她那篇大作时，他认为这个女子是地地道道的傻妞，若非被姓何的花言巧语迷惑，就是被姓何的钱收买了。可现在细细打量吴楚楚之后，他怀疑自己的判断了。眼前的女孩清丽脱俗，仅凭她能在人头涌涌的招聘会上向自己求救这一点，已看出她有极快的应变力。

“谁不收你简历？”扛摄像机的记者叫阮志强，他饶有兴趣地问。她委曲地指指中间那个中年人。

杨云帆不以为然地说：“那是主管技术的副台长，不管咱们新闻部的事，来吧，我带你找个管事的。”

他领着她来到另一头，对着桌后那人笑道：“嗨，老秦，瞧瞧这个，怎么样？”

一个矮小精干的中年人从一大堆简历上抬起头，吴楚楚认得，这是电视台新闻部主任秦军。他瞧了瞧一脸紧张的吴楚楚，对杨云帆挤挤眼，调侃道：

“你小子怎么这么积极？这位是你的亲戚？要么，是同学？”

秦军是南滨新闻界公认的干将，他原是内地某大电视台的新闻部头头，因忍受不了权力倾轧南下。他为人风趣，爱说笑话，擅长统筹大型采访活动，拥有一堆响当当的获奖证书，他的加盟，让南滨电视台新闻部迅速升级，进入南粤地级台的前列。吴楚楚第一次见此人，见他煞有介事，将“同学”二字讲得极暧昧，不由大觉有趣。

“这是我同学，”杨云帆配合秦军的戏谑，作出神秘状，“大学时就坐我旁边，同桌的她，喏，人交给你，我要回去发稿了。”

周围的人听得有趣，笑了起来。

楚楚不由也笑了。啊，这才是她心中的资深新闻人，热情，敏捷，练达，三言两语便拉近与陌生人的距离，嘻嘻哈哈间已将缰局盘活。

她充满感激地跟杨云帆挥手作别。她渴望能进入这位秦主任领导下的新闻部，与杨云帆辈一起工作。

秦军很快看罢楚楚带来的两篇作品，点点头，笑道，文字不错，你的情况我会向领导反映的，有消息再通知你。

人们闪开一条通道，羡慕地看着那个幸运女孩，但见她将手中剩余的资料往垃圾桶里一扔，娉娉婷婷地走了出去。